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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选择逃避!”逃避他们的感情,逃避她。
“我并没有逃避,真正逃避的人是你。”面对蓓媚儿的指控,柏纳摇头否认。“你从不说爱,甚至连喜欢也不曾提起,你只是怕冷。这点好办,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给你相同的体温。”
“不是这样的,柏纳!”蓓媚儿反驳,在他眼中她竟是如此无情?“我只要你的体温,对我来说,你比谁都重要。”
“重要到足以让你放弃爵位、放弃你父亲的梦想吗?”柏纳飞快地反问,表情坚决地看著她,他们能不能有未来,就看她的回答了。
“我……”她犹豫。
她能吗?她能放弃她一手打下的江山,放掉她从小到大的志愿,只因为她爱上了一个男人?
“你不能,你的眼神已经代替你回答。”柏纳喟叹,终究她还是无法舍弃权势,终究他还是个打心底爱她的傻瓜。
“我该走了,但是临走之前,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你,希望你收下。”柏纳掏出小羊皮袋,倒出一条颇有历史的项链。
“这是我们上次回麦克尼尔堡所找到的东西。”他将项链交给她。“也许它不值什麽钱,但曾经属於我母亲,我希望你能拥有。”
蓓媚儿接过项链,那是条沉重的银制项链,做工朴素精美,坠子中央镶著一颗青蓝色的石头,看不出属於哪一类宝石,但看起来就像一滴泪;一滴真心的眼泪。
“收下它吧,这是我最後仅能给你的。”他用宽大的手包围住她的掌心,温暖她。“在麦克尼尔堡的时候,我一直想向你求婚,告诉你,我们可以建立一个美好的家庭。这个家庭没有父亲的阴影,不会有冷漠的母亲,孩子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奔跑,他们的母亲会教他们如何使剑,他们的父亲会在一旁搭秋千,因为他们的母亲最爱玩秋千。”他脑中的影像曾是如此美好,却只能是梦。
柏纳感慨地凝视著蓓媚儿,她的眼中早巳蓄满泪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期待有一天能听见你登上王位的消息。”他放开她的手,也放掉彼此的未来,在蓓媚儿模糊的视线中转身。
他就要走了,她得做些什么事让他留下来。
“不准走,你要是敢走的话,我就派人铲平圣马丁修道院!”她哭吼,却动摇不了柏纳离去的决心。
“随便你。”他朝门口迈去,不把她的威胁当一回事。
“你真的敢走!你要是敢踏出门口一步,我立刻派人去麦克尼尔堡掘你父亲的墓,这话绝不是威胁!”她连忙在他出门以前又紧急撂话,这次换来更冷漠的转身。
“无所谓,反正你对他的伤害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项。”柏纳耸肩,表示爱怎麽做都随她,她拦不了他。
之後,柏纳离去,消失在她的泪眼之中,却深深的留在她心底。
几乎就在柏纳转身的同一时刻,杰森出现在门口,对著她阴笑。
“你终於也尝到恶果。”瞧她哭成什麽样子,丢脸透了。
“你特地来跟我炫耀你的胜利?”蓓媚儿无心理会他的讽刺,她在伤脑筋该怎麽挽回柏纳。
“不,我来为你哀悼。”杰森摇头。“过去那个心狠手辣、只关心自身利益的蓓媚儿显然已经死了。此刻在我面前的女人,只是一个舍不得情人出走的软弱女子,真教人失望。”
“你说什麽?再说一次!”蓓媚儿飞快地拿起一旁的剑,架上他的脖子。
“我说你变软弱了。”杰森欣喜地看著她突然转利的眼眸,他要过去的蓓媚儿回来,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你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看我杀了你——”蓓媚儿握紧剑把,刀锋一转就要取杰森的性命,此时蓓媚儿的耳边却响起柏纳的声音。
不要动不动就想杀人,只要是生命,都该被尊重。
是呀,是该被尊重,即使卑贱如杰森,也有生存的权利。更何况,他是她调教出来的,追根究柢,他也不过是她的另一个影子罢了,她如何能杀了自己的影子?
