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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家里亲戚实在太多了,“闻人杰辩解,“再加上远房的和认的,乾表哥、表弟一大堆,我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这位嘛,嗯,也许是真的喔。因为没有帖子,可无法进得了我们柳暗山庄。”
他从小牢记爹爹教训,不可轻易得罪陌生人,既然这陌生人又自称是他表哥,哪有不认的道理?
“那就算你是真的吧。”南宫雪轻抱回小鹉,扭头便走。
每回见到此人,她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极不舒服。但那不是厌恶,说实话,刚才重遇他的一刹那,竟有满满的惊喜。也许,正是这样的惊喜,让她不自在,让她觉得自己……背叛了大哥。
“小叮铛,等一等!”
不料,那厚脸皮的家伙居然跨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咱们好久没见了,一起到城里逛逛如何?”见南宫雪轻铁着脸不说话,他又淡笑,“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改变主意,一心想赶我走?”
“你既是柳暗山庄的客人,也自然不是我赶得了的。”她把脸侧开,避开那张让人心神荡漾的俊脸。
“那就算你答应了。”聂逸扬又绽开薄唇,“走,咱们去瞧瞧天津街头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待在这里看'大闹天宫'着实无聊。”
“你……”南宫雪轻想甩开他不规矩的手,却总感到有股浑厚的功力吸着她,让她挣脱不了。
“那个……表哥;我也去,成吗?”闻人杰慌忙跟上来。他虽然不便得罪客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雪轻儿被这相貌不熟的人逮了去。
“好呀!一起去!”总算有人解围,南宫雪轻松了口气,“小杰哥,你路熟,正好带着我们两个外地人到处逛逛。”
“你也想跟着?”聂逸扬睨了眼闻人杰,面无表情,“好,只要你跟得上。”
话音刚落,他便展开脚下功夫,轻轻松松将佳人一带,距离刚才说话的地方,已有数十丈之遥。那只碍事的鹦鹉,被他顺手一甩,准确的扔进旁边一个愣愣注视他那张俊颜的小丫环怀中。
闻人杰不甘示弱,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满头大汗、喘息不已的追了上去。
※※※
虽说已到天津近半个月,但这还是南宫雪轻头一回把街景看清。先前急着寻找柳暗山庄,后来又闷在山庄里边,一直没闲工夫好好逛逛。今天算是因祸得福吧,被那霸道的家伙牵着,在繁华的市集上行走。
都说天津城是贯穿南北的门户,这话果真没错。此刻,街上有南方的贩子、北方的杂耍班子、西域的蓝眼商旅、东瀛的游客,一点也不比京城逊色。街边,卖李子乾的、卖麦芽糖的、卖酥豆的、卖热面条的,各式小吃,叫人垂涎欲滴。
小户人家的闺女,手里举着一把新折的梅花,当街穿行,脚上的绣鞋尖儿挂着一对绒球,可爱万分。
南宫雪轻走走停停,目不暇给。
“想吃东西就说话。”聂逸扬看她盯着街边小摊,笑道。
“嗯……不知道哪里有油炸大麻花。”南宫雪轻咬着指头东张西望。
“大麻花?”聂逸扬不以为然,“满街好吃的,你却惦记着麻花?”
“我大哥说,西湖的醋鱼,天津的大麻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想到那年在海边偷盐腌蟹时,南宫恕所说的话,儿时的种种情谊涌上心头,引得她鼻子一阵发酸。
“他真的这么说过?你倒记得清楚,恐怕他自己都忘记了。”聂逸扬雪亮的眼里闪过一丝深长的意味。嘴角上扬,笑纹更深。
“雪轻儿,你想吃麻花?”气喘吁吁的闻人杰终于跟了上来,“我知道有间老字号,很出名。你要吃什么口味?芝麻、葱油,还是烧糖拔丝的?我这就去买。”
“在哪儿?快带我去!”南宫雪轻笑起来,当下加快了步子。
“慢一点,“聂逸扬拉住她,“今天像是碰上了庙会,街上人多,不要被冲散了。”
然而这满街的人确实难对付,才行了几步的南宫雪轻,不是被撞了手,就是被碰了肩。聂逸扬微叹一口气,似有万分怜惜,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使出百变身形,如影子般穿梭人流中,既快捷又免了与人擦肩相撞的。
“你这身法真不错!”窜出拥挤的人流,南宫雪轻诧异,“是什么招数?教我好吗?”
