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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就要出县城时,严璟却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前方。乐清看看他,又看看前方,却是看不到一个人影。这样不是更好吗?他猜测着通往扬州的路上才有埋伏,这路不是通往扬州,刚好没人,不是刚好吗?
严璟却指了指路旁,让乐清扶着他站到了路旁黑暗处。
“还记得刚刚经过的饭馆吗,去哪里买坛酒来,然后拿了钱,再拿我的一件衣服,在路边找个个子矮小的人,用钱和衣服给他买下他身上的衣服。”
乐清愣了半晌,仔细记清他的吩咐,担心道:“那你在这里站好,扶着墙,我马上就来。”
严璟语中柔了许多,“放心,我没事。”
乐清立刻往回跑,刚好瞧见个个子瘦小的,便拿钱买了他的衣服,又把严璟的衣服给他,虽不合身,却能避寒又有了钱,那人高兴不已,甚至边上还有人问她还要不要衣服。乐清慌忙摇头,抱了衣服便往饭馆跑。
如今她已能比较熟络地买东西,换东西,只是买一坛酒,并不是那么为难,只是要拿衣服又要抱酒坛,不得已,她便买了只小酒坛,这才匆匆往城尾赶。
严璟果然是在的,这让她不禁舒了口气。
“东西都弄来了,你看行吗?”
严璟看看酒坛,心悦道:“倒是忘了让你买小些的酒坛,没想到你自己就买了。你快将这身衣服换上。”
“啊?”乐清怎么也没想到,这衣服竟是给她准备的。难道严璟是要让她换装扮男人?有了之前船上的经历,她早该想到的,当时她不也是找个瘦小的男人吗。
“再往里头走一些,快些,别冻着了。”
乐清很少能听他如些轻柔又如此关心的话,心头一暖,立刻往里头更黑的地方走了几步,脱了衣服换上刚从那小个子身上脱下的男装。只是这身衣服知穿了几天了,阵阵汗臭味与别的不知道的味,熏得她直难受,却也知道,此时并不是挑挑拣拣的时候。
换好衣服,严璟又说道:“把头上发髻解了,像男人一样绑起来。”
乐清终于确定他正是让自己扮男装,立刻就依言解了发髻,再想象着街上男人的模样将头发绑了绑,甚累,却终于算是绑好,夜里也看不大清晰。
严璟已经将额上头发扯下了几缕,将衣服拉得松垮了一样,对她说道:“我装作醉汉先走,你拿着包袱过些时候再走,不要发出声音,不要让人听出你是女人,也不要让人看出我们是一起的。若是我无事,你便跟着出城,或是有人埋伏,那你就别再往前,找机会回京城去,只要出了扬州范围便安全了。”说着他便从怀中拿出只小本来递给她,“若能安全离开扬州,到下一个州府,便拿着我的官凭去找州府官员或是驿站,或是朝廷中人的府坻,亮明身份,他们自会送你回京。”
“嗯。”乐清立刻接了他递来的东西,才想收好,却突然回过神来,“你你说什么?我一个人?那你呢?”她往路口瞧一眼,瞬时就着急道:“如果真的有人埋伏怎么办?他们会杀了你是不是?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走”
“听话!我只是说万一,你看前面路上这样安静,并不像有埋伏的,我只是习惯性地作了打算,你别乱想。”
“可是”乐清将手上那一本官凭又递向他,“你的东西你自己拿着,不要像给遗物一样给我,我不要!”
“璃儿”
“我不要我不要,说不要就是不要!”
严璟突然冷了口气:“还不知错么?是不是要把我们都害死才不这么任性?你再这样,回京我便休了你!”
“你”乐清眼中一热便又要哭起来,侧过身去不再理他。终于还是露出真面目了,表面上作出一副不怪她的样子,实际却是恨她怪她,怪她跟着他,怪她泄露了身份,怪她将他害得受了伤,怪她将他害得遭人追杀,嫌她任性,嫌她总犯错,闹了半天,其实一直想着休了她!
乐清瘪着嘴任热泪往下淌着,也不回头也不说话,直到严璟离开已走至县城路口处才猛然反应过来,他的官凭还在自己手上。
她这傻瓜,中了他的计,明明是不要他的官凭不要他独自一人去探路的,最后不知被他怎么一说就忘了将官凭还给他,忘了让他保证自己不会有事。才要追上去,却想起他的万一,便又顿住了脚步,收好官凭,拿了包袱暗暗跟上他。
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她其实知道,他所料到的万一,一定是真的。如果是她来派人追杀,都已经家家客栈搜查了,已经在通向扬州的县头上埋伏了,为什么不多弄两个人在县尾也守一下?万一要杀的人不直接去扬州,而要绕道去呢?
心中越想越担心,看着前面明明是因为重伤而无力行走,却装作醉酒歪歪斜斜的严璟,一下子如刀绞般难受。
她不要他死,不要他若死了,她也不想回京城了,就陪他一起死了算了严璟拿着酒坛,一会儿歪着步子,一会儿扶向身旁的墙,眼前的树,的确让是醉酒,却让她紧张得冷汗遍身,就怕他胸口伤口又出血了,或是一时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装作醉汉的严璟最终出了县城,且直到看不见身影,路两旁都没有任何动静。
乐清看着那两旁密密的,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有没有藏人的丛林,松了口气,却又禁不住紧张。严璟安全离开了,也许是路两旁根本没人,也许是埋伏的人并没有怀疑他。
等了一会儿,直到看见有个老人也走出县城,她才动身,紧着呼吸,低着头往外走。
离了县城最后一间房子,没事,再往前走几步,仍然没事,就在乐清自己都觉察到离了最危险的时刻时,身后却突来一阵风。
“啊——”未等她回过头去,肩头便被人猛地一拽,身体不稳地向一旁歪去。
看着往城中飞快跑去的人影,又摸摸空空右肩,乐清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抢了她的包袱。下一瞬,颈间便一片冰凉。
一个黑衣人站在她身侧,拿剑抵在她脖子上,另一个黑衣人“哧”地拉开她前襟,露出里面白色的小衣,引来她惊叫一声。
“乐清公主?说,严璟呢?”