“你下不了手,杀人无数的血蔷薇居然也会手软?”杰森既失望也生气地鄙视蓓媚儿僵持的动作。
“醒醒吧,蓓媚儿!”杰森苦心劝说。“再这样下去你要怎麽继续战斗?要怎麽完成你父亲的梦想?拔了刺的蔷薇扎不了人,顶多拿来观赏,你真的要当一个这麽平凡的人?”杰森不愿相信他追随了七年、仰慕了七年的血蔷薇,就如此凋谢,他要她像以往那般盛开。
为此,杰森倾全力帮助她找回自己,蓓媚儿却累了。
她一定得再继续战斗下去吗?她就不能像其他女人找个坚实的臂膀倚靠?她也是人,也渴望温暖,也希望被保护呀!
霎时,她想起柏纳,想起他宠爱的眼神、轻柔的语气,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告诉她:“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他一直在她身边。当她为母亲的死亡崩溃,当她身陷在瘟疫之中,肯伸出手安慰她、救助她的人只有柏纳,不是她父亲,也不是一心逼她走回头路的杰森!
“你说对了,我变软弱了,而且我很高兴事情变得如此。”不在乎地收回剑,蓓媚儿的眼神浮是思考後的清明。
“离开我的城堡,杰森,现在就走。”蓓媚儿的表情显得异常平静。“你认识的血蔷薇已经死了,她不再喜欢征战,不再轻忽人命。如果你想找个不一样的领主,就得到别的地方去找,这里已经没有你要的东西。”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杰森帮助她认清自己未来的方向。而若不是柏纳出现,恐怕她也会跟杰森一样迷失在征服的快感中,双手染满无尽的鲜血吧!
蓓媚儿看著杰森,眼神坚决。杰森也回望蓓媚儿,表情失望。他们对视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杰森才忿忿离去,结束他们长达七年的主仆关系。
杰森走後,蓓媚儿立刻穿上外袍,绑好披风。
她没有空哀悼血蔷薇的死亡,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做——追回她的修士!
×××
“柏纳!”
雪花纷飞,一片茫然的大地中忽地出现一道绿色的身影,叫住前方独行的男子。
男子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眸盛满了些许惊讶,以及更多的期待,隔著一段远距离和前来寻人的女子对看。
“蓓媚儿。”他看她,看她从一片大雪中走出来,情景彷佛回到他刚抵达赛维柯堡的那一天,那时她也和现在一样身著绿色的绒袍,从漫天的雾气中走到他眼前,撩拨他灵魂深处最强烈的感情。
“你是来捉我回去的吗,公爵大人?恐怕我已经不能再为你讲道,我已经不是一名修士。”柏纳站在原地,用平稳的口气诉说他的遗憾,蓓媚儿则飞快地摇头。
“我不是来听你讲道的,柏纳。我是想问你,你说过的求婚还算不算数?”她向前走了两步後,停下来凝望柏纳,碧绿色的眼睛闪烁著不确定的光芒。
柏纳亦回视她,认真看了她一眼後,才严肃地说道:“除非你有丢弃一切的心理准备,否则别问我这个问题。”他不会再和她回赛维柯堡。
“如果我一定要问呢?如果我说我有这个心理准备呢?你是不是会履行你先前的诺言,给我们的孩子一个没有父亲阴影,和冷漠母亲的家庭?”蓓媚儿回望他的眼眶蓄满泪水,表情再认真不过。
“蓓媚儿……”柏纳已经不知该说些件麽。
“该死,柏纳。你不能改变了一个人,然後又走掉,就算是上帝也不会允许你这麽做的!”她泪流满面地狂吼。“我知道我该死,我也很抱歉伤害了你的家人,如果一切能够从头来过,相信我,我绝不会这麽做。”她会做的只有爱他。
“你说我不懂爱,我承认,但是我可以学习。”她哭得唏哩哗啦。“原谅我只懂得征战,只懂得以鲜血换取胜利。我不懂世间的情爱,因为我受的教育告诉我,那是最没用的东西,但是我爱上了你!”