“有我在,你何必费神学它?”聂逸扬轻轻替她整理方才被扰乱的发丝。
“我可以学了教我大哥呀!”欣喜的眼闪了闪。
“他?”聂逸扬失笑,“他那么大本事,还用得着学这花拳绣腿?”
“大哥就要去跟那个黑头乌鸦决斗了,虽说你大姨父正在教他一套剑法,可是……有了你腿上的这点功夫,到时万一打不过,他也好跑得快些。”
“哈!”聂逸扬昂头大笑,“我不认为你大哥会逃跑。”
“哪里是逃跑呀!”南宫雪轻恼怒,“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叫以退为进,你懂不懂兵法?”
“敢情这还是兵法?”聂逸扬似乎一辈子没听过笑话,普普通通的几句,就把他弄得前俯后仰。
“你再笑,你再笑,再笑我就不理你了!”南宫雪轻觉得大大丢脸,很想一巴掌甩过去。
“雪轻儿!雪轻儿!”闻人杰适时赶到,“哎哟,你们怎么不等等我呀?刚才那堆人差点把我挤死。”
他没有护卫,所以不像南宫雪轻这样幸运。只见此刻的他,头巾歪了,衣衫绉了,前襟一片土灰,脸上一块黑,耳边不知从哪里挂的一根茅草,狼狈而滑稽,引得南宫雪轻“噗哧“一声,绷着的脸霎时绽放开来。
当下三人说说笑笑,行至麻花铺。南宫雪轻面对满鼻油炸的香味,不禁兴高采烈,当下将芝麻的、葱油的、烧糖拔丝的、鸡汁的麻花口味,各要了一大堆,嘴里塞一根,左手拿三根,右手捧着打包带走的,如同得了宝贝。
“呀!我们还漏了一种口味!”等到回至路口,聂逸扬忽然说。
“不会呀,我们都买齐了。”南宫雪轻看了看包裹。
“你仔细想想,我们漏了最重要的一种──原味的。”
“对喔,加了料的品种买光了,怎么会忘记买原味的?”南宫雪轻遗憾的皱眉道,“听说原味的是最好吃的,因为没有佐料,所以面粉和油都用得极精巧。”
“不碍事,“聂逸扬朝闻人杰一招手,“你,回去再买过。”
“我?”闻人杰指指自己的鼻子,回望那段路,再看看走得发酸的脚,“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跟那里的老板熟,可以讨价还价。”聂逸扬恶恶的笑。
“雪轻……”,闻人杰本想向南宫雪轻求救,却看到一张期盼的脸,于是只好自认倒楣,咳声叹气的往回走。
“不知道原味的是什么滋味?真想现在就尝尝,“南宫雪轻看那被阳光拉得老长的影子,喃喃道。
张着的嘴未来得及阖拢,便有一根香香的麻花进了进去,她顺势一咬,顿时愣住。
“这是──“含糊不清的问句。
“你不是说现在就想尝尝吗?”聂逸扬从身后摸出一个纸包。
“你怎么变出来的?”南宫雪轻将咬剩半根的麻花拈在手里,似在看魔法般难以置信。
“刚刚买的。”
“刚刚……”原本好奇的神情变为愤怒,“你明明买了,为什么还要骗小杰哥回去?”
