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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结之夏 箱之春(第二部)-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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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单单在生气,已经快气炸了。 

  好一会儿,他们没有再说话,讨论究竟生不生气的问题。 

  男人不发一言,只是安静地重覆乏味的动作,抽出面纸,掐了掐,然后印上他的眼角,好一会儿,纸团汲了充足的水份后,他就丢弃,再拔两张新的。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那与外表毫不相称的、极其体贴温柔的触感。 

  直到男人说「如果你决定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先叫护士拿两盒新的面纸来。」 

  他张开双眼,透过玻璃纸般的泪雾看向兄长。 

  他想解释,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被叫去校长室,那压力叫你非得给个理由不可。 

  可是他能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妈的眼泪会流个不停,彷佛扭开的水龙头般停不下来。 

  他抽吸一下鼻子,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毕业那天也未尝如此,因为根本没有家人来观礼;放监那天也未尝如此,因为传媒早已从凌晨开始就在铁闸外等候他出狱,因此只有律师来接,没有家人出现过。只是,当他被软禁在他口中“鸟不生蛋的地方”被百般虐待时;当他决定要咬紧牙关、不喊一声苦地一个人担起所有痛苦,因为他有为了阿心而受的觉悟时,这男人却来了。现在就站在他床沿。 

  也许因为他松了口气、泪腺就跟着放松了;也许因为注射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药物,他很不舒服… 

  也许只是因为……他独个儿忍耐太久,觉得很委屈吧。 

  男人没有问他渴不渴、饿不饿,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哭。 

  大概这十全十美、无所不能的男人早知道了连他也不了解的原因吧。 

  男人换了一张新的面纸,接住又一颗流下的泪,不让眼下的纱布被浸湿,这样对他说了—— 

  「再过几天,等你的伤势好一些,我就带你回香港。我的飞机上有医疗间。」 

  他知道大哥的飞机五脏俱全,因为指定的乘客就两三个,因此飞机后半部改装成医疗间。大哥的身体不是很好,那医疗间夸张到有最基本的手术用具跟注册医生,准备随时随地给他施展紧急手术保命,只是现在还没有用到的机会。他借过那架飞机两三次,觉得简直像流动皇宫。 

  但问题不在于他的身体康复程度如何。 

  「大哥,我…还不能回香港。」 

  「所以你是想回那间流氓警局了?」 

  「我还…不能回香港……」 

  他只是…还不能回去,他想确定阿心现在是否安好,他至少想告诉阿心他没事,让他不用担心内疚。即使他知道,只要他们两个还活着,等一切都定下来后就一定能再重逢的。 

  就当是他自私、他任意再为大哥添麻烦,他至少想见阿心一面才走,不然他不能安心离开。 

  「我没说你有第三个选项。」 

  「……那你就把我送回警局吧。」 

  男人没说话了,也停下了动作。 

  他的眼泪呈直线地向下滑,没有承托,一滑就溜进了耳廓。 

  男人凝视他,不言不语,却彷佛要透过他的眼珠子看进灵魂深处,也看他的脑子是否正常。 

  良久,男人微微蠕动着那优美的簿唇 

  「这是为什么我一直以来这么讨厌你。」 

  然后,已然熟悉的柔软再印了印他的眼角,甚至往下抹去泪痕。他闭了闭眼。 

  「我知道。」 

  他早知道了,即使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甚至戴着他们家的钻戒作招徕,永远只会对那些专乘光顾专门店、洒下大把大把钞票买钻石的阔太露出笑容,向他笑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出;即使他们只有同父异母的关系、即使他们长得超级不像、即使他们多讨厌这层关系…… 

  他永远是他的大哥。 

  三十二、Elopement 上 

  「Ansson。」 

  他唤,放下拉起的窗帘。 

  坐在床边,正在看书的男人抬头,向他凑近了一些。 

  他不讨厌大哥的秘书,Ansson。 

  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就跟差不多年轻的Ansson认识了,他跟Ansson相处了很短暂的时间就去了美国留学,但回来之后与Ansson也满多公事上的接触。因为大哥跟他的感情不怎么样,变相Ansson就变了他们之间的人形传话机,他真想叫大哥有什么事直接mail过来还省了层功夫。 

