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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这座城市的天空永远不会是一种纯粹的黑,也不会有星星,只是一种安静清澈的深蓝,如同漫漫海洋一般。月如盘,皎洁,微凉。
贾温穿着黑色T恤和大裤衩,脚上拖着人字拖鞋,慢慢地走在沙滩上,耳边的海浪声卷着风,擦过他的头发,扬起轻轻地弧度,露出小巧的耳垂。
夏天的海边很舒服,海水漫过脚趾,无比温柔。
远处的路很长,路灯亮着橘色的光,偶尔路过的车辆,走马光灯似的灯光转瞬而逝,像黑白电影放映老胶卷时闪现的雪花。
不知是不是走在时光里,恍然如梦。
贾温转过身,往海的方向走,即使是炎热的夏天,直接与海水接触,也还是让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海风凉凉的,带着特有的咸味。
“贾温!你在干吗!”
温热的手拉住他的手腕。
贾温如梦初醒般地瞪大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好半天,他看清来人之后,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就有眼泪刷刷地流。
他迟疑地抚上脸颊,微微皱着眉,却笑着问:“我怎么了……”
脸色雪白,站在月光下的他,快要没入那片圣洁的银色光辉,像要消失了一样。
林希咬着嘴唇,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角,很久之后,说:“贾温你瘦了。”
他的黑色头发像缎一样,湿润的眼睛微微弯着,眼底像是藏了一片海,若隐若现的眸光绵长悠远,与飘动的柔软头发映映生辉。
他慢慢地牵动着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眼角流下的泪水盈亮:“好久不见了。”
林希板起脸来,撇过头去,把贾温拽回到了岸边。
“我有话跟你说,这边附近有咖啡馆么?我们过去坐会。”林希环着手臂,面色一反往常的冷漠。贾温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我家就在这附近,去那里说吧。”
一路无话。
脚趾里粘着沙子,贾温皱皱眉,有些局促。停下脚步,将脚蹭进海水里,细沙被水卷出,他舒服地松了口气。
突然听到身后林希说:“你就是这样,走路很快,不知道等人,也从来不回头。”
平静的几近无力。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贾温侧过脸,目光淡淡地扫向长发飘起的女人,那一瞬间,总觉得她与什么人重合了。
呼吸短促起来,他扬起眉来,桃花眼有些惊恐地瞪得滚圆,一会,又了然地敛了神色,徒留浓浓的深不见底的疲倦:“我想起了,你是忻意的姐姐……”
林希静静地凝视着他,不予回应地继续道:“小意跟我说,她总是站在你的身后看着你的背影,跑得再快,也始终碰不到你。”
贾温面无表情,眼睛黯得像深海,晦涩不留痕迹地积聚,沉重不堪。
“你来这如果是来跟我说这些话,那我无话可说,也不会狡辩。”贾温回过头,继续往前走,黑发下鼻子细细尖尖的,说话的时候口吻沉静。
林希却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得飞快,越过他时,长发擦到鼻尖,有些痒。
“我不是来说这些的,不过有感而发。你不喜欢她也勉强不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她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说她喜欢的人有双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林希回过头来,眼底升腾的温柔如同幽幽漫来的海水,“我跟忻意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不过我妈去世的早,我算是忻意的妈妈养大的,在我眼里她跟亲妈没什么区别。忻意虽然很粘我,但却从来不跟我撒娇,只跟我说开心的事。那时候她打电话来,我正在读大学,忙得没有时间听她仔细说,也没有时间去安慰她。”
“后来想去弥补却太迟了。”
贾温用钥匙打开门,找了拖鞋给林希,让她先进了客厅,自己则走到冰箱边上:“你要喝什么?还是说吃冷饮?”
林希摇了摇头。
贾温点了点头,自己从冰箱里拿了一桶冰淇林,坐到沙发的另外一边,示意林希可以开始说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蓉一。”
贾温在凶狠地挖冷饮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目光波澜不惊地应道:“是么?”手下动作越发凶狠,直到卷起一大块冷饮之后才心满意足。
“我不想多说。只想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你们唯一的结果就是错过。”
贾温望着她,说:“本来的结果也只有错过,”然后若有深意地苦笑了一下,“你们让他来用美人计也真是太瞧得起我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唯一能确认的是,他是认真的。你从他身边逃开,他很难过。”
终于还是没有力气继续凿冷饮了。
贾温埋下头,手有些颤抖,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那时候他什么都没说,那也没必要你再来为他解释。”
“你难道不明白么?不过是不想解释。他那种性格宁愿被人误会,也懒得多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算了,我回去了。”
“虽然我讨厌你,但我不讨厌喜欢蓉一的你。”林希微微一笑,温柔动人,带着释怀的意味。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贾温慢慢地抬起头,有些微弱的笑。
