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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朗没有死,他变成植物人了!
“他……他怎会变成这样?”车祸?中风?还是打劫被敲闷棍?
“不知道,八年前那一天,我们正在计画,赶在他入伍之前再去一次七星山,话说一半他突然倒下来,然后就再也不曾醒过来了。”清妍女人淡淡道,彷佛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在医院里检查了整整两个月都检查不出有什么毛病,他很健康,一切都很正常,只是醒不过来而已。”
当然醒不过来,他的魂魄根本不在这里!
但是,怎会这样?
宋语白与龚嫣然面面相觑,自对方眼中瞧见相同的疑问。
“其实对我来讲,这并没有多大不同。”清妍女人又说,一边娴熟的为床上的人翻身、拍背、按摩,动作是那么有力又温柔,还带着浓浓的挚爱。“他没有死,只是一直睡着而已,他依然是我最爱的人,依然陪在我身边,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幸福的呢?”
环顾周围那些植物人医疗器材,宋语白与龚嫣然想起曾听人提起照顾植物人有多么繁琐吃力,多么令人厌烦。
她真的觉得这样是幸福吗?
突然,电话铃响。
“对不起。”清妍女人低声道歉,然后拿起电话和对方说了片刻……“好,我等妳。”
放回话筒,她微笑着解释,“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小玲,当年虽然我顺利考上大学,但没有去念;小玲也考上了,可是为了我,她又重考考上医学院,只要在学校里上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课,她就会特地跑来也替我上一堂课,好让我能更小心照顾阿朗……”
她继续为床上的人按摩。
“去年她毕业,正式在医院里工作,但她每天下班后头一件事就是到我家来看看阿朗的情况,不管有多累,或是刮风下雨,她一定都会来,甚至结婚后也不肯去度蜜月……”
话说到这里,客厅蓦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嘈杂声,不一会儿,一个七岁小女孩冲锋陷阵的跑进来。
“爸爸,妈咪,我回来了!”
宋语白与龚嫣然微抽一口气,震惊又错愕的注视着那个容貌与清妍女人一模一样,却有一双不笑也带着笑意的眼睛的小女孩。
清妍女人连忙阻住小女孩鲁莽的行为。“浣浣,叫叔叔,阿姨。”
“叔叔,阿姨。”小女孩乖巧的叫,很大声,很有精神。旋即跑到床边去爬到椅子上倾身在床上人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下。“爸爸,我回来了,告诉你喔,我今天赢爷爷了喔……”
紧接着,房内又进来好多人,清妍女人一一为宋语白两人介绍。
颜爸爸、颜妈妈、颜开、颜家大嫂,还有两个男孩;颜开和大男孩一边和他们打招呼,一边走到床边帮忙清妍女人为床上人按摩,动作同样纯熟。
难怪昏睡八年,床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出现肌肉蜷曲变形、褥疮病变或憔悴削瘦的现象,因为不只清妍女人一个人在照顾床上的人,而是全家人总动员一起照顾他,八年如一日,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的尽心尽力照顾他。
小男孩挤到小女孩身边,两个小家伙一起抢着跟床上人讲话,彷佛床上的人并没有在睡,而是清醒的在听他们说话。
“叔叔,叔叔,我跟你说啦,浣浣她……”
一旁,颜家大嫂低声对清妍女人说了几句话,清妍女人失笑,如果没有客人在,也许她会忘形的大笑起来。
“真的?然后呢?没有真的打起来吧?”
望着清妍女人的笑,真正的笑,愉快的笑,在这一瞬间,宋语白与龚嫣然突然明白了,小蓝一点也不孤独,一点也不寂寞,她真的很幸福、很满足。
只要颜朗没死,她就很幸福了。
真正孤独的是颜朗,真正寂寞的也是颜朗,日复一日翻索记忆来回味往日幸福的更是颜朗。
在那片宛如仙境般的山崖上,他是那么那么的孤寂。
整整八年,他独自一个人面对永无止尽的孤离,那种无望的凄凉,噬心的冷寂,谁能忍受?
