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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一局棋作者:燕赵王孙-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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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迷你中国流,和刚才同李慕的开局别无二致。
  张松青的白棋还是那么飘忽多变,时快时慢的速度虽说是他的特色,但对于韩越之来说形同虚设,他并不管他的速度,他只关注棋局。
  开局很顺利,至35手都按他设想布局,唯独张松青的三处无理手扰乱他思路,使得韩越之不得不不停调整计算,才能不出错误。
  他这个孩子虽然自私自负蛮横不讲理,但其围棋天赋确实极好,否则也不能以排位第一的身份定段,韩越之看上去淡定自若,其实手心早就出了汗,脑子高度集中的状态下,生怕出一点错误,高手对局中,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地方,也容易被对手死死抓住,反咬一口。
  李慕输给张松青的那局,就是这样遗憾告负的。
  那天输棋后李慕一瞬间的表情,那天张松青摆给李慕的难看脸色,都使得韩越之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局棋绝对不能输。
  他从来没有这样高度集中过,脑海中的棋盘高速运转,一颗颗棋子随着他的思维变换位置,摆出一个又一个棋型,他看向棋盘的脸没有表情,心中却在发狠地想,自己要用最猛的火力,最强的攻击,打到对手渣都不剩,打到他还无招架之力。
  黑67手,韩越之反守为攻,果断尖刺白棋大龙。
  这手棋又快又准,张松青有一瞬间错愕,然后马上反应过来,果断在破口处挡一下。
  韩越之的眼睛亮了,他的这个反应,不是韩越之担忧的最好手,反而平庸到几乎没有优点,那么就以此开始吧,他是这样想,李慕也这样想,他微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窜进鼻腔里的茶香沁人心脾,他登时觉得通体舒畅,说不出的轻松。
  但是这时候的张松青已经没有心情去看李慕的表情了,他同样专注在棋局中,韩越之的速度越来越快,攻势越来越猛,他有些招架不住,严密毫无破绽的进攻,使得他无法控制地想到那天同李慕的对局,后半程李慕开始发力,到了官子阶段流畅谨慎地令人咋舌,他的记忆很好,却有些记不得对方是怎么输的了,他记得最后十分钟里,他还觉得自己会输,但不过几手过去,盘面反而逆转,他想不透,潜意识里,也阻止他继续想下去。
  对局还在继续,离终局不远不近,然而这次的结局呢?张松青自己已经看不清了。






第41章 爱棋之心
  黑棋连续打击白棋腹地,韩越之觉得自己用力很足,全部击在重要位置,打得张松青体无完肤不知要怎么还手,大夏天里,薄薄的衬衫几乎要湿透。
  韩越之自围棋入门以来,还从未这般打击对手,短短一百手,他的黑龙爪子死死捏住纤弱的白龙,尖利的牙齿刺进对方脖颈,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淅沥沥的鲜血从它伤口流出,沿着纵横的棋盘纹路蔓延。
  张松青同样从来未被这样全火力攻击过,以往都是他这样压迫别人,看对手满头大汗的样子实在舒爽,而今他才真正感受了一回被逼绝境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他蹭了蹭额头的汗水,咬牙苦撑,他不会就这样认输,那天对李慕时如此,如今对韩越之亦如此。
  然而有时,你不想认输,是不行的,特别是在围棋比赛中,无路可走的困境时时纠缠着你,叫你莫可奈何,叫你无力回天。
  果然,见他苦撑,韩越之也有些不耐烦,盘面上白棋根本不占优势,大龙都几乎难以成型,可怜的趴伏在那里,等待主人给它救赎。
  连续三手,刺,压,提,白棋的最后防线被击溃,张松青难以抑制从喉咙里呻吟出声,沉沉逼出一个“不”字,他绝望了,韩越之手里的纤细绳子不停在他喉咙上扯来扯去,他感到自己喘不过气来,攥紧的手指甲抠着手心,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有的只是心寒与难堪。
  学棋十载,他第一次输的这样彻底,输的这样难看,十九路棋盘上,黑龙嚣张盘踞,霸气十足的耀武扬威,丝毫不给白龙活路。
  张松青低下头,是啊,对方为何要给自己活路,自己不也从来未给别人活路。
  见他好似要放弃,韩越之长舒一口气,这局棋太费脑子,他觉得今天已经拼尽全力,再也无心力继续一盘,哪怕是和李慕,都下不出了。
  他回头看他,见他面上带笑,便知道他心中高兴,觉得自己这样似乎要挖空头脑地对局,也值了。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李慕看着盘面默默喝茶,韩越之看着低头的张松青不语,而张松青已经僵坐二十分钟没有动弹,不知道是不是打击太大。
  韩越之觉得自己耐心用光,清了清喉咙,说:“要继续下去就继续,要认输就认输,这样拖着算什么?”
  他几乎很少和不熟悉的人说狠话,不过张松青这个小孩的个性太不讨喜,导致他面对他的时候难免带一些主观情绪,说出口的话也就有些直白了。
  好像被他的话刺激到,张松青的肩膀微微抖动,半响猛地抬起头,他脸颊苍白,眼角泛着红,不动脑子都知道他要哭出来,但他没有,他脸颊上那么干净,没有一丝泪痕。
  他用力盯着韩越之,艰难吐出四个字:“我认输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却能让人清晰知晓他心中难过至极。
  韩越之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点点头,然后动手捡回棋子,快到中午,他有些饿了,待会儿和李慕回家炒俩小菜,好好吃上一顿。
  他手里忙活,脑子里却不停变换着心思,要吃啥呢?李慕炒土豆是一绝,他今天又想吃青椒炒蛋,索性回家的时候路过小市场买点菜,李慕手艺不错,再者他生活极为规律,两个人没有家长在也自在些,韩越之来北京没几天,反而胖了。
  他这边想些有的没有的,他的对手就不那么轻松了。张松青呆呆看着一枚一枚棋子被捡干净,然后突然问韩越之:“你是不是讨厌我?”他目光上移,看向站得有些靠后的李慕,“你也是吧?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和我下棋?”