扯她衣服的黑衣人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一口就问了这样一句话。
原来这两人并不是劫色的,而是埋伏在路口等他们的。严璟料对了,也想办法瞒过了他们,只是她遇到了意外,又没有应对好这意外,让他们听出她是女扮男装。
她不说话,那剑便又贴近了些,甚至都让她有被割破皮肤的感觉。
“说,严璟呢?”黑衣人再次开口。
“我我不知道。”乐清知道,死亡,就在一瞬,她不能去前面和严会合了。
没有了她,他应该能很轻松地到扬州,不仅能逃出生天,还能查出幕后之人,还扬州一片清明。今天他还问,如果他死了,她会不会伤心,可是现在,她也想知道,自己死后,他会怎么样。
与他成亲三年,她并没有把自己当严夫人,当他的妻子。她骂他,讨厌他,对他使用巫蛊之术,点熏香害他,让他饱受流言蜚语,又将他害到这般田地,这样的她似乎没有一点能让他留恋。她死了,他还是他的丞相,还是可以娶南平,或是娶别的女人,还是可以让那个女人给他生孩子他什么都不会变她不想,不想这样,不想就这样死了,把他留给别人,他是她的驸马,是她的丈夫,明明是她的身前突闪过一团黑影,一阵特殊的声音传进耳中,乐清猛然一惊。
这声音,特殊,却熟悉,是刀剑刺入人身体的声音。等她反应过来侧头看去,只见拿剑抵着她脖子的黑衣人自己颈下却有一道血痕,而另一侧,一把弯刀从扯了她衣服的黑衣人胸口拔出,血花飞溅,黑衣人瘫倒地上。
还站在身侧的,是弯刀的主人,严璟。
“严璟”
乐清不敢相信地唤出声,面前的严璟没回话,却是一下子倒在她身上。
“没事吧?”他一手按向胸口,喘着气问。
乐清扶住他,好半晌才大哭起来,“你来了你怎么来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没事了快将地上的尸体拖进树林,我们立刻离开。”严璟呼吸沉重地开口。
乐清一摸他的胸口,手心果然是一片热。他又流血了,大夫说了虽没伤及性命,却再不能失血,失血过多,便难以救治了他现在却又动手,又让伤口流了血。
乐清哭着,将他扶到路边靠着树,自己则一边抹泪一边拼了全力去拖地上的死人。她知道她可以的,只是两个人的尸体,只是两个坏人的尸体,她有这胆量,也有这力气。
这一次,她的动作还算快,一将尸体推入树丛便来扶住了严璟。“你怎么样了?你不要死,不要死”
严璟粗粗地笑了一声,“你怎么总想着我要死?我死了你在这儿可得不到什么好。”
“我”意识到他的故作为轻松,乐清一边将他扛上肩头,一边哭道:“你别说话,别说话了”
“好,我不说话扶着我,往前走明天天亮他们便会发现那两人死了就会朝这个方向追来,我们要在天亮时赶到下一个村镇。”
漆黑的夜,见不到一丝光亮,听不到一点声音,她找着他往前走,见他长时间不说话,便会担心地叫他,就怕他突然就没了那沉重的呼吸,他说话,她又怕他费了力气其实她知道,他已是很虚弱了,有几次,他真的就要那样睡过去她哭着,只盼自己能有一身的力气,能背着他快步往前跑,能快点放下他,给他包伤口,给他喝药五更时分,他们遇到了个村子,敲开门买了村中仅有的一头驴,第二日下午,又到了小镇,通往荷花镇的路已被淹,他们只得用身上最后银子高价租了船去对岸。
乐清将馒头撕成小片,一口口喂到严璟嘴里,眼中泪水再次往下流。
和化花花面花荷。这一趟路,做什么都必须要用多的银两才能让人帮忙,直到最后,看着手上仅有的几文钱,买了最后两个馒头,乐清才知道钱有多重要,哪怕是几个铜板也好。
她身上再没有首饰可当,包袱又被人抢走,唯一揣在怀中的银子付了驴和这船钱,便再没有了,不知下了船该怎么办。
严璟脸上已没了血色,咽馒头也咽得极为辛苦。
看着渐渐偏西的太阳,乐清终于开口道:“我们到底去荷花镇做什么?,到了又怎么办?我们我们已经没钱了。”
严璟柔声道:“放心,到了荷花镇便好了,到时自会有人救我们。”
“为什么?你别骗我,你总骗我,在这种地方,会有什么人救我们?”
“因为”严璟偏头看看水的尽头,脸上一柔,又看向乐清道:“荷花镇,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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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我家
乐清张大了嘴巴,拿馒头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家?你家就在这里?”
严璟点头,乐清立刻望向远方,夕阳之下,树木参天,房屋隐现,炊烟袅袅。她倒是忘了,他说了家在这里,来这里后却也不提,如今,是要回家了?
乐清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