但他必须忍受,在那片山崖上,孤单一个人。永远。
“怎么样?怎么样?你们说服她了吗?”
宋语白与龚嫣然才刚到达山崖,年轻人就突然出现了,毫无一点预示,就像电影切换镜头似的,乍然间就出现了。
宋语白与龚嫣然对视一眼。
“在我们告诉你之前,能不能请你先告诉我们,你说你离不开这里?”宋语白问。
年轻人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宋语白又问。“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样真的很怪异,身体完全没有任何毛病,魂魄却突然离开身体,而且不管是死亡或者是魂魄出窍,灵魂应该是最自由的,为什么你会离不开这里?”
年轻人愕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们会问这个问题。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喂喂,是我们先问的耶!”龚嫣然凶巴巴的插进嘴来。
年轻人沉默一会儿。
“知道。”
“为什么?”
年轻人无言,默然望着他们。
“你不说,我们也不说!”龚嫣然强硬的道。
年轻人眉宇轻颦,又静默好半晌后,他终于开口了。
“好吧,我说,但是……该怎么说呢?”
“就从你前天中断的地方接下去吧!”龚嫣然兴致勃勃地说,她最讨厌故事听一半被打断了。
年轻人沉思片刻。
“那年寒假,我和小蓝结婚后……”
第七章
半夜一点多,颜开正是好眠时,突然被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吵醒,心里虽然很不想理会,又怕敲门的人不死心,会一直敲到吵醒老婆,只好跌跌撞撞的去开门,门外,是颜朗那张暧昧的脸。
“老哥,真不好意思,不过,有没有保险套?借两个来应急一下吧,我发誓,明天一定还你!”
颜开面无表情地瞪着眼,正在考虑是要大笑三声?还是直接把门砰上?
最后,想到自己新婚时也曾经去敲老爸的房门借保险套,他决定效法老爸的宽宏大量,于是回到床头去拿了一整盒保险套,再回到门口把保险套扔出去。
“不必还了!”砰一声门关上。
颜朗一看是一整盒,乐得差点没昏倒,立刻冲回房里去“测试”这种牌子的保险套好不好用,安不安全?
自新婚第一夜开始,他的日子差不多都混在床上,从早到晚,从晚到早,几乎看不见他的人影,一心要把市面上所有品牌,各种花样的保险套全都测试过至少一遍,再挑出最好用的一种提供大家参考。
“阿朗,吃饭了!”颜开敲着门大吼。
如果只是颜朗一个人,他才不管里面的人饿死了没有,但他不能不管可怜的弟媳,日日夜夜饱受摧残迫害,总得按时补充一下能源,不然怎么捱得过弟弟的无情棘手。
“阿朗,是不是脚软爬不起来了?”颜开有点不耐烦了。
不过两秒钟,门被打开,没事闲遛小鸟的人怒吼,“谁说的!”语毕,门又砰上。
颜开怔了半晌,骤而失笑,自眼前活生生的例证,他终于知道自己当年新婚时有多可笑,难怪那时候每次出房门去吃饭时,大家都拿那种戏谑的,嘲讽的目光对着他。
不过,开学后,颜朗也改变了。
他很认真的实践自己的诺言,除了上课之外,他都在租书店里努力工作,不再拿过去那种有点随便,有点混的态度来消磨时间,甚至准备预官考、赶制毕业作品也都在租书店里一边工作一边准备,为这,颜姑姑欣然点头让他买下那台他肖想了好久的笔记型计算机。
“上了!上了!我考上预官了!”
一边停机车,一边狂吼,颜朗挥舞着胜利的双臂冲进租书店里,抱起颜姑姑左亲右也亲,上亲下再亲,颜姑姑又气又好笑的推开他。
“又来了,叫你不要这样老不听!”