“就是为了让你的小杰哥快点滚回去!那只跟屁虫真是不知趣。”他俊朗的笑着,眼眸示意的一眨,手已滑向南宫雪轻的腰间,一晃眼,两人已飞跃而起。
“喂!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小杰哥回来会找不到我们的!”南宫雪轻觉得自己的声音在空中飘然,耳边尽是风声。
“放心,他找不到我们,自己会回柳暗山庄。没有那只跟屁虫,这下子咱们可以好好逛逛了。”
这个狡猾的家伙,就这样使了诡计打发他看不顾眼的人,然后,将她抓得牢牢的,他去哪她就得跟去哪。真是恶劣到了极点!南宫雪轻心中叫骂,却在阳光的浸浴、风的摩挲、美景的包围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惬意。
她被带到了一座小茶楼,依山傍水,初冬特有的景致,被那临湖的一扇窗给包罗网尽了。
“从前,我总向往到这样清幽的地方坐坐。”南宫雪轻闻着眼前茶盅散出的阵阵清香,顾不得对那个挟持她的家伙发脾气,心却静了下来。
“这样的地方并不难找。”聂逸扬推过一盘茶点,悠悠道。
“这倒是,不过我从小待在天璿宫里,不得擅自出门。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来趟天津,大哥又要跟着闻人庄主习武,没空带我出来逛。所以……说起来好笑,我还是第一次上这样的茶楼哩。”
“他不陪你,我可以。”对视她的跟忽然像被什么灌满了,显得深邃幽碧面不见底。
“其实大哥他也不是不想陪我,只不过太忙了,“南宫雪轻袒护的笑笑,转了话题,“告诉你一件事,小时候,我来过天津喔。”
“是吗?还以为你从没出过天璿宫呢。”他饶有兴趣的接话。
“那时,跟哥哥逃难,他曾带我路过天津。我们两人好饿,却看到别人很清闲的坐在这样的茶楼上,点了一大堆美食却不吃,只喝茶,直到离开的时候,盘子还是满满的,全让店小二胡乱的收下去了。
“哥哥说,将来等我长大了,他也会带我来这种地方,把所有的茶点都摆上,让我吃个够。或者,我也可以学学那些阔人,什么也不吃,只把银子一扔,坐坐就走人。哈,那样很威风,对不对?”她忆起童年往事,嘴角满是笑意。
“现在你可以回去闹他,叫他带你来,以南宫恕今天的地位,还请不起这一顿吗?”聂逸扬宠溺的拿起绢帕,替她将茶杯的边缘拭净。
“那时候,我在街边看到一个好漂亮的糖人,大哥说那是照龙王三公主的模样捏的。我记得她穿着艳红的衫子,头上挂满金步摇……你说,那捏糖人的师傅哪来这么大本事,居然能捏出那么细致透明的金步播来;而且摇摇晃晃的在风里吹着,也没断了。
“可惜那时候我们没有钱,只好站在街边看看。哥哥说,将来要买一堆更漂亮的糖人送我,有白娘娘、有七仙女、有穆桂英……总之,想要什么他就叫那个师傅替我捏什么。”她黯淡的一低眉,“可惜,现在那个师傅不知道还在不在?”
“说不定……等会儿街边就能碰上捏糖人的师傅。”聂逸扬拉起廉子,语调忽高的向外一指,“瞧,巧极了,还真来了个卖糖人的!”
“真的?”南宫雪轻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今天也太走运了吧?想什么就有什么。
那捏糖人的老头由一个年轻人搀着,步上楼来。背挂着一个箱子,插满五彩缤纷的糖人儿。细看,分别仿三国、水浒传、西游记中的人物,惟妙惟肖,精美无比。
“这位师傅……”这位老人好眼熟,活似当年那个捏龙女的师傅。不过,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位公子爷想点什么尽管说话,我这徒弟一定替您现做出来。”老人开口。
像极了,老人家连那口纯粹的天津腔也像。但那时,她只有七岁,就算记错了也是应该。
“我这个妹妹念念不忘想要个龙王三公主,“聂逸扬一笑,黄灿灿的金子掷到桌上,“只要她觉得好,这些您全拿去。”
“别看我老了,我的眼力还行,手脚也算俐落,平时都是我这徒弟上阵的,今儿个公子爷您这么看重小的,我这把老刀就再操一回。”
先由徒弟从红的、粉的、蓝的各色糖面里挑出一块,俐落的捏出一个模子,老师傅再接过手,从形里捏出神来,用细竹签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