林希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哦,一不小心听到表哥说的。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倒没想到真碰到你了。”
周末。因为需要添置一些衣服,浴液什么的也快用完了,贾温便趿拉着拖鞋从家里出来逛商场,下午的太阳工作很卖力,他有点晕眩地抹了额头上的细汗,觉得人热得快要冒烟了。
闪进了最近的大门,垂着眼随意地挑选,所幸效率颇高。最后排队结账的时候,又顺手牵了个黑色的棒球帽,拽了挂牌之后,就甩在了头上,帽檐遮了他半张脸,只能看得到线条漂亮的尖下巴。
看了下时间也才4点多,贾温想着外面正热,于是拎着购物袋慢悠悠地在百货大楼里溜达。手里拿着大杯冰摩卡,正准备乘电梯继续往上,却发现商场里开始骚动起来,人群开始往一个方向涌动,夹杂着女孩子尖尖的兴奋的叫声。
贾温咬着吸管,随意地向那边一瞥,手里的饮料差点就洒地上了,下意识地就把帽檐往下一压,垂下脑袋背对着那个方向。
最近似乎总是能碰到以前认识的人。他微微叹了口气,华丽的桃花眼里微光闪烁,表情复杂地抿了下唇。
“啊——景沉——是本人诶,好帅好帅——”
小姑娘的尖叫声穿透力惊人。
贾温匆匆转进一家店,低着头假装在挑衣服,店员一边向外慢慢挪动,一边挑着眉抽空招呼客人,只恨不得也奔出去瞻仰景沉美人的风范。
一撇头,却发现店里这个帽檐压得极低的纤细男人,有疑似极品美人的鼻尖和下颌,线条流畅,带着微微的柔和。店员摸摸鼻子,瞪大眼睛,差点想掀了那碍眼的帽子一窥芳容。
“是帮女朋友买衣服么?我可以给你做些参考哦。”卖力地搭讪。
“没事,我自己看就可以了。”眼尾扫了眼店员,贾温微笑地推脱,双眼在阴影中温润盈亮。
只一眼,于是店员满脸堆笑专心致志地将挪腿的方向变了变,只差搓着手上茶的狗腿表情。
“贾温,你在躲我么?”清澈的嗓音,是那样适合唱歌的动听,可是对于贾温而言,在那一瞬间,简直就是魔音穿耳落地惊雷。什么叫事与愿违,什么叫是祸躲不过。
他顿了顿脚步,单手轻轻握住帽檐,沉默了一会。
外面气温稍稍降了一点,仍然热,但阳光变得温和了一些。贾温手心开始冒汗,温热的风吹得他有些焦躁,目光对上那双柔和的眉眼,他干笑着说:“好巧。”
景沉褐色的头发在耀眼的阳光下泛着很柔软的光泽,清秀的脸蛋是挂着清凉的笑,那了然的目光让贾温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好久不见了,介意一起去吃顿饭么?”轻巧地侧过脸来,将墨镜重新架上鼻梁,温柔地继续道,“如果温温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了。”
贾温哆嗦了一下,苦着脸接口道:“去就是了。”
将帽子摘下,一把扔给景沉:“大明星,低调点,我可不想上八卦杂志。”
景沉轻声笑,侧脸被橘色的阳光映照得异常柔和,瞳孔清澈见底。他接过帽子的手指有漂亮秀气的骨骼,但能看到因为长年弹琴而磨出的茧。他戴上帽子,挂着笑意的脸,凝视着贾温,摇了摇手里的车钥匙,说:“那走吧。”
高档日本料理。人不多,他们径直走到餐厅的角落位置,点好餐后,一边喝着冰水,一边闲聊近来的杂事。
景沉单手拿着玻璃杯轻晃,冰块相撞,发出声响:“你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跑到这里来了?号码也换了是吧。”
贾温把早就想好的台词说出来,却只看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神情,目光微妙。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补充:“这工作待遇不错,我考了了下,觉得不错。”
“恩,我理解。”善解人意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贾温默然。
上菜好慢,高级料理好慢。
贾温用筷子挑出一块刺身的时候,看见景沉蘸了了大坨芥末,一瞬间就觉得鼻子酸了眼眶热了,他咽下食物之后,眨眼问:“景沉,不辣么?”
景沉挑眉,然后对他摇摇头,笑得很君子。
“看不出来你那么重口……”贾温咋舌,默默地望了眼自己几乎没怎么动的那小盘芥末,然后单指推到他的面前,弯弯眉眼,“我的也给你好了。”
景沉似笑非笑。
“我们乐队要在这边办演唱会。”贾温喝了口水,然后放下杯子,点头:“恩,我知道,我看到广告了。”
沉默半晌,贾温翻着菜单,叫了服务生来,点了一份抹茶冰淇林。
“你来吧。”
“恩……要是我没有什么工作的话就去。”
“那说定了哦。”然后递来一张演唱会的门票,“事实上,我打算唱以前小意写的歌,你可能听她唱过。”
“恩……好。”贾温将冷饮填进嘴里,可能是太冰了,太阳穴一抽。
各自打道回府,贾温冲他摇摇手,便转身回家,沿着海,踩着软软的沙滩回去,海浪声有时候很遥远有时候很近,天色总算暗了下来,在海的另一头,月亮斜斜挂着,微凉的皎白月光,将吹来的风变得凉爽。
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无意识地捏着那张门票,贾温走得很慢,指尖灼热。
演唱会那天,他踱着步子回家,放下东西之后,冲了个凉水澡。水从发梢滴下,他推开窗,看着外面深蓝的天空,海面有明亮的波光。
风被头发吹得飘起。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海面。
面色雪白,眼底一片漆黑,没有终点。
转过身,飞快地找到票子,攥在手里,拖着人字拖就往外奔。
演唱会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
会不会太迟——
小意,我真的习惯逃跑了,可是,我不能再那样了,对么——
陷在软软的座位里,从窗口里灌进的风带着强劲的力度,将头发吹得发出轻轻的响声,拍在脸上有些疼。
计程车在路上跑得很快,而临近的海始终平静,月光白白的。
贾温的眼睛也映着月亮弯弯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