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梦到了什么?”童希贝好奇地问。
“我梦到他痊愈了,身体很好,容光焕发的,我还在和他下围棋。”阿岳慢慢地躺了下来,胸口依旧起伏得厉害,他把手背移到眼睛上,继续慢悠悠地说,“梦里太阳很大,天空很蓝,我和我爸就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喝着茶,下着棋,我妈在边上看着,还帮我们切了西瓜,洗了葡萄。那葡萄是我爸亲手种的,是绿色的,有点酸,个头也小,但是一点没用农药,很鲜美。”
童希贝忍不住问:“我看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了,没有葡萄啊。”
“我爸好几年没打理了。”阿岳又皱起了眉,“从我眼睛受伤以后,那些葡萄架就荒废了。这些年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也是因为我。”
说到这里,阿岳叹了一口气,他又坐起身,摸了摸童希贝的脑袋,笑着说:“不说这些了,我再去洗个澡,你睡吧。”
“嗯。”童希贝点点头,看着阿岳下了床,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阿岳!”
“怎么了?”阿岳回头问。
童希贝想了好久,终于憋出一句话:“这不是你的错。”
阿岳也沉默了很久,才笑着说:“我知道。”
一个人在洗手间冲凉水澡,阿岳仰起脸,让水珠打在脸上,他用双手抚过自己的眼睛,想到了失明后发生的一些事。
那是他受伤后的几个月。
家里常常会有亲戚来,阿岳看不见,但却听得到。有时他不愿意下楼,会被母亲硬拖下来,见一些所谓的眼科教授,一次又一次地被询问病情,摘下墨镜让人检查左眼的情况。
每一次,他的眼睛都会让围观的人发出惊恐的低呼声。
那时候的阿岳,左眼还有一点微弱的光感,所有人都觉得,他的眼睛会好起来,连他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阿岳听到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有惋惜,有怜悯,有同情,有惧怕,总是会感觉无奈又烦躁。女人们会压着声音陪着章黎哭泣,章黎日日唉声叹气,以泪洗面,阿岳本来并未觉得这一切有那么糟糕,可是在章黎的嘴里,好似一切都毁灭了,他的余生,只剩下了绝望。
一开始,阿岳还会劝慰自己的母亲,时间久了,他开始感到厌烦。
厌烦母亲的唠叨,厌烦母亲的哭泣,厌烦母亲每天跟在他身边,事无巨细地帮他处理一切,仿佛他变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连着吃饭时,章黎甚至都会把饭菜夹到他的嘴边,还是在一大桌子亲戚的饭桌上。
阿岳听到自己姑姑、姑父、叔叔、婶婶们的谈论声,知道他们都认为他已经废了。
可是当时的阿岳并没有气馁和失望,他忙忙碌碌地奔波了好些年,很少有时间静下心来想些事情,眼睛看不见以后,他反而有了许多许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
他的确会有些彷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会恢复成什么样,不知道将来的自己还能不能再拿相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一些喜欢的事情,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以什么谋生。
但即使有那么多的彷徨和无措,他依旧心存希望。
可是章黎和岳哲文,不是这么想。
阿岳在家里待了大半年后,左眼依旧只余存一点点光感,有一天,章黎把两位老师请回了家。
她给阿岳介绍,一位老师是教盲文的,另一位老师是指导后天失明的人如何适应黑暗生活的,比如如何使用盲杖,如何喝水、吃饭,如何穿衣、脱衣,如何上厕所,如何使用电脑、手机,如何整理房间,让一切都变得方便。
阿岳没有拒绝,他沉默着接受了老师的一对一辅导。
当手指第一次抚上又厚又重的盲文书,触摸着那些细小的点字时,阿岳心里很静很静,可是不可避免的,他心中生出了一股委屈感。
那时候的阿岳只有28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的性子淡然又随和,可是他毕竟自幼才华洋溢,骨子里还是根植着一份骄傲,他想,他的手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是握着画笔在画布上驰骋的?还是拿着雕刻刀肆意舞动的?亦或是转动镜头记录美妙时刻的?是能写一手漂亮钢笔字的?是能在键盘上敲出一篇篇采风心得的?还是能坐在露天咖啡馆,晒着太阳,翻着书页发着呆的
只是现在的他,这一双手,却只能摸上那些不知所谓的点字,像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从最基础的地方学起。
凹凸的点字有些锐利,没用多久就磨破了阿岳的指尖。
他没有能控制住自己,几天以后,终于发了脾气。
那是他失明后第一次发脾气,还是在自己的父母面前。
他把盲文书丢了出去,把盲杖也丢了出去,把自己面前能摸到的所有东西都丢了出去。
两位老师吓得不知所措,章黎大声地哭了起来,而岳哲文,则是走上来,直接甩了自己儿子一个重重的耳光。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话只和有经验的妈妈和准妈妈们聊,小妹纸们都不要看了~~准妈妈含含前一段儿因为孕酮很低很低(只有个位数,嘤嘤嘤),于是被麻麻和x先生软禁了,每天躺着保胎~~手机电脑都不准开什么的~~其实我现在补了n久黄体酮,也不知道孕酮有木有升高,下周一才去抽血复查。
于是隔了好久才更这一章,大家凑合着看吧,还有一章就正式停更了,我也在专心改出版稿了。
出版稿应该和网络版有挺多不同的,出版稿字数比较少,只有16万,故事会更精练,不过结局应该是一样的。出版稿11月底前要定稿,所以含含也挺急的,这个是目前很重头的活儿,仅次于孵蛋。。。。
至于阿理,我自己是超想开坑的(最快也要12月了),但是很多妹纸劝我还是缓缓,别开起来后因为要生宝宝又给停更什么的,所以俺是非常非常纠结啊纠结!不知道该肿么办啊,很捉急啊!!
