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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那叠信箱中的相片。」然后她没法承受地闭上了眼,将脸侧过一边「…告诉我,可可,告诉我你不是因为我肚里的孩子才跟我结婚、告诉我你是因为爱我所以才会在这里…告诉我,你选择的是我…拜托你……」
他以指尖承接着一颗又一颗泪珠,捧着女人的脸蛋,让她正对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想骗你,但…刚刚我出去是因为马贵,我坐牢时的典狱长,他用同一批照片威胁我要钱,所以我才要出去见他。但我已经解决了,他不会再威胁到我们的生活。以后,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全部告诉你…别哭了,好吗?」
「你知道我想娶你是因为爱你,想给我们一个家。小宝宝想取代你在我心底的位置,能的,但大概还要很多年呢,还要看他长得究竟比较像你还是像我。」
女人破涕为笑,但也只有浅浅的弧度。
她深深地、深深地凝视他,彷佛想找到他眼眸深处,藏得深深的谎言碎片。
现在的他,甚至可以举手发誓自己没有说半句谎言,他只希望Jude也看得出这点。
然后Jude一手覆在自己的腹部上,感觉他们孩子的心跳。另一只藕臂攀上他的颈项,慢慢地、轻轻地收紧,将自己跟宝宝拉进他的怀中,紧紧贴着,拥抱得没一丝空隙彷佛三为一体。
「…可可,你知道吗?从好久以前开始我就想,其实你很懂说谎也不错…至少,你在跟我说甜言蜜语时,你那么会说、又说得那样真,我永远也看不出是假的…今天只是我给你的缓刑喔,明天开始,你要告诉我你经历过的、隐暪过我的所有事…你在狱中的生活、你认识了怎样的人,告诉我你是怎样认识陆皑的、又是怎样跟他恋爱跟分手的,告诉我关于那批照片的事…全部都让我知道,不要再一个人去承受了,因为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为什么他的女孩身躯如此娇小,却能孕育出一个小生命、也能勇敢地比他承受更多?
也许这看似娇弱的女孩体内,藏着比大海还要更广阔深邃的容量。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吵杂,似乎是神父等得不耐烦了。
他们退开了一些,检视彼此的容貌。额贴着额,大家都为此刻的狼狈而笑了——
他眼眶红红的,Jude也是。
唯一庆幸的是Jude用上的是防水睫毛膏,只需补上粉底跟胭脂就好了。
「你哭过吗?」
「嗯。」
「为什么?」
「只要想到今天能弥补所有我过去受的苦,眼泪就自己流出来了。」
「你是傻瓜吗?」
被他揽着腰的女孩,带着泪光,绽出花朵般的笑容。
他最爱的女人,此刻就怀着他们的孩子、穿着婚纱,被他抱在怀内。
他们戴着的戒指闪闪发光,似乎也在等待教堂的钟声响起。
***
哈雷有坐在家属席(即是第一排)看他们行礼。
那男人穿西装非常好看合身,但那笑容诡异得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笑容压根儿算不上是什么,当他看见他唯一的代表家属,头上那冲天炮上大刺刺别着鲜红玫瑰时(他总算知道哈雷刚是跑去创造这“独特”的发饰了),他丢脸到很想挖个洞钻下去,更想将哈雷一秒埋下去,从此干干净净。
明明在心里发誓经过哈雷时绝对不要看他,他绝对没勇气接受那恐怖的玫瑰花发饰。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经过哈雷时,他还是看过去了。而且他笑了。
有股痒痒温温的暖流,窝囊地流过心窝。哈雷也很高兴地向他灿笑着挥手,跟大伙儿一起拍手。
行完礼,他一转头不见了Jude。
原来哈雷不知何时把Jude扯到一旁说着悄悄话,当他凑过去要抢回老婆时,只听到他说“…他对花生、蛋黄酱、咖啡因、蟹壳素跟有可可成份的东西都有轻微敏感,所以如果你想嘿嘿的话,就每天在他早午晚三餐加下去就是了”,听到这里,他拉走哈雷“喂,我才行完礼,你别那么快教她谋杀亲夫好吗”,哈雷非常欠扁地只是笑,好像现在是他嫁女儿。
在教堂的钟声响起时,陆皑跟阿心来了。
他跟Jude已经行过礼,全部人都移师到外头的大草坪,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吃小点心、拿着香槟给予他们祝福、送予漂亮精致的新婚礼物(他们比较高兴收到宝宝用品)、在汽球跟花版前拍照留念。
Nel先在人潮中发现到他们,大概是哈雷跟他介绍过吧,那小伙子边叫着“可哥”边跑过来这边。
陆皑忙不迭掩着他的嘴,但于事无补,他已感到Jude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但那是好奇,并不含有厌恶。
他跟Jude才招呼完一双亲戚,陆皑他们就迎到面前了。
他鲜少见阿心跟哈雷的小弟穿西装,但穿起来也非常人模人样,就像上流的知识份子。
也不知是因为迟到还是教训那肥猪得太兴奋,陆皑的脸微微发红,跟Jude说
「对不起,我们迟到了。我本来很期待看你们行礼的,想不到……」他诚恳地握握Jude的手「别说那些了,我应该说声新婚快乐,你穿婚纱很漂亮。」
Jude微笑着说不要紧,百忙之中抽空来就很高兴了,行礼的时候有录DV。
然后她非常体贴地接过花童手中的篮子,在阿心、陆皑跟Nel的西装上别上玫瑰襟花。