“你听见了没有,我爱上了你!”蓓媚儿用尽全身的力量怒吼。如果这麽清楚的表白他还不能接受的话,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他的心了。
她的表白清楚地回响在空旷的雪地,再过去一点就是人口聚集的村子,再再过去就是浓密的树林。
蓓媚儿僵硬地站在原地,她好冷,可是这回她没有把握柏纳还会给她相同的温暖,只能冷得直打哆嗉。
倏地,一阵她以为她将永远失去的温暖包围了她,用最扎人的呼吸融化她脸上的冰霜,温热她的泪。
“往後的日子可能会很苦,我什麽都不能给你,你真的确定要为我放弃一切?”柏纳拥住她苦笑。
或许他也跟她一样,不懂世间的情爱吧!世上的感情不仅仅只有爱情,还有家族荣誉和报仇。可是他一样都没有选,只选择贪恋沈溺於她的绿眸之中,忘了身上满覆的鲜血。
“谁说你什麽都不能给我?你已经给了我这个。”在他一片自责声中,蓓媚儿连忙掏出他送她的项链。
“请你为我戴上,我想你母亲也会为我们祝福。”她没见过他母亲,但她相信必定和她的母亲不同。
蓓媚儿将项链交给柏纳,他接过母亲的项链,凝视了它老半天才为蓓媚儿戴上。
也许母亲真的会祝福他们吧,柏纳没把握。但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手,他早已被血蔷薇扎得满身是伤,且无怨无悔。
他们不约而同地握紧彼此的手,就像他们在赛维柯堡时那样,不同的是,这次他们不知道要走向何方,只能顺著有人的地方走去。
两人的脚踏过雪地,留下四排并列的脚印,一路来到村庄,遇见一群畏缩在街角发抖的孩子,颤声恳求。
“赏几个钱给咱们吃口饭吧,大人,我们已经饿好几天了。”衣著单薄的孩童在大雪中捉住蓓媚儿的裙角不让她走,蓓媚儿停下脚来俯视孩童,而後突然蹲下。
“蓓媚儿!”帕纳连忙也跟著弯身,怕她一时冲动,动手杀了这些胆敢冒犯她的孩童。
结果幸好不是,她只是取下颈间的项链,放在孩童冻僵的手里。
“拿去换几顿好饭吃。”她用温暖的手紧紧包覆著衣衫褴褛的孩童,孩童感动得哭了,她的手好温暖。
“谢谢夫人,您真是个天使。”不只长相是,连心肠也是,他们遇到了好人。
闻言,蓓媚儿和柏纳同时呆楞了一下,又同时微笑。
“不客气。”她拍拍孩童的手,在柏纳的搀扶下起身,再次走回皑皑的雪地之中。
“你做得很好,我母亲会很高兴她的项链能有更大的作用。”柏纳赞美蓓媚儿。
当她握住那些孩童的手的时候,他真的为她感到骄傲。看来他的血蔷薇已经不再带刺了,而是沾满芳香。
“咳咳,你知道,我正在学习怎麽当一个好人。”天使,好棒的说词。她想她会喜欢有一大堆孩子这主意。
“你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怎麽样?”蓓媚儿突然赖著柏纳要求他发表评论。
“咳咳,我都说过很好了,你还问?”他牵住她的手,并肩走向树林。
“可是我觉得我的表现不只是好,应该还值得更好的赞美……”
“咳咳,那你得更努力些,做善事不比上战场,你的表情还要再……”
两人的身影,在大雪的覆盖下逐渐被淹没,留下的是——这端孩子的惊叫声。
“哇啊——这是青珀耶,我们赚到了!”为首的孩童高举刚得到的赏赐,等他看分明後,叫得跟杀猪一样。
“真的吗,我怎麽都看不出来?”另一个孩童夺过青蓝色的坠子,怎麽看都觉得像一块普通石头。
“笨,这要经过磨,青珀就是这样。”为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