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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有点模糊了,眨动两下之后,他看见阿心也抓着一个酒杯走过来。
「唏。」
他向阿心举高酒瓶打了声招呼。
男人也向他稍稍举高了酒杯,杯子中的大冰块在互相碰撞,阿心好像特别爱喝伏特加跟威士忌,都是些烈到呛喉,胃部会烧着的酒。男人走过来,坐在地上,他身边。
他们的肩膀跟肩膀只差一点点距离,没有交谈。
音乐震耳欲聋,彷佛连手指都会跟着震,男人把玩酒杯。
男人的手指修长又性感,酒杯在他手中转动彷佛无重,小麦色的指尖在酒杯上按下一个个圆印,琥珀色酒液跟着荡漾,反映着七彩的光点,透过酒杯看出去,都是光陆怪离的模糊色块。
他仰头,头发跟墙壁磨擦,他低叹口气。
不知舒服还是难受的感觉在体内乱冲直撞,像有股冲动迫他必须去干番大事。
但他坐着,只是坐着。他把玩着酒瓶但没有喝,觉得唇乾舌躁。
跟这男人在一起时,似乎什么事都不干来得更好。
「他结婚了。」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他才知道自己还是该死的在意,只在意这件事。
男人侧头,看一看他,他不想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什么评价,只好把视线停留在阿心的指尖上,看见他用力地按了按酒杯。
他以为男人听不见他的话,再说「他结婚了!!」
这一声大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阿心的脸贴在墙壁上,他们对望。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头发上,棕红的彷佛会发光,这男人仍美得不可思议。
阿心说,「你以为我听得少吗」,他没有刻意大声说,但他却看见他的嘴唇的每下动作,明明没有很大声,但他竟然知道。他很怀疑这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还是真的听到了。
「我被甩了!!」
他必须大吼,才能战胜音乐把句子传出去。
男人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耸耸肩表示“So what”还是“None of my business”,这称得上是“朋友”的男人起码要有一些表示的,但他没有,即使陆皑知道若这男人真的耸肩,意思也绝对是后者。
他只是看。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细致到陆皑可以数出有多少光圈映在他漂亮的瞳孔中,又是什么颜色的。
他不想被这样的眼神解剖,却又没有逃避。现在的他,随便谁来一脚都可以把他踩死。
真想阿心现在一手伸过来,插进他的身体、握着他的心脏,把它扯出来、掐碎。
又或是细细地舔吻上头的血管与纹理,直到痛苦的部份都被静静地吻去。
对望了一个世纪,酒醉的作用让他灵魂浮离了身体几寸。
男人的身体微微向前仰的时候,他以为男人要吻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下一秒,他微微地改变了角度,全为了避过触碰。
但男人不是要吻他,只是弯腰、然后站起来了。
他懊恼地眨眨眼,希望刚才细微的动作不会被他看见,又或是被他看见了而他没留意。
男人站起来,然后走出去酒吧外头,那是个后门之类的小木门。
他跟着出去。
走过一条又湿又满是垃圾跟老鼠的小巷后,他们拐过了一些没有上锁(锁早就被打坏了)的铁栏子,然后来到一个小小的公园。在酒吧里是黑夜,外头却才刚黄昏。
他有时空错置的感觉,一时间搞不清楚现在身处那里又是什么时间。
公园中排落稀疏的绿色古老长椅,好几张早已被流浪汉占据,中央有个残旧但有风味的琉璃阶砖喷泉,流动的水映着光,光也在流动。
他以手挡着因不适应而眨动的双眼,喃喃自语着,太美了。
酒热的身体被冷风一吹让他不禁发抖,阿心老马识途地走到公园的一隅,他跟着走过去,有个老翁摆着小小的档子,上头的透明糖棒反映着夕阳橘光。
他把糖棒拔起来,凑近一看才知道,天啊!!里头封着一只蝎子!!
完完整整一只小蝎子,他能数出它有多少只脚跟上头的倒勾。
阿心像在吃酒吧的花生般随性,含着糖棒,然后从口袋掏出几个欧元给老伯。
「这是什么味道?」他举高糖棒,前后转动,像以往上生物课般研究着它被糖胶封着的身体,糖胶彷佛也封着那种强悍,真像玻璃艺术品,可这是能吃下肚的。
「你吃了就知道。」
还是一贯惜字如金啊,阿心。
他伸出舌头来舔糖棒,淡淡的酒味还有糖胶的假甜。他卷一卷舌尖。
就这个味道,就这一下,让他结实感到自己踩在这片土地上,他站在这男人身边。
天,他们还在吃糖棒!!糖棒中封了只他只在生物频道中见过,一辈子也没办法想像吃下去是什么滋味的他妈的蝎子!!