  李慕没有说话,反而是韩越之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在你的棋里,我找不到你对围棋的感情,你太关心输赢,反而失去了对这门传统技艺的爱慕,和你下棋我不能感受到快乐,相信小慕也是一样。”
  他半偏着头,余光里李慕点点头,接过话:“张初段,定段赛时输给你,是我自己能力不够,但我相信,以后我们再遇上,我必定不会输给你,我们都不会输给你。”
  他声音和韩越之一样平淡,但却掷地有声,张松青只觉得自己耳朵里有回音,不停说着那句“我们都不会输给你”,他皱着眉,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如果他此刻手中有柄镜子,定然会发现,他此刻的表情,和那些在他手中吃了败仗的小棋手如出一辙。
  张松青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在自己控制范围,他站起身,拎上书包就要走,却在要拉开对局室大门时,被韩越之叫住。
  他耳中嗡嗡作响,却依然能听到韩越之的话,他说:“我们和你只不过共有一个棋手身份,多余的话不应该说,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张初段,你天分真的很好,莫要荒废,你岁数小,嘴上少说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自然就会有人同你对局。”
  张松青脚下顿了顿,没有回答任何话便推门离开。
  李慕把茶喝干,放回书包里,等着韩越之把棋盘收拾干净,说:“你何必同他说那么多,他不一定愿意听。”
  韩越之笑笑:“他的个性,有点像那时候一直和你吵架的我,那时候我们也那么大,自私傲慢,看不起其他人,小屁孩一个。”
  他停了停,笑笑说:“如果不是学了围棋,跟在师父身边,也许我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样子,也许永远都不能再和你这样说话,”他挪动脚步走到李慕身前,漆黑的眼眸看着他,“我很庆幸,我那时候有师父教育我,引导我,使我明白许多事情,让我能真正长大,才能一直到今天,都同你在一起,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令人开心与满足。”
  韩越之说话的时候,目光那么清澈,声音好似呢喃,李慕登时脸红一片,拉他往门口走:“还说这些小孩子的破事干什么?走了,回家吃饭,今天要吃什么?”
  九月时节,炎热的北京迎来了开学季,从祖国四面八方而来的学子,纷纷拖着笨重的行李走下火车,开始他们新的人生旅程。
  韩越之和李慕自然在此之列,他们一身轻松,只带着简单的入学资料,就去了学校。
  职业棋手的身份特殊,他们需要长年累月在外比赛,因此留在学校的时间极少,作为体育特长生,他们的学分是和普通学生不同的,因此也不用太过担心。
  这所大学虽然不是老牌,但是建筑极漂亮,只第一眼,韩越之和李慕便都喜欢上这里,商量着不比赛的日子尽量过来上课,他们像普通学生一样,对热情洋溢的大学生活同样十分向往。
  大一的第一个学期,两个人就在学校与棋院之间往来,他们几乎所有的比赛都参加,从初赛预赛开始,一点一点往更高层次打,棋院的个人赛两人下的有声有色,一时间积分层层上涨,名次十分可观。
  虽然大部分头衔战或者其他重大赛事的预选偶有输棋,那也不是什么太过令人伤心的事情,初段的他们,面对密集的比赛,已经表现出极好的心理素质,对围棋的理解和对棋局的掌控,都发生了质的变化,不进入这个世界,你永远都不能磨练出潜力深处的自己。
  韩越之变得更沉稳而内敛,李慕的眉头也不再时常紧锁,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人,自信的力量从他们年轻的身体蓬勃而出,直逼每一个坐到棋枰对面的对手。
  这半年来,他们去过灯火迷蒙的上海,去过繁华热闹的广州,体会过苏州的温柔甜美,也感受过武汉的江河壮阔,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话不假。
  虽说他们是过去比赛,但却真正开阔眼界,韩越之不止一次庆幸年幼的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终身职业,他和李慕这样感叹,李慕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二月份过年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回了趟家。
  出站的时候很意外,韩越之的父母和李慕的父亲都在,韩越之见过李慕父亲几次,他话不多,人看上去冷冰冰,但韩越之却知道,他也会在降温的日子给独子打电话,嘱咐他多加衣服。
  这个年大家都异常愉快,李慕好久没见叔叔,自然有多多问题请教,韩越之十分想念父母爷爷,也乐得承欢膝下,阖家团圆的日子,却同样过得很快,感觉上还没开始,年却已经过完,李慕和韩越之虽然不很情愿,但还是收拾好行囊,踏上南下的征程。
  他们的目的地,是上海。
  参加完几个预选赛之后,韩越之和李慕最终的目的,确是上海棋院举办的新人王,这是头衔战,对于七段以下的年轻棋手来说,诱惑力非常之大,而且韩越之和李慕的个人赛成绩不错,刚好入选到名额之内,算是侥幸。
  三月二日,共三十二位年轻棋手齐聚上海,中国新人王正式开幕。







第42章 新人王一
  这一届的新人王,说不上高手云集,来比赛的大多都是新初段或者低段选手,似乎也并不吸引人,却受到了高段棋手的广泛关注,原因无他,因为韩越之定段后,夏锐翔亲口说了他关门弟子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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