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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下
莫道穷眉宇间有喜色,但是嘴角却一直撇着。他前不久才知道凌云的病情根本不是他自己所说的“没事”,现在还在跟凌云赌气,任凌云好说歹说就是不松口。
凌云无奈,只能等莫道穷自己别扭完。在说现在凌云也没什么精力陪莫道穷耍小性子,眼下的事情多着呢。除了自己的病,凌云心里还有个结。他对于季教授的失言始终不能释怀。季老爷子不是藏得住话的人,但是这一次却意外的坚决,凌云旁敲侧击也不开口。凌云心里不好受,心说更大的秘密你也没瞒我,难不成这个还要厉害?
凌云下定了决心要把话套出来。季老爷子下定了决心闭嘴不说。渐渐两人之间开始了拉锯战,别说赵教授和孙望川,就是迟钝如莫道穷也觉察出异常来了,问了凌云好几次,都被他搪塞过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咖啡店里,孙望川结束了一天的会诊,带着凌云来喝杯茶休息休息。
凌云搅着茶杯里琥珀红的液体,颇有些疲惫的支着下颌,胡乱点点头。“有一点。说不好。”
孙望川识趣的没追问,把桌上的点心碟子向他推了推:“尝尝这家的奶油泡芙,我女儿最喜欢的。”
凌云用不惯餐叉就直接拿手捏一个丢进嘴里。奶油的味道比记忆中的柔滑细腻的多,确实不错。话说回来,哪家的点心也比孤儿院里的过期货好吧。
这几天凌云多少有些心力交瘁,一则是为了自己病情的治疗,二则也是为了季教授不自然的隐瞒。结果就是他忽然变得念旧,原本已经忘得差不多的旧事一件件翻出来,被其它孤儿抢去了心爱的草蚱蜢,被老师当作出气筒掐出一身的瘀青,来领养孩子的夫妇听说他的病情后皱眉说不要,好像没什么美好的过往。
小时候唯一有所期盼的,大概就是每个星期六,自称是个大学教授的老爷爷会来接他回家,不,大部分时间是接他到实验室里去。然后老爷爷就会在他身上做一些他当时还不懂的事情,有的时候会疼,尤其是尖尖的针头扎进皮肤里的时候。疼得厉害了,他也会哭。
后来他知道这是治疗,他就没再哭过了。心里有个小小的愿望,有一天自己的病治好了,爸爸妈妈就会来接他回去了吧。再不济,也能有人愿意领养自己了吧。
但是病发作的时候还是那么难以忍受,数年的努力什么效果都没有。但是季教授一直都没有放弃,所以凌云也一直在努力不绝望。尽管每次治疗都很不舒服,但是凌云都没再掉过眼泪。
其实比起在实验室里折腾,凌云更喜欢偶尔的外出。有时候季教授也会带他出去走走,吃点小零食,买几件衣服。虽然新买的衣服往往一夜之间就会破掉,零食要是吃不完也从来留不到第二天,凌云还是很高兴。
唯一介意的,是这么关心自己的季教授,从来也没有过要收养他的意思。凌云一直在想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但是一直都找不到。直到十八岁成年,自己不得不离开孤儿院的时候,他都一直没有过家。
但是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凌云对这件事也释然了。十八岁是个大生日,若是平常人家的话一定会大办酒宴,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我儿子成年啦。但是凌云得到的只有一块濒临过期的蛋糕而已。所幸季教授没有忘记这天是他离院的日子,终于赶在他踏出院门之前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一瓶看上去就很贵的红酒,和慈爱的笑容。
这一晚季教授跟他说了很多话,关于他的身体,关于他的身世。其实凌云都已经不太在意。后半夜的时候凌云有些微醺,明明觉得不好喝的酒却就是放不下。季教授微笑着看他,说,你会怪你父亲抛弃你吗?凌云呵呵的笑,说,没什么好怪的啊,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生。谁都不容易。
季教授说他是个好孩子,但是凌云自己知道,他只是没力气去恨谁而已。
然后季教授就邀请他进入他的实验室,这是凌云早就想到的,一口就答应了。老实说,大概是年幼时留下的阴影,凌云最讨厌的地方是实验室,最讨厌的职业是医生,但是最终他成了一个常年蹲点实验室的医生,只能说,老天真爱开玩笑。
原本凌云以为他会继承季教授的衣钵,在他的实验室里一直到老,如果他活得到老的话。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弄出点什么名堂,得点什么奖。虽然没有祖宗可以光耀,但是就算只是放在橱窗里自己看着也舒服。
但是某一天他忽然注意到季教授压在书桌玻璃下的一张照片,挺老的了,上面的季教授还是个四十出头的壮年,被几个学生簇拥着,笑得很阳光。站在他身后的是个男生,明显比其他学生要年轻不少,高高瘦瘦的很有几分英俊,也笑得很阳光。
然后凌云就问季教授,我想到他的小组去工作,可以吗?