  最神奇的是,Ansson根本是个跟大哥相反的人种。他是个健谈可爱的好人。 

  「我不想看电视了,可以麻烦你关了吗?」 

  听到他这样说,男人便搁下书本去关电视。 

  他好奇地瞄了瞄,果不其然,是有关钻石珠宝的教学书藉,Ansson为了公司正在考珠宝鉴定师。 

  在男人站起来的时候,本身也七尺以上的陆皑也觉得他很高。 

  他是那种可以让女人完全实践“小鸟依人”四字的类型,就是大哥在他身边也显得娇小了。 

  「大哥呢?」 

  「他去跟律师研究控告那间警局跟将你转送回香港医院的事宜。」 

  「即是说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罗?」 

  立即就会意过来的男人,挑了挑眉,向他露出一个“你想干嘛”的表情。 

  既然牢头远在天边,他也就不转弯抹角了「我整天坐在这里,闷到快发疯了,如果你可以推我下去转几圈的话,我从下个月开始给你加薪15%。」 

  「二少,如果我今次再考不到鉴定师的牌照,别说是加薪,你大哥肯定会宰了我。」 

  男人双手合十,反过来哀求他,做了个苦恼非常的表情。 

  「不,我肯定他不会宰了你,他是会叫人去宰了你。」 

  皇帝杀人那用得着亲自动手?陆皙最会就是下命令啊。 

  他们会意地相视而笑,各有各殇,无限悲惨,关于那名暴君的事不能言明只能心领神汇。 

  虽然说着被发现会死很惨啊,男人还是摆好了书本,将轮椅推过来。 

  他说了声麻烦了,就被男人抱上轮椅。一切准备就绪。 

  「我保证在大哥回来前,我们就已经回到病房,你有你温习、我有我看电视。」 

  「我保证如果再过15分钟你还不回来,我就是用拖的也将你绑回床上给你大哥看。」 

  他大笑出声,在出去之前还问Ansson拿了块镜子。 

  镜子中的他不像人、像一出恐怖片,他的眼窝肿起来了,贴了块纱布。鼻梁的情况也没有很好,红紫变成了瘀青,总之是哀鸿遍野、惨不忍目。他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大哥不想对着他这张脸实在是情有可原,他决定把脸养好之前都不回家见老爸。 

  看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了,他将镜子还给Ansson,索性自欺欺人、昂然挺胸地出门。 

  我很英俊我很英俊,我还是很英俊很帅气很迷人…… 

  男人跟护士交代了一声「如果陆先生回来了,请你告诉他我带病人去厕所了。」 

  他毫不客气地取笑,Ansson背对着护士吐了下舌头,将他推出病房。 

  「你想去那里打个转?现在很晚了,那群耗子一定又想偷溜进来。」 

  这也是为什么陆皙不让陆皑踏出病房外,就是怕那群条子无所不用其极地接触他。 

  「我想去下头的花园。」 

  男人立即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花园就是医院最外围的地方,最容易被外人进入「拜托你。你聘回来那些大力水手也不是白吃米饭的吧?有他们看着不会让耗子溜进来的,我只是想打个花圈感谢你对陆家的付出。」 

  「你拔几朵白花准备放在我坟前还比较快,二少。」 

  男人没有为他开的冷笑话而笑,只是没他好气般呼了一口气。 

  轮椅开始滑动了。 

  *** 

  「你把我放在这儿吧,我想喝杯热咖啡。」 

  他遥指了一个地方。 

  轮椅滚过人工草皮,草皮汲取了所有声音。 

  时侯不早了,大概晚上十点多,小花园四周的电灯都亮着了,晕晕黄黄,很有西方情调。 

  男人将他推到草丛的附近,停下,还打趣一句「我看不出这儿有比较多白花。」 

  电灯照得男人的侧脸蒙上了阴影,半边脸的温柔神情彷佛会发光。 

  「哪,你在这儿等一下,我给你买杯果汁。」 

  非常干脆地无视他的撒娇,男人给了他对病人最好的建议。 

  陆皑啧了一声,忽然觉得男人的侧脸不再那么温柔了。果然是跟魔王跟得久,沾染一点味道了。 

  终于只剩他一个人了,之前他从不觉得这有多困难的,现在他知道了。 

  他远眺,数百米外的地方只有数个护士在走动。 

  他是唯一接近草丛的人,而附近没别人。 

  「连我也看见你了,他们很快会看见的。」 

  那人并没有回应。 

  他催促「你快走吧。」 

  良久,草丛内那道漆黑的、并没有被灯光所覆盖的身影发声了 

  「转过来。」 

  陆皑浅浅地吸一口气,要自己找个定点去坚定心神,结果他只找到斑驳的人工草块。 

  他没有将轮椅转过去,只想把老早想好的话给说完。 

  「…我哥、陆皙他来了,他将我从警局救出来然后送到医院,他还准备控告那群混蛋…他气炸了,我知道他很气我,但他还是把我照顾得好好的,我…我不能背叛他。」 

  男人并没有发声,彷佛他毫不关心陆皙对他做了些什么又对他有多好。 

  陆皑只能继续劝服他离开「我在这里很好,你知道我多有钱吧,我有一间专属的私人病房就在顶楼,房内就有洗手间跟浴室、啊对了还有等离子大电视、Ansson怕我闷还给我带了很多书…总之我、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你只管转身走就是了。」 

  走吧,为什么还不动?可能下一秒就会有人用枪指着那男人,要他双手放头上乖乖走出来、可能下一秒他就听到枪声,转过去的时候只见到男人身上被打了个血洞、可能……千种万样的突发情况,他只知道,男人再不走的话,就绝对会发生其中一种,不能再安全离开了。 

  走吧,求求你。他不能再承受多一点惊吓了,看看他吧,拜托,他这副惨到不能再惨的模样、难道还没受够苦吗?难道那男人舍得他再担惊受怕吗? 

  「你不出声也没关系,你只要离开就可以了。」 

  不用说爱他什么的、也不用承诺任何东西,他不需要那些废话。 

  至少现在不需要。他只要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就可以了,他只想要这样。 

  如果那男人还有一点点在乎他,而想表现出这在乎的话,快听他的话、快走吧。 

  「转过来,陆皑。」 

  陆皑的手搭上了轮椅的扶手,像快要昏倒的人想有个依靠。 

  他的手心出汗了、他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狠狠敲击着胸膛,越来越用力、越来越令人疼痛。 

  难道他不想见面吗?不是的。难道他不想现在就站起来、向他跑过去、疯狂地拥吻他吗?不是的。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人总是如此任性?为什么他就像个孩子般任意妄为、不顾后果?为什么他不能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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