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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人喧闹
夜深时分,谢婉晴端着手中的托盘,站在花木小径中,看着距自己不过数十步的房间。房中烛火摇曳,正是严璟的书房。
再不去,汤就要凉了。
谢婉晴深吸一口气,端着汤走向烛光明亮处,在书房门前站定,敲响了门。
“进来。”
屋中人低沉而浑厚的声音让她微微一震,手上立刻将托盘紧了紧。再次深吸一口气,这才轻轻推开门。
严璟对着她,埋首在烛光中,正批着奏章。低垂着看向下方的眼帘,高高的鼻梁,线条分明的嘴唇依然是第一眼见他时的那张侧脸。只是现在,那刚毅严肃的脸上镀了一层朦朦的黄光,竟增添了些许温暖柔和。
“何事?”迟迟不见推门进来的人有所动静,严璟趁换折子的当头开口问。
“相爷,是我。”谢婉晴推上门,端着汤走到书桌前。
严璟这才抬起头来,看看她手中的托盘,“谢小姐?”
“相爷,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本是要送汤去给公主,路过书房,见房中灯还亮着,便将汤送了过来,看相爷有没有胃口喝几口。”谢婉晴话语极其轻柔:“相爷日日都忙到半夜,最是伤身,这粟米牛蹍汤刚好有补中益气之功效,这日子喝也刚好,相爷不妨尝尝吧。”说着正要将托盘放下,却听严璟回道:“不了,刚刚有婢女端过汤来了,我早已喝不下了,还是劳烦你端给公主吧。”
谢婉晴一双手僵在半空中,顿时不知如何处之,好久才勉强开口:“这汤还有很多的,你,你喝了这碗,我再给公主送去。”
“既如此,你就先放下吧,待会我再喝。夜深了,你也早些睡吧。”严璟埋下头看奏章,再次提笔批复。
谢婉晴咬咬唇,放下汤碗,拿了托盘,声音有些颤抖:“那婉晴先走了,相爷注意身体。”说完便退出房去,直至她转身,严璟都依然是埋首忙着手上的事。
手上拿着一打新蜡烛的安安远远瞧着拿着空托盘怔怔站在书房外的谢婉晴,不觉发出一声轻笑。
没想到还真被她猜着了,这女人竟真安了这份心。哼,想攀老爷的人不少,敢出手的还只有她一个呢!刚刚看到谢婉晴端汤进去,她心里吓了一跳,正想着若是长时间不出来她就去找公主,没想到出来得竟这么快,而且还没有带出空碗。
这种情况她们做宫女丫环的最清楚不过了,就是主子没多大心情喝汤,让人先放着。看来老爷还真是坐怀不乱啊,大半夜的,像谢婉晴这样好看又温柔的女人送到门前,竟然不为所动。
想起蜡烛若再不到公主都要睡了,安安便不再看谢婉晴,转身离开。紧紧捏着托盘,失神站在书房门口的谢婉晴再次回头看了眼房中的烛火,突然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难道她要的,是个一见女人就两眼发直的男人吗?心中的严璟,不正是该有如此反应?
转过身,谢婉晴终于无一丝不快地轻步离开书房,不经意间一抬头,正好看见夜色中安安远去的背影。神色一凛,谢婉晴立刻加快脚步往厨房走去
孺子不可教
寂静房中,昏昏欲睡的乐清瞧一眼将烧完的蜡烛,皱了下眉,“死安安,拿个蜡烛怎么拿得不来了?”
“来了来了!”安安应声而入,快速走到烛台前,换上新蜡烛。
乐清翻了个身,安心闭眼准备进入梦乡,嘴上嘟囔道:“做什么去了,要这么久?我都要睡着了。”
安安换好蜡烛却并不离开,走到床边道:“公主,先别睡,给你说件事。”
乐清回头看她,“什么事?”
安安正色道:“奴婢刚才见到谢小姐了,她端了汤送到书房里去呢!”
“书房?她给严璟送汤?”
安安点头。
乐清拧眉道:“她怎么给那老东西送汤呢,明天得说说她,说了不用理他的。”说完人便翻了个身,又要睡下,却被安安拦住。
“公主你怎么就不想想呢,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一个人姑娘家,为什么要去给独自一人待在书房的老爷送汤,再说这老爷的汤也轮不上她送啊!”
乐清抬眼看向她,“你是想说”
“她是故意的啊,故意挑在夜深时分,挑在老爷疲劳困乏之时,端一碗汤过去,让老爷心里多暖和?再说了,一个男人,在大晚上的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进自己房中,心里会怎么想?好在老爷并不是好色之徒,要不然也许现在就”安安没再将话往下说,脸上露出如太后一般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无奈又着急地看着她。
乐清想了好半天,眉眼都拧在了一起,全是不相信的神情:“你总不至于是要说婉晴想勾引他吧?”
安安脸上也是不相信的神情,只是她不相信的是乐清脸上露出的那种神情:“难道不是吗?”
乐清依然难以接受又难以置信,“没错,她这么晚送汤去给严璟是有些不正常,可肯定不是要勾引他吧,他有什么好勾引的,又不是子楠!”
“公主你”
“公主——”安安正要说话,门外传来谢婉晴的声音。
安安狐疑地看了眼门外,起身去拉开了门。
谢婉晴端着汤进门来,见了躺在床上的乐清,不禁惭愧道:“原来公主已经上床了,本来还要赶在你睡前让你喝碗汤的,都怪我去了相爷那里,耽误了时间。”
安安一愣,开口问:“小姐刚刚去了老爷那里?”
