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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振焱目光随意一溜,这才意外发现她竟只穿了件单薄的丝质睡衣,在那大门嵌顶灯映照之下,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若隐若现。
嘿嘿,没想到还挺养眼的嘛!
就在她懊恼之际,突然又听见了一声轻佻的口啃。
她愕然一怔的抬头。搞什么鬼?她自认表现得相当严肃,他却吊儿郎当的对她吹口哨?!
“呵,我现在可以相信你不是欧巴桑了!”他坏坏地扬唇一笑。
什么意思?她纳闷地循著他打量的视线低头看著自己。
“吓!”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她诧异地倒抽了口气,羞窘得想要遮住他的视线,又急忙抱住双臂遮掩外泄的春光。
他好可惜地把目光挪到她脸上,发现那染满红晕的惊惶小脸也很值得欣赏。
“可恶!”她咬牙切齿地瞪他,眉心处叠起一层层震惊而恼火的皱摺。
天哪!到底是从哪冒出一个这么恶劣又讨厌的男人来当她邻居啊?如果不是顾及君子动口不动手,她肯定会戳瞎他那双不安分的眼睛!
麦振焱一脸不痛不痒,那悠哉自若的模样仿佛她刚刚说出口的话不是斥骂而是赞美。
“要不要进来打游击啊?”明知不可能,他还是故意这样问。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拜托,我的行情没有差到晚餐需要到邻居家打游击。”要真进去,恐怕会先被拆解入腹吧?“我不是来找人抬杠的。你记住,以後地址报清楚!哼!”
再度,她又踩著忿然的步伐回家去,但这一次,遮遮掩掩的动作反而使她的高姿态显得有些滑稽,麦振焱看著她又窘又恼的背影,不禁莞尔地爆笑出声。
“哈哈哈……”
看来,这位凶巴巴的芳邻,没板著脸的时候也挺有趣的嘛!
麦家——
麦振焱在母亲麦亚棠所唱的哭调中,沈默地打包著行李。
一只名唤小麦的黄金猎犬老神在在地趴卧在他脚边,对於女主人的鬼哭神号是见怪不怪了。
“阿焱,你真的要丢下妈妈一个人无依无靠吗?”麦亚棠坐在床沿,悲情地做著拭泪的动作,偏偏眼眶乾燥得没有一丝水雾,还得从眼尾偷觑儿子到底有没有在看她的表演。
“……”眼角一抽,继续无言忙碌。
见他无动於衷,麦亚棠气结,不罢休,再加把劲。
“啊……哇歹命啊!生儿子真没用啊!我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你拉拔得这么大,养得这么健康又英俊,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有家不住,还要抛弃老母搬出去,让我当独居老人……”嗓门一开,哀声凄厉。
一声重重的叹息,隐藏了许多无奈,麦振焱停下整理的动作,没辙地瞅著已五十多岁,却依然风韵犹奇书网存又任性孩子气的母亲。
“妈……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会搬出去?”他垮著脸提醒。
此言一出,麦亚棠倏地噤口,马上装儍。
麦振焱横了她—眼,一一反驳。“还不都是因为受不了你老是逼我去相亲,甚至把人约到家里来,而且你不要说得我多无情无义似的,家里离我现在新买的房子只有三、四十分钟的车程,我随时可以回来。再说,弟弟妹妹都在,你不是无依无靠,还有菲佣在家伺候你,更何况五十多岁还不算老,所以称不上是独居老人。”
他这个妈妈呀,三分麻烦的事情总被她说成十分的严重,夸张的本事令他是又好气又好笑。
尤其这阵子,她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卯起来替他找对象,虽然他不只一次表明还不想定下来的立场,她却置若罔闻,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逼他就范,在不堪其扰下,他只好想办法避免,而目前正在装潢的那间房子就是他为了耳根清静另外购置的新家。
“弟弟快要去当兵了,妹妹一天到晚跟同学出去玩,连你都要搬出去,这个家那么大,变得冷冷清清……呜……生小孩没用啦!完全都不能指望……”麦亚棠顾左右而言他,完全忽略自己逼婚的行径,继续上演哭戏。
拜托,又来了……他额角滑下三条黑线。
不过是搬出去图清静罢了,有这么严重吗?