Nel那小伙子一张脸都红透了,不断说嫂子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啦、不用麻烦嫂子了。
他看见Jude在替阿心别上襟花时,有偷偷地瞄阿心几眼。
Jude从来没有见过阿心,他们的婚礼竟然突然杀进了个模特儿。
阿心哑巴归哑巴,还是很适度地牵了个微笑,说「Happy Wedding。」
「谢谢。」
Jude转向陆皑,问「陆皑,你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吗?」
陆皑这时候才被提醒地咳咳两声,一手搭上阿心的肩膀「他叫阿心,爱心的心。是我跟可可的朋友,六年前可可已经认识他了……」
Jude打断了他没完没了、东拉西扯的介绍,狡黠地笑了。
也不知道该说是女人的直觉特别准,还是吃多了他的口水——
「那~阿心先生就是你在电话录音中所说的“Angel”吗?好甜蜜喔。」
陆皑完全没有料到Jude的问题,一张脸抽筋地僵在那里。
这大情圣的电话录音没遮没掩,大刺刺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表白心迹,谁听不见啊。
阿心完全没有说话,只是饶有趣味地等待他的回答。
阿心是没可能帮他的了,求救的眼神于是落在他身上,但很抱歉,他也很有兴趣知道陆皑的“安琪”是谁。他不知道阿心跟陆皑发展到那阶段了,若果是阿心,那就顺水推舟跟阿心表白了。若果是他,那他真要看看陆皑这回要怎掰。
陆皑不愧是下任副总裁,有点脑子,他很快地回答了。
「哈哈,竟然被你发现了……阿心是混血儿,有一半巴拿马的血统,巴拿马在南美洲跟欧洲中间。说北欧英语的不都是被叫Anglo吗?所以我在对他说情话的时候都…咳咳,就是这样。」
先不论这究竟是临急生智的答案还是事实,他跟阿心长久而来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那好胜的男人似乎也很满意这答案,只是静静地瞧着陆皑带些微脸红、带些骄傲的侧脸。
Nel嚷着也好想听听看那段录音,心哥跟皑哥好恩爱啊真好。
那是陆皑手机跟家中来回转接的私人号码,不是熟人都不给。
他尴尬地狠瞪Nel一眼,恨不得可以用眼神杀他个片甲不留,说别吵啦,等下才给你号码。
紧贴着他的纤美肩膀隐隐抖着。
Jude看着他们的笑骂,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了,非常愉快。
彷佛今天不是认识他们的第一天。他很高兴看到Jude这样开心。
跟他们寒喧数句之后,司仪(Jude的死党)叫他上台致词,全部人都在起哄着,要他快上去。
老实说,他根本没有准备到稿子、也来不及准备。
他走向矮台,跟刚赶来的熊仔他们擦身而过,为那阵容瞪大了双眼……
虽然他是寄了一叠帖给哈雷,要哈雷喜欢带几个来都成(因为他根本没有男方亲属,反正一围酒席能坐多少就坐了),但这么多人是什么回事?他们不像来观礼的,他们是来踩场的黑社会组织吧。
Jude的亲戚们显然全都傻眼了,只能怔怔地看着这杀进来的一群人。
熊仔也是老远就见到他了,从一大群人中脱队而出,想向他飞奔过来。
他荒谬地还看得见青年的眼睛中泛着泪花,那夸张的粉红头倒是从以前开始就没变。
「可哥——!!可哥!!」
没两秒的时间,熊仔就向他飞扑而来,给了他大大一个“熊”抱。
「可哥!!我有几年没见你了!?我好挂念你啊!!我常常叫哈雷哥带我回香港找你的,但他都叫我别想太多,说机票不便宜啊!!我说,一张他妈的烂机票能有多贵!?待我大熊在道上发了迹、出了名,要多少钱没有!?我还要买下整架飞机接可哥跟嫂子来意大利玩半年呢!!可哥你好狗运啊!!嫂子长得好水,跟你真的他妈的合衬极了!!对不起我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啦!!可嫂她有没有妹子或堂妹啊!?远房表妹我也是不介意的……」
兴奋的青年抱着他说过不停,一时间像失散了数十年的兄弟相认般感人。
透过熊仔的肩膀,他看到一群柳丁们排排站,谁都舍不得坐下,听着熊仔非常“慷慨激昂”的重聚感言,越听越感动,七尺男儿都拉起了外套的衣角来拭泪。尤其听到熊仔问可嫂有没有妹子跟远房表妹时,一个二个都如临大敌地掐紧了拳头,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他呼一口气,拍拍熊仔的背。
然后凑近他的耳边,轻轻地、温柔地说「熊仔,谢谢你们特意回香港参加我的婚礼,我很高兴。但现在,你们给我乖乖地坐下,他妈的屁股好好地黏在椅子上,别给我看到1mm空隙。还有,你的西装上有血,在清理干净你他妈的西装之前,别给我接近嫂子,吓着了她。你明白了吗?」
熊仔握拳了拳头,发挥“小大哥”的精神,精神饱满地回答「是,我明白了!!」
「可哥,我会替你好好管教他们的!!现在我们立即就找位子坐!!」
这么多年没见,可哥果然还是没变,用词那个生动精准啊!!他熊仔那个钦佩啊!!
没两秒的时间,那群凶神恶煞的、闯进来像准备见人就砍的壮汉们,竟然像幼稚园的孩童般齐刷刷地冲去玩争椅子的游戏,很快就各就各位,乖巧像小白兔似地坐着,背脊笔直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台上,彷佛那里出现了个超级大明星。
也不知道新郎是跟他们说了什么。
三十六、公主跟王子永远幸福地分开生活下去 下(完)
台阶只有三级。
他曾很无聊地看着这三级,想着,踏上第一级的时候来回顾一下他跟Jude高中生活。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