当时季老先生一脸的惊异,有些疑虑,有些不放心。凌云笑笑,说,我没想怎么样,就是想和他一起工作而已。
季教授挣扎了一夜,还是同意了。
第二天,凌云就出现在莫道穷的实验室里,乖巧的低着头,偷眼看这个男人,暗暗比较与照片上的不同。
年纪大了,头发倒还不见白。长相其实没什么变化,就是照片上那种神采飞扬的模样是看不到了。凌云暗中下决心,要让那种神采重新回到莫道穷脸上。
不为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还是张扬恣意的笑容比较适合莫道穷,能让自己觉得温暖。
然后不知不觉的,这份温暖就浸到了自己心底,催化了另一种感情的反应,而且貌似还是不可逆的。
哎。凌云叹口气,任思绪毫无目的的乱飞,杯中的红茶早就冷了。也罢,反正他也尝不出什么算好什么算坏。
“……那个,凌云啊,你要发呆我是不介意啦,但是这位先生好像有话要说。”远远的孙望川无奈的声音把凌云拉回了现实里。
凌云给他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顺着他的手指抬头看,不知什么时候,着边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对他笑得灿烂。
第十七章 上
李志明。
凌云最想不到的人。凌云歪头看他,手里还搅着勺子,刮得细瓷的茶杯滋哇乱响,心说,这厮现在不在牢里待着等吃免费的午饭,到咖啡店里来干嘛。想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现在的问题应该是李志明是怎么从牢里出来的。
果然近墨者黑,跟莫道穷混久了自己也开始变得没常识了。
李志明笑得灿烂,而且只是笑不说话,静静等待凌云把自己的思路拉回正常方向,才开口:“凌博士,好巧。”
凌云胡乱点点头,没打算回答,心里已经理出个大概来,像李志明这种有黑道背景的人,跟警方哪怕还称不上沆瀣一气也至少有些路子,仔细一想他能出来也不奇怪。
李志明对凌云的冷淡毫不介意,把头转向孙望川:“不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凌云看一眼孙望川,良好的教养逼得他勉强开口:“孙医生。”再拿手随便向李志明一划拉,“李志明。”
孙望川礼貌的打个招呼,饶有兴趣的看着李志明自动自发的坐下来,点了一杯和凌云一样的伯爵红茶。
凌云低头吃泡芙,压根没打算理他。虽然想不通李志明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目的,但是想来也不是他自己说的好巧。但是无论是什么凌云都打算把他当空气等同对待。
大庭广众之下没什么好担心的。对于伤害过莫道穷的男人,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的必要。
李志明很有耐心,从他能在李志远身边蛰伏数年光景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此时他一点不耐的神色都没有,笑意盈盈的喝着杯子里的茶,甚至还能评价一番——虽然凌云不愿理他,孙望川找不出理由理他,但是他就是能一个人说的怡然自得。
“啊,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已经快十二点了。难得有缘,不如鄙人做东,请二位吃个便饭?”李志明看一眼腕上昂贵的手表,对沉默的二人说道。
凌云嘴角牵一牵:“不必了,李先生。”
李志明竖起一根手指头左右摇晃,好像哄小孩子:“一定要的。我想趁此机会跟凌博士道个歉呢。”
凌云抬眉,心说你小子会有这份心这会儿就不会在监狱外边儿晃荡了,乖乖在牢里待着对他来说比什么都强。
孙望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得有几分尴尬,偷偷拿胳膊肘捅捅凌云。凌云看看他,叹口气站起身对李志明道:“真有这份心的话也不必专程请吃饭了,这样吧,这顿茶就算是李先生请的。我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就和孙望川一起离开,丢下李志明一个人坐在原位笑得高深莫测。
“他是谁啊,这么莫名其妙的。”孙望川看看凌云脸色还不算不好,好奇的问。
凌云简单将李志明做的混帐事大概说了一遍,听的孙望川眉毛一耸一耸的:“嘿,有意思,还有这么个事情在里面,都快赶上演电影了。哎,那么他好不容易从牢里出来,不找个地方好好躲着,找你干嘛?哪里也不像偶然碰上的啊,换我,看见你躲还来不及呢。”
“是吃定了我不会报警吧。他能出来一次,当然也能出来两次,没意思。至于找我干什么,我是真的想不通。”凌云耸耸肩。他确实想不明白,按说李志明应该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再说就是有,也和他凌云浑身不搭界。
李志明看他的眼神,让凌云没来由的不舒服,明明几乎称得上热烈,但是却让他有种被蟒蛇缠上的错觉,阴,湿,冷,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孙望川有趣的上下打量凌云,挺漂亮的一个大男孩,要是把身上万年不变的T恤牛仔换一换,好好收拾一下,电视上那什么X男和他一比根本没法儿看,确实有抓住别人目光的能力。
一个念头闪过。孙望川先是被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然后自己跟自己开解,这年头什么事没有啊,他好歹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对这个还有偏见真是不应该啊不应该。
“那个什么,那荔枝什么的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孙望川向凌云挤挤眼睛,笑得暧昧,露出较常人长得多也尖得多的犬牙。
凌云瞥他一眼:“什么话,基本上也算是我把他送进监狱里的,他不恨我就算不错,还看上。”
孙望川耸耸肩不置可否,肚子里把李志明的举止回放一遍,原本只是这么一说,现在倒几乎要确信自己的推论了。
很看成岭侧成峰啊侧成峰。孙望川暗自嘀咕,果然当局者迷,他这个旁观的看得可清楚了。
凌云没空去想孙望川的话。这些日子他颇有些心力交瘁,每天的治疗雷打不动的五个小时,有时候还要更多。虽然只是呆着让人扎针之类的,但是也够累人的。偏偏实验室的课题又批下来了,满屋子的人都盼着他回去,凌云从来责任感强,当然放不下,就算总被孙望川骂不要命还是天天报到。
平时也没见着上面动作这么迅速,凌云一直以为这课题非得拖到明年呢。估计是所里太长时间没出过什么看得上眼的成果了,趁凌云还活着赶紧捞一把。康健拿着批文笑着说,旁边一群人看着凌云哈、哈、哈。
莫道穷不乐意了,凌云怎么说也是个危重病号,怎么说也不该再回实验室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