“是啊。”谢婉晴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担心,看着乐清问:“我端去时没想太多,只想着我在府上住着,几乎没给相爷打过招呼,今天还得了他的相救之恩,便去了公主,你不会不会觉得我不懂礼数吧?其实我一进去马上就出来了的,相爷说他喝不下汤,还说让我将汤端给你,他好像很忙,我也不敢多打扰就快点把汤放下出房了。”
看着谢婉晴那样着急地解释,乐清莫明其妙道:“送汤就送汤呗,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净想些有的没的!”
这公主唉!安安暗暗瞄向谢婉晴,却只见她也正好微微侧头瞧向自己,四目相对,谢婉晴单纯地柔柔一笑,自然得像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再真不过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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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请进宫
“婉晴,你以后不要给他送汤了,有那时间还不如陪我一下呢!那人有什么好搭理的。嗯,婉晴,真好喝!”乐清一边说一边端起汤喝下,顿时赞叹不已。她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油盐酱醋都不一定分得清,然尝便了御厨与严府大厨,以及各大酒楼的饭菜汤羹,嘴可刁了去了,她说好喝,那这做汤人的技艺绝对是炉火纯青了。
谢婉晴噙着笑,脸上看来十分高兴,“公主你喜欢,那我有时间有熬给你喝。”
“嗯,好,府里的厨子做的老是那个味儿,我早腻了!嗯”乐清突然皱住了眉:“你以后不要叫我公主啦,叫我乐清,我们是好姐妹!”
“公主,这”
“什么这啊这的,大不了当着外人的面就叫公主嘛!”乐清打断她。
“嗯,好。”谢婉晴一向柔和轻笑的脸上微带了些激动,端了空碗道:“那乐清,你快睡下吧。”
“是来睡的,我困死了。”乐清说完,溜进被子中躺下。
“安安,那我先走了。”谢婉晴给安安打了声招呼,这才离开。
安安回忆着她脸上最后那一抹亲和可人的笑,再看看床上已经闭了眼安然入睡的乐清,轻轻叹出一口气。她错了,她还是小看了谢婉晴。这女人,别说对付公主,就是以后真到了后宫,那也定能不负谢家厚望,把别的女人一一踩在脚下,自己爬上去啊。有相貌,有才气,有柔情,有关系,还有手段,纵使是在后宫,这样的女人也不多见。只是与长公主抢丈夫,谈何容易?除非,她要的只是个侧室的名分。
安安替乐清熄了灯,轻轻退出房去。公主暂时是不会对谢婉晴有所防备的,自己无法让谢婉晴离开严府,所以只能多多注意她了。好在,严璟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且他只贪恋权势,并不贪恋女色,若他要娶妾,只怕早就娶了好几房了。
乐清怎么也没想到,在茶楼那一桩小意外会引出一场大事,更没想到,严璟利用她,狠狠打击了自己的皇弟。
茶楼事件的第二天,严璟真的将她禁了足,未经他允许,不得出门。府上护卫下人自然知道谁是主子,严厉且认真地执行着这项命令,乐清便活活被困在严府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对着他吼两嗓子,尤以晚上最甚。
正当乐清在府中百无聊赖,准备委托安安想办法替自己在严府院墙上打个洞时,宫里来人了,太后身边的小福子过来告诉她,太后有请。
乐清喜出望外,趾高气扬地狠狠给了守门护卫一个冷眼,高抬着下巴随小福子进宫去,由于太过得意,竟未发觉小福子神情有些不对劲。
到寿熙宫,未待她开始报怨严璟胆大包天将她这个公主软禁在府中,太后便沉声问道:“前几天,你在外面见过安王爷家的次子?”
“三皇叔?没有啊,他次子是谁?”乐清免强压下心中的那一股子怨气,先回答太后的话,同时也惊奇地发觉,母后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无奈大事起
果然,太后脸上更黑了,“听说是在外面茶楼碰上的。”
“啊?”乐清想了想,大吃一惊:“三皇叔的二儿子?不会是那个恶心男人吧,不行,儿臣要见三皇叔,儿臣要他把他那个儿子送进宫来让儿臣打几大板,气死我了,他竟”
“他已经被送进刑部了,两日后处斩。”太后一动不动看着她。
乐清怔住,好久才反应过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停了一会儿,太后缓缓开口道:“欺男霸女,调戏公主,侮辱丞相,不尊皇室,对皇上犯下大不敬之罪。”
“可是,他是三皇叔的儿子啊”乐清为难地皱住眉头,随即又问:“母后您是怎么知道的呢?儿臣又没说出去?”
太后叹口气,紧握住椅边的扶手,一字一句道:“严璟。”
“啊?这,儿臣怎么不知道?”
“他第二天便在朝上上奏,又罗列了安王爷十大罪状,如今安王府已被抄家,安王爷一家削除爵位,开除皇籍,改殷姓为‘蝰’,流放岭南,圣旨明天就下。”说到最后,太后早已抑不住地心痛颤抖。
乐清心里吃惊到了极点,甚至觉得母后就是在开玩笑,可她明白,自父皇驾崩后,母后便再也没开过玩笑了。这是真的么?才几天的时间,五天?还是六天?她只不过是被关在严府几天,外面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三皇叔总是笑得很和蔼的三皇叔,竟要被流放?
乐清抬起头看向太后,艰难地开口:“皇上不能不下圣旨么?我不追究这件事不行吗?而且那时三皇叔的儿子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他是很可恶,但那也不用判这么重的罪呀!”
太后苦苦一笑,“严璟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那儿子的确是猖狂霸道,出言不逊,皇上又有什么话反驳?安王爷暗中支持皇上,严璟早已对他欲除之而后快,如今,终于寻到个好理由了。”
乐清久久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