“反正我房子买都买了,装潢也快完工了,所以搬出去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他坚决表明立场,不再动摇。
“可是你爷爷开出三十岁之前要成家立业的条件要怎么办?”麦亚棠心急地问。
住在一块她都束手无策了,不在身旁盯著,儿子的终身大事更是遥遥无期了。
唉!若不是奢望凡尔纳家族的继承权,而麦振焱又已经快三十岁了,她也不会这么心急地要帮他物色对象啊!
话说麦振焱是她年少轻狂时,与法籍男子贝罗·凡尔纳所生,由於贝罗是典型的法国男人,浪漫多情又风流,两人谈的恋情轰轰烈烈却很短暂,当她知道肚子里怀了小孩时,已经和他断了联系。
直到十年前,也就是振焱二十岁时,她突然接获法国的来信,才得知贝罗并不是平凡人,而是法国财力雄厚的名门望族之後。
意外身亡的贝罗没有子嗣,所以一直暗中注意他情事的父亲安德烈·凡尔纳,为了凡尔纳家族庞大企业和资产的继承经营权,只好大费周章地找上了曾与他交往过的对象,经过推算後确认血统的共有三位,正好同样都是男孩,因此麦振焱的竞争对手还有两名,他并不是唯一的继承人。
於是安德烈提出一个办法,他给了每个人一笔相当可观的创业基金,要他们在三十岁之前成家立业,两项缺一不可,同时达成条件者,再依事业上的成就来比较,最优秀的一位则可接下继承权。
如今,麦振焱的事业已做得有声有色,全省十家连锁的大型卖场市场占有率高达百分之七十,每日的营业额高到令人咋舌,还特别引进市面上不易购得的各种进口商品,以满足不同需求的消费族群,不论在各个方面都堪称业界第一。
然而在安德烈的条件中,他还差“成家”这一项尚未做到,否则凡尔纳家族的继承权就如囊中取物般简单了,可偏偏他到现在还没有个固定的交往对象,教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不担心啊!
其实聪明如麦振焱,哪会不明白母亲的心思,只不过这些年来致力於事业的发展,几乎没了自我,让他恍悟到终身大事不能再有丝毫勉强,因此对於婚姻的事他坚持一切随缘。
“爷爷那儿,我自己会有打算,您就甭担心了!”他拍拍母亲的肩膀,安慰她的心。
“打算?!你都已经二十九岁了,一眨眼三十岁就到了呀,还想拖到什么时候?”麦亚棠语调骤升了八度高,原本昏昏欲睡的小麦被吓得抬起头来,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瞅著女主人从哭嚷变成怒斥。
古堡啊,那个美丽如童话般的城堡,是多少女人青春年代的心之向往,她多么期望有一天能成为城堡的女主人,一圆少女时期的浪漫梦想,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舍得眼睁睁地看它溜走呢?
麦振焱暗暗喟叹,不明白怎么会从“房”事谈到婚事去了?
“缘分如果还没到,拖过三十岁也没办法!”他口气强硬了,不愿再与母亲陷入争执的循环中。
麦亚棠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只差临门一脚,继承权就手到擒来了,你居然讲这么消极的话?!”她激动得跳起来,小麦也跟著防备地站起身,随时准备有状况就落跑。
“妈,这不叫消极,这叫豁达。”抬起头面对母亲,他不卑不亢的纠正。
“你别找藉口!什么豁达,我看根本就是没出息!”她一时无法接受儿子的想法,气得口不择言。
麦振焱沈下脸,咬牙隐忍,暗自平抚著几欲爆发的脾气。
还在念大学时,眼光精准、见解独到的他先是在股市投资中获利,将创业金翻了几翻,接著在毕业之後又立刻大展身手,招揽了几名优秀的同学,投入大型卖场的竞争市场中,并在几年之内拓展到全省连锁的庞大规模,民众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俨然已是屹立不摇的品牌保证。
如此卓越的成绩,竟被母亲说是没出息?!