“上了,姑姑,我考上预官了ㄋㄟ!”堆起满脸谄媚的笑,颜朗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有没有奖励啊?”
颜姑姑横眼斜睨着他。“要多少?”
“随便,姑姑,妳给多少我就拿多少。”
他正在努力积攒映蓝的生活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因此每次他利用各种借口向大家伸手时,他们都不会拒绝他,连颜爸爸也任由他敲诈。
颜爸爸向来最担心颜朗那种吊儿郎当的生活态度,所以他才会那么反对让颜朗结婚,担心小儿子负不起那种责任,没想到结了婚后颜朗确实积极认真起来了,安心之余,颜爸爸也颇快慰,总算他的孩子没有一个让他失望。
“一万?”
“谢谢,姑姑,谢谢!”颜朗千恩万谢。“我上去洗个澡就下来!”
三分钟后--
“老妈,老妈,我考上预官了,有没有奖励啊?”
“一万?”颜妈妈笑道。
她也很欣慰,儿女的幸福是为人母亲最大的期望,|奇…_…书^_^网|现在,她可以在小儿子脸上瞧见洋溢满满的幸福光采,是那么欢愉,那么满足,耀眼得使她差点睁不开眼,怎能不让她满心宽慰呢?
“老妈,我最爱妳了!”颜朗乐得抓起老妈来重重啵一下。
“不对,你最爱的是小蓝吧?”颜妈妈揶揄道。
颜朗哈哈一笑,转身又跑去找颜家大嫂要“奖励”,当然,晚些时候下班回来的颜爸爸和颜开也逃不掉。
晚上,颜朗瞄一下手表,八点四十分。
“姑姑,我去接小蓝!”
透过玻璃门,邻居伯母看着颜朗轻快的跨上机车呼啸而去,唇绽浅笑。
“阿朗他成熟了,像个大人了呢!”
“嗯嗯,我一直以为他会一辈子那样吊儿郎当的,没想到结了婚会让他改变这么多……”颜姑姑感慨的颔首同意。“幸好那时候我帮了他,没有跟着他爸爸一起反对。”疼爱子女是父母的本能,但有时候过分宠溺反而会害了子女。
幸好这回她宠对了。
大学四年级的课通常都不多,尤其是四下,必修加上选修,颜朗只要再修九个学分就足够了,所以他仔细选了两天课十二个学分,其它时间都可以回家去赶制毕业作品。
“颜朗,原来你在这里啊!”
学生餐厅里,颜朗一边吃自助餐,一边整理笔记型计算机里的资料,正是专注时,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侧眸去瞥一下,马上又收回来。
“干嘛?要请客?”
“可以啊,只要你肯去。”
两男一女三位同学在他身边坐下。
“我说颜朗,知道你在泡马子,我们就不勉强你,但你也不能真的谁的活动都不赏脸,起码同学生日你也要捧一下场嘛!”男同学A抱怨。
“对嘛,对嘛,”女同学拚命附和。“最多带小妹妹一起来嘛!”
“她现在要准备联考,没空。”颜朗心不在焉的回道,依然专注在屏幕上。
“咦?你不是在陪她吗?”男同学B惊讶的问。“那你都在干嘛?”
“为将来作打算。”
“嗄?”
“我快毕业了,再当两年兵后,我就要正式踏入社会,现在不开始准备,难道要等到那时候再开始准备?”
“说得也是,”男同学A赞同道,虽然他根本没想到那么多。“那你将来准备要做什么?”
终于施舍给他们一眼,再囫囵吞口饭,颜朗又回到他的计算机上去。
“学以致用。”
“也对,不然我们浪费四年是为什么?”
“废话!”停一下,颜朗顺口问:“最近那两个家伙没又出什么问题吧?”
那三位同学知道他问的是苏镇吉两人,不过大家也是在上学期期末时才知道他们和颜朗并不是什么死党,起码颜朗不认为是。
“谁知道,他们被盯着来上课,一上完课又立刻被抓回家去,谁知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