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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吵架,就算有误会,在这种时候,他如何能放得下公主?公主被带回来时身上都是湿的,满身酒气,沉沉昏睡着,没一会儿就发了烧,这样的情形,她们何曾见过?要知道公主并不是那种生气不要命的人,一般她都不会如此对自己的,这一次却会这样,又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而他,竟然还能出去外面是有天大的事么?这样的情形,回宫了也好,省得在严府再让公主伤心。
回宫的动作十分利索,不一会儿轿子便出了严府,往皇宫走去。
轿中,乐清浑身被裹得密不透风,加上微微的发热,暖得几乎要流汗,可心中却仍是凉凉的。似乎那颗心,是刚从冰里掏出来的一般。
稍一不慎,泪水便从眼中淌出来。
如此的明明白白,她又有什么不能认清的,又能存什么希望?任她醉酒,任她邀别的男人,任她在雪地里坐一夜,坐到发烧,坐到晕倒,又有什么关系?关心她的,除了身边的婢女,便是生她养她的母后与一母同胞的弟弟吧。那个人顾不了就是顾不了,在另一个人面前,她什么也不是。
如此的为他生为他死,为他流尽泪水,何其傻,何其可悲!可她为什么还要哭,为什么还要哭?哪里都痛,哪里都难受,让她又想抱了酒坛来大醉一场,又想就此沉沉睡去,什么也不要想。但愿此后梦中见到的,不是那些不愿见的人、不愿见的情形回宫后,她没去找谁哭诉,而是让安安宁宁铺了床,放好了火盆,又躺在床上睡了起来。真正伤心时,原来并不需要谁的安慰,只想一个人,尝到自己泪水的咸。
她面朝里侧,泪水依然不止,沾湿着枕巾。
直到第二天,烧已退,头却依然疼着。这一次的病痛似乎特别折磨人。在她躺着时,太后来过,皇上也来过。她其实醒了,听到了安安宁宁对他们说公主不慎得了风寒,回宫休息,一直睡着,也感觉到太后温暖的手抚着她的额头,感觉到皇上心疼的目光,却一直不敢动,不敢让他们发现自己其实醒着。
她怕,怕他们看见她的泪流满面,怕他们看见她的痛不欲生,怕他们看见她如此的不争气,要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
可怜当初她看见小亭那样自甘下贱,心中不知道有多不解,只想着如此一个男人,何必将自己不当人。可她万万没想到,不过几个月,她自己就成了这样。心里时刻告诉着自己,自己是公主,是最高贵的女子,为一个青楼女子,为一个眷恋着青楼女子还来骗她的男人这样实在不值,奈何伤的是心,不是脑,脑可以思考,可以掂量值还是不值,心却不能。它那样笨那样傻,什么都不能,伤了便要往死里伤,从不管她愿不愿,还是伤得值不值。
下午时,严璟来了。
事实上,她是有些意外的。不是没有过期盼,不是没有过对奇迹的妄想,可这期盼、这妄想,在一日一夜的等待中早已磨灭了。她不再望,可他却来了,来做什么呢?告诉她她还是严夫人,得回去吗?
严璟让人下去,自己坐在床边,朝她轻声喊道:“璃儿”
乐清闭着眼,并不作声,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好在泪没有声音。
“璃儿,我已经送走她了,她与那个救他的男人走了。我说过,对她只是年少时的迷恋,是真的。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多年后再见她,她竟身穿囚服,竟戴着手链脚链,成了杀人重犯。这些天,我的确是在忙她的事,因为她出了很大的事,还与我有关,我无法让自己不去全身心的帮她。璃儿,你不知道,这一生,我最欠的就是她,是我害了她,是我害得她如此,是我毁了她一生,我放不下,但只是歉疚,只是悔恨,与情爱无关。她在狱中服了毒药,我救她出狱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救活。那天你在客栈看到的样子,只是她身体虚弱,又说起了过去,我才抱着她。她已经走了,已经离开京城了,你不要再因她而生气了。”
“你走吧,我们就如此算了。反正,我也早有了你的休书。”她开口,声音中仍带着哭过的哽咽。
裁幻总总团总;。严璟倾下身来搂住她,“别这样,璃儿,我说了,我待她,与情爱无关。我若真想与她在一起,又何苦等到现在?又怎会娶你?”