“这十年以来,我不但完成了学业,还把那笔创业金翻了好几倍,哪里没出息了!”
“你就这么点志气吗?凡尔纳家族的事业可是你目前的几十倍哪!”这些年来,她一直以此为目标,看著儿子一步步朝胜利迈进,而今,他却突然打了退堂鼓,让她顿失目标,不知所措。
“在你眼中没出息的事业已经耗费我快十年的光阴了,要是真接下凡尔纳家族事业,我等於这辈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而且我也不想拿自己的後半生去换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这一点,向来爱情至上的你,应该是最能理解的吧?”
麦振焱耐著性子跟母亲讲道理,相信冲动派的她只是一时不接受,经过深思熟虑後,就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麦亚棠登时哑口无言。
若不是一生爱情至上,她也不会和贝罗·凡尔纳生下麦振焱,更不会还有振焱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们,而至今依旧单身。
对她而言,每段爱情都是真爱,只不过时间的长短不是她所能掌控,当爱情消褪,便是分道扬镳之时。
所以回过头来想,一辈子追求爱情、享受爱情的自己,怎能苛刻儿子抛弃爱情,屈就婚姻呢?
“难道……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她一脸茫然。“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们不用那么快就做决定,你再考虑、考虑吧,好不好?”
麦振焱明白要断绝母亲的念头是不能急於一时的,於是抿了抿唇,刚强的脸孔稍软化。
“再说吧,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会改变心意的机率并不高。”琥珀色的眼瞳深深地瞅著母亲,安抚的话说归说,眸底却是笃定的神采。
“你愿意仔细考虑就好了,说不定到时让你遇上生命中的最爱,想法又不一样啦!”麦亚棠乐观地绽露笑颜。
他牵动唇瓣,不置可否地扬起一抹笑。
庞大资产固然诱人,但背後所要付出的牺牲,不也是无价吗?
价值观的差异,或许会让他另外两个不太熟的异姓兄弟有不同的决定,但他麦振焱认为,享受人生也是生命的一大课题,不能白走这一遭啊!
经营十家大型卖场就够他忙的了,如果非要继承凡尔纳家族事业才叫有出息的话,那他只好承认他真的是胸无大志。
更何况,真要让他遇到了真爱,光沈浸在爱情里都来不及了,谁还会愿意镇日忙碌,汲汲营营於名利呢?
只希望母亲能及早看开,不再将那虚华的目标搁置在心里。
在困难重重申,陶可茗总算完成了稿子,待编辑大人传来一切0K的讯息後,她就像是被放出笼中的鸟儿,快乐得只想唱歌。
闭关一个多月,她终於可以跟朋友见面、可以出门逛街、可以去看电影,可以尽情偷懒而不用感到罪恶,也可以有闲情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起码不会再被人当成欧巴桑!
她想起了隔壁的恶邻。
哼,超级没眼光!她只不过是没有打扮,又熬夜失眠,可是再怎么样,也不会跟欧巴桑搭上边吧?
“眼睛糊到蛤仔肉!”她一边照著镜子,一边扯唇嘀咕。
麦振焱的评语让她相当介意,一直记恨在心里,但是也因为这样,却反而三不五时就想起他,更诡异的是,每一次想起他,心情就很难平静。
片刻之後,陶可茗打扮完毕,她对自己满意的一笑。
总是随意盘起的长发今天扎成了一束马尾,身上穿的是波西米亚风格的杏色衣裙,腰间系上一条金色的编织皮带,再加上淡淡彩妆,使得她容光焕发,整个人显得飘逸又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