一切都太疯狂了,他像在坐云霄飞车般忽而高昂、忽而但落得快要坠地而粉身碎骨的心情。
他伸出手,用手背去触碰阿心的脸。
缓慢的滑落,从男人的脸颊到下巴的曲线,他只想确定这男人是真实的。
他知道这动作任谁来看都很“gay”,他只想确认这男人是真实的,不是他吃了安眠药混酒之后又一场梦。
「拿开你的脏手。」
虽然这样警告,咬着糖棒的男人却没有挥开他的手。
「你的手比我的更脏啊,心哥。」谁知道他不在这男人身边的日子,这男人又做了什么血腥暴力的勾当了。他用拳头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哈雷忘了要带我去吃东西了,我的胃痛得像吞了石头。既然是你叫我过来的,你不介意当一天导游吧?」
十三、Who is your angel? 下
阿心耸耸肩,他看得出这次的意思是,“有何不可”。
他们的步履都有点不稳,难以想像阿心也有喝酒喝到步伐飘浮的模样,这样让他很欢乐。
阿心带他去一个类似市集的地方,黄昏的时间了,很多游客都聚集在这儿觅食,小吃多不胜数,他饿得能吞掉一头大象,他吃了长长那种热狗也给阿心买了一个,他们三两下就解决了,果汁水果小蛋糕烤饼薄饼冰淇淋,新鲜又甜美,虽然他也没预期在这儿吃得到真的巴马火腿,但阿心懂说法语很派上用场。听,这男人说法语多流利啊!!
他们坐在石梯级上咬热狗,红红黄黄的酱汁滴得一鞋头都是。他们也分吃一杯冰淇淋,冰得连他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阿心还拿着个橘子边走边吃,他笑这男人在监狱中吃饭后果的习惯还没改得掉,阿心随手抄起了个橘子来掷他,还得感谢这暴力男没有捧起西瓜或凤梨。
饱足肚皮后发现市集旁有小型的摊位游戏,他也去玩了。
他们跟小孩唯一的分别就是他们没有拿着气球四处跑吧。
阿心虽然对这些幼稚的玩意儿完全不感兴趣,还是点了根烟跟着他后头,看他玩然后看他出糗,用的都是阿心的钱,但一直玩下去,这男人得到的快乐好像比他更多,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除了阿心的目光外,他那用得着理任何人的?这是陌生的国度,这是放纵的时刻,他逃十万八千哩也只是为了这样。他好想赢个什么奖品熊宝宝,但只得到个安慰奖,没错,气球是安慰奖。
于是他最后也沦落了,只差在他是拿着气球走,而不是雀跃地四处跑。
不知不觉,市集的摊子逐些逐些收起了,街灯也逐盏逐盏亮起了。
他们买了一打冰凉的啤酒,走回那个小公园,坐在喷泉边喝了起来。
公园现在变得很浪漫了,昏黄的灯光(那种旧式的灯罩),还有从喷水池底部映上来的光,让水变成了七彩,非常漂亮。
东西都变得模糊了,像眼前绑上了玻璃纸。他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向后趺进水池。
没有跟哈雷交代一声就从酒吧逃出来了,然后他令自己比之前更醉。
「哈雷…会以为我们是被对头组织…绑去了还是怎样吗?」
阿心瞧一瞧他,陆皑知道那是“你以为自己是谁”的眼神。
阿心的脸颊淡淡红了,他也醉不轻了。
「…如果我跟你一起失踪了就不会……」男人答。
陆皑摇了摇啤酒罐,只有少量液体摇晃的声音,他仰头一口喝尽。
松手,让铁罐趺在地下,他踩到变成扁平「…你知道吗?……有时…我真讨厌你的自大…」
「被你喜欢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毫不留情地反击回来。
「哈哈…」陆皑抖出了两声笑,然后他耸着肩大笑。好吧,被他喜欢的确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说得他妈的好极了,阿心「哈哈哈——」
他傻笑着,扯扯绑着氢气球的线,想要把线尾绑在池底。
带着气球回去一定会被哈雷取笑的,不如绑在这儿更好……
想是这样想的,实际进行要困难得多。
他坐在不宽的边缘侧过身子,手伸进凉水中摸索倒钩……
水面浮动的光波让他一阵晕眩,他只感到身体摇摆,下一秒,脸已埋进冰凉!!
噗通一声,整个人便趺下水池中!!
他的双腿还愚蠢地挂在外头,身体以别扭的角度扭曲。
他躺在池底,透过池水(可能很脏)看向天空——
竟然没有窒息的感觉,明明是突然掉进水池的,他却及时屏住了呼吸。他怀疑自己是醉过头了,其实他本来就知道、就想栽进来。啊管他,反正从昨晚开始他没有清醒过!!
线从指缝间溜出,气球飘走了。
蓝色的气球飘上夜空,他知道那个形状是圆的,随着距离增加而变成像菱型。
但他看出去的一切都不一样了,荡漾的水令气球变得扭曲,像被两个人争扯过。
云的形状,然后慢慢飘走。
他看见从鼻子呼出的气泡,他听见滤水器的声音。
他想,水中是有声音的,只不过太单一、习惯了所以才觉得宁静,才会以为并没有声音。
他看出去的街灯变成了月亮、水变成光,他的世界拥有六个月亮了。
他知道阿心很快就会把他拉出来。
知道有人在乎的感觉很好,知道将会被拯救、被责难、被生气的感觉很好。
他还想无所不能的阿心可以替他追回飘走的气球,但这不太可能。
所以还是要求阿心陪着他就好。
真的,只要这样就好了。他会很好。
那条线从他指缝间溜走的感觉那么真实,水流过空虚的指缝也那么真实。
他感到一道道炽热滑过脸颊。他的泪水也变成非实体,看不见的温度。
真的变成虚无,假的变成真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能他醉得太过份了。可能他觉得太幸福了,因为数秒后,那男人就会把他像条鱼般从水中捞出来,揪着他的衣领,可能还给他一顿好骂或一两拳,可能还有接吻?
你知道,因为阿心也醉了。
他终于是见到这男人了,他还可以触碰他、面对他、抚摸他,这感觉太好了,好得不真实,好得令他想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