42 41、同学会
同学聚会的地点安排在一个城郊的农家乐,大家可以打牌、喝茶、烧烤、钓鱼;那天天气很好;苏晓娜一家三口开车过去,问过童希贝的交通方式;就说顺路来接她。
“国庆节车子好难打的,而且路又远,我们车上刚好能再坐两个人。”
电话挂掉以后半个小时,苏晓娜的车就开到了ShiningCoffee的门口。
童希贝和阿岳早已准备就绪;她有些紧张,握着阿岳的手就走出了咖啡馆。
阿岳的手指抚过她的掌心,发现她手上都是汗,他微微低头轻声说:“别紧张。”
童希贝咽一口口水,她并没有提前和苏晓娜告知阿岳的情况;童希贝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她又有点胆怯了。
抬头看看身边的男人,阿岳戴着墨镜,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POLO衫,深蓝牛仔裤,休闲皮鞋,整个人神清气爽,面带微笑,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他的手指用力地捏了捏童希贝的掌心,童希贝深呼一口气,稍稍地放了一点心。
苏晓娜的儿子楠楠已经5岁,上了幼儿园中班,苏晓娜的丈夫胡志伟在开车,苏晓娜就陪着儿子坐在了后座。
童希贝领着阿岳走到车边,苏晓娜降下车窗,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阿岳,一边与童希贝打招呼:“抱歉啊,先拆散你们一会儿,我得和我儿子坐呢。”
她还未发现阿岳的异样,童希贝却傻了眼,为了安全考虑,她硬着头皮开了后车门,一边小声提醒着阿岳,一边让他坐了进去。
然后,她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
阿岳的行动自然是不自然的,盲态不由自主地就显露了出来,童希贝系上安全带,终于鼓足勇气回头和苏晓娜说话:“晓娜,这是我男朋友,岳明亮。他他眼睛看不见的。”
苏晓娜和胡志伟震惊极了,但两夫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这时候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很冷静地与阿岳打了招呼。
阿岳也没有多说话,他坐得端正,面朝前方,客气地说了“你们好”。
楠楠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觉得这个戴着墨镜的叔叔有些可怕。
一路上,几个人都沉默着,胡志伟专心地开着车,苏晓娜除了和楠楠说几句话,根本不与阿岳说什么,童希贝低垂着脑袋坐在副驾驶座,偶尔回头看看阿岳,觉得这气氛真是很难受。
苏晓娜是童希贝最好的朋友,她对阿岳都是如此,何况是其他人了。
车子到了目的地,几个人下了车,胡志伟从后备箱里搬出许多饮料、食材,瞅瞅阿岳,终是独自扛到了肩上。
童希贝紧紧地拉着阿岳的手,苏晓娜牵着楠楠走在他们身边,眼睛不停地往阿岳身上瞟去。
路过一个公共洗手间,她再也忍不住了,叫住走在前面的胡志伟,把楠楠交给他,自己就拉着童希贝进了女厕。
进了洗手间,苏晓娜四下一看,就拉着童希贝走到了角落,她拉着她的胳膊,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回事呀!你脑袋进水了吗?”
“说什么哪?”童希贝明知故问,“晓娜,我和阿岳在一块儿也有大半年了,一直没和你们说就是怕你们会说这样的话,但是我和他感情挺好的,我也是想得很清楚了才和他在一起的。”
“想得很清楚了?”苏晓娜眨巴着眼睛都快要懵了,“你想什么了呀?你还打算和他结婚啊?”
“不然呢?”童希贝皱眉看她,“晓娜,我把你当姐妹才和你说心里话的,岳明亮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就是想和他结婚,有问题吗?”
苏晓娜气极了:“你说有没有问题啊!你之前相了那么多次亲,见了那么多男人,说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我都当你是要求高。你童希贝如今工作稳定收入丰厚,买了房子人长得又漂亮,我也就不来催你,觉得你要求高点儿都是很正常的!去年杜翔追你,你说你对他没感觉,我理解,之前你说有个美术馆的男孩子追你,你又不喜欢,我也理解!你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啦,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你找了一大圈就找了这么一个?那岳什么的他是长得不错,但他是个瞎子啊!”
这些话,在几个月前,卢静已经说了许多遍了,童希贝有些麻木地看着苏晓娜,一下子都不知该怎么反驳。
她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她好,所有人都觉得,她一个健康漂亮工作又不错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和一个身有残疾的男人谈恋爱,甚至还想到了结婚,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
没有人会去在乎岳明亮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没有人想去了解他,知道他的过往,作为童希贝的亲戚朋友同学同事,所有人都举着要为童希贝着想的高尚旗子,义正词严地反对着她与阿岳的恋情。
听到苏晓娜最后冒出来的那个词——瞎子,童希贝突然就觉得很无力,她挣脱了苏晓娜的手,认真地说:“我不希望再听到你用这个词去称呼他,晓娜。如果你还当我是姐妹,希望你能尊重我与他的感情。我知道你们根本没兴趣了解阿岳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在我心里,他真的很好。”
说完,童希贝就要转身走,苏晓娜一下子又拉住了她:“童希贝你以为你还是小姑娘?你究竟知不知道结婚到底意味着什么啊!那是一辈子的事哎!”
童希贝回头看她,想了想,说:“一辈子究竟如何,要等到临死前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