与情爱无关乐清将头往枕上埋深了些,遮住自己流泪的眼。
他可知道,她的心伤已与千墨无关,而是看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
只是一个在他口中与情爱无关的女子他就能不顾一切去照顾,可以不理她的怀疑,不理她的生气,可以在她伤心离去后还扔下她先回房去照料那个好生生躺在床上的女人;可以在寻回她之后再次扔下她离去,可以不顾她的伤心回宫,先慢慢做完手中的事再来找她解释他以为她还看不清么?还看不清自己在他心中那一点微薄的地位么?她无法让自己不难过,却能努力让自己有些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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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烬,情殇
“放开我。”她悄悄哽咽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可怜,不那么悲戚。
严璟却将她搂得更紧,低头将唇贴上她的脸,“是真的,若不是那天在街上见到,我早已忘了她了。那天你来时她的毒正好再次发作,而且她一直没有求生”
“我说了放开我,碰了妓女的手别来碰我。”
严璟停了声音,身体僵了僵。
“别这样说她,她只是误落风尘,却比谁都冰清玉洁。”
乐清想冷笑,想苦笑,却笑不出来,只是徒增泪千行。冰清玉洁,冰清玉洁啊,不知道她要是偏偏说了他心中的仙女,他还会不会如此耐心地同她解释呢?
乐清让自己的声音更冷了一些,“相爷试过么,知道她冰清玉洁?”
“你”严璟明显有些不悦,“我说了,我与她没什么,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
“既然没什么,那你怎么知道她冰清玉洁?妓女不就是卖笑卖身体,供千千万万的男人玩乐吗?若相爷真是试过了,那她更谈不上冰清玉洁了,她被相爷玩弄时没要丞相的钱吧,那不是比妓女还不如?妓女没有免费供男人玩的吧。”
“乐清!你最好别再侮辱她!什么时候你竟有如此一口脏话了?”他突然站起身来,竟是铁青了脸,满面怒色。
乐清紧紧咬下唇,拿被子擦了泪水,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来看向他。果真是生气了啊,果真是为那个女人不平了啊,与情爱无关,那她也与他从此再与情爱无关好了!
她突然又笑了出来,且看着他,笑得极讽刺,极冷,“脏?我说几句话就脏了?那她呢?你的千墨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吧,只有你这种脏男人才愿意碰她,因为在你心里她是冰清玉洁的呀!就是不知道那些上过她的男人承不承认。”
“殷璃!”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竟愤怒得要冒出火来,朝她狠狠举起手。
乐清看着他举起的巴掌,只觉得心在那一刻破碎成无数瓣,鲜血淌了一身。断吧,断吧,从一开始就只是她犯了傻,从一开始她就是个白痴,竟相信他的什么真心!
她看着他,灿烂地笑,“相爷,你是要打本宫么?告诉你,原本,本宫的确是喜欢你,可自从知道你竟与妓女混在一起后,本宫就再也瞧不上你了,从头至尾,你有哪一点比得上子楠,且与你那个妓女仙子一样,脏得很,我是迷了心才会说喜欢你。”
严璟将手掌缓缓收紧,握成拳,捏得骨头咯吱响。
“殷璃,你以为你很干净么?你与韩子楠那次在客栈里做了什么,昨夜又在雪地里做了什么,还有我不知道的许多次,你又与他做了什么?你当我是什么?高兴了就拿我哄哄,不高兴了转身就去找情人么?你除了一身公主脾气,一堆暧昧不清的情人,还有什么!”
乐清突然呼吸不了,思考不了,说不出话来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喉间哽咽得要窒息,心口疼得要承受不住,她才回过神来,在泪水淌下前开口道:“如此,也好。我的确没把你当什么,此次回宫,就没准备再进严府。你乐意,便把你的妓女仙子接进去,不乐意,便接别的妓女,反正我手上的休书是现成的,我已签字按了手印,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严璟竟然也笑了一下,原本笔挺的身躯晃了晃,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好,公主果然有远见,一直留着休书,不像我,竟没料到。那也省得我再写一遍,臣便告退了,公主保重。”说完他就转身离了房门,步子极快,快得她的泪水涌出眼眶时他早已失去了踪影,连脚步声都不再清晰。
安安宁宁跑了进来,急切地问她怎么样,为什么严璟又走了,为什么还很生气的样子,又为什么她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四周是无尽的黑暗。
裁幻总总团总;。“你说,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不许不喜欢我,不许休我”
“我我没有不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你说你喜欢我?”
“嗯。”
“你说真的?”
“真的。”
“你真的喜欢我?真的?”
“真的。”
“不是因为我是公主?”
“不是。”
“要不是到了京城,也不会遇见你。因此而离家十多年,却也不敢说后悔。”
“我们还有很多个三年,璃儿,我们还有很多个。”
“傻瓜,傻瓜,有我,有我,我不会让你和我分开,我不会让我离开你。我也会活久一点,你活六十,我便活七十三,你活七十,我便活八十三,哪怕我比你年长十多岁,我也会陪你到最后一天。”
运河,江南,扬州。
静夜,流星,永远。
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她是公主,大瑞的乐清长公主。
记不清几岁时,她知道父皇身边有个臣子,很高很高,总是板着脸,不知道叫什么,只是很讨厌。
仍是记不清几岁,她知道他姓严。
她又知道他叫严璟。
父皇驾崩了,炎儿做了皇上,那个总板着脸,叫严璟的人做了丞相,是父皇亲命的辅政大臣。
听说严璟的权利越来越大了,听说朝中再没有人不听他的话了,还听说,他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