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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来电并非她所要等待的,但是依旧重复著以上的动作。
三浦奈绪观察几天了,终於忍不住要问:「小恋,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一副「竟然没有第一个告诉我」的哀怨表情。
「咦?」挂断电话後的神崎恋希一脸纳闷,不明白她怎麽会突然讲到这个话题,「你想到喔?」还顺便摸了摸好友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後才放心似的大吐一口气。
「少来了。」轻瞥她一眼,「如果没有的话,干嘛每天都盯著手机看呀!」摆明了不相信她真的没有交往对象。
「我在等电话嘛。」没有否认自己的举动,然而事实其实跟三浦奈绪所想像的有些出入,她解释:「上次去看我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我在等他的电话。」她把大概的情况描述一下。
神崎恋希硬是要求摩砂晴实留下联络方式,事後她按照便条纸上的号码拨号过去,没想到接听的却是另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起初她以为是他留了假号码,幸好对方表示认识他──且听那个人的口气,似乎不只一次接到要找摩砂晴实的电话了。
「你是说那位遗体化妆师?」她曾听过他的传闻。
「对呀。」她叹,「只是他好像真的不想跟我们连络的样子。」几日来的期待落空,她颇为失望。
「说不定再过个几天,就有消息了吧。」拍拍她的肩膀,三浦奈绪安慰道:「毕竟一下子要去面对这麽多人,心情上还是需要调适吧。」
「也许吧。」虽然她觉得最大的原因在於摩砂晴实压根没有同他们往来的意愿。
「如果不是知道他跟你哥曾经是恋人,我会以为你喜欢他呢。」瞧她在意的模样。
「说什麽啊!」白了对方一眼,「沉浸在恋爱里头的人是你吧~武藤不是跟你求婚了吗?」前不久还喜孜孜地跑来向自己炫耀,一副小女人幸福的样子。
「我们可能等毕业後吧。」抚上无名指的戒指。
看起来很幸福的感觉呐。感染到那股甜蜜的气氛,神崎恋希不禁跟著扬起淡淡的笑意。
自从哥哥离开後,她觉得自己因而成长不少──在感受到生命的无常、死亡并非仅是老年人的权利,且居然离自己那麽近──变得似乎更能去珍惜和亲人、朋友相处的每一个机会了。
为此,她真的很想见见摩砂晴实,想知道亲手替那些往生者上妆、亲自和哥哥道别的他,到底是用什麽样的角度去看待的。
很想知道他的看法,很想了解他的世界。
「我、要先去别的地方,今天你先走吧。」迫切的渴望,让她在三浦奈绪的诧异中匆忙告别,转个方向、大步离去。
※
「没想到化妆师居然是这麽年轻的一个人,我以为应该更年长些。」送他们出门口的是这次丧家的女主人,身上仍穿著黑色素雅的丧服,她朝他们行了一个礼,「这次真的很谢谢你们,我可以感觉到爸爸他走得很安详,面容看起来似乎也年轻许多呢。」
「您太客气了。」夏川京介连忙鞠躬回应。
一旁的摩砂晴实则点了点头致谢,提著工具箱的他没有效法友人以恭敬的九十度弯腰行礼回应,「请您节哀顺变。」诚恳地说道。
「我们先告辞了。」再次行个小礼後,两人相偕离去。
「我说你啊,」回想起方才摩砂晴实替遗体更衣及化妆的场面,夏川京介有感而发:「原本担心你这麽久没『工作』会不顺手,但看来并非如此嘛,果然有去进修就是不一样。」
其实他很少实际在现场目睹摩砂晴实整个化妆的过程,因先前他多半从警署方面直接承收任务,顶多中间穿插几次由自己这儿介绍的「客户」、且通常放手让他去做,彼此间不太过问对方的专业领域──然而印象中、跟这次相较,以往的他似乎有「人性」多了。
夏川京介实在不愿这麽解释,不过刚刚的摩砂晴实让自己觉得、化妆及更衣清洁遗体之过程,好像变成一种极其制式的行为──「因为是个过程、必须这麽做,所以就这样做了」这般,少了蕴藏在其中的、会让人动容的人性和情感。
虽然他的手法与技巧令人无从挑剔,独就少了那麽一些些感情。
「『如果能更有感情就好了』,你是想这麽说吧。」後方突然插入的声音一语道出夏川京介的心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
「後藤警部。」轻挑了挑眉,夏川京介朝身後一名中年男子扬扬手。
摩砂晴实愣了愣。
「好久不见了,摩砂。」点了点头回应,後藤直司眨眨眼,「回来了也不同我打个招呼。」
「我不打算回去。」继续从事遗体修补的工作。摩砂晴实皱了皱眉,他以为没有跟他联络已经是很明显的回覆了。
「只是连络,又不一定要再请你回来工作。」摆出受伤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滑稽。
夏川京介忍不住噗哧一笑。
见状,摩砂晴实将眉头蹙得更紧了。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耶,明明年纪轻轻,却搞得神经兮兮、神神秘秘,一副老练死沉得像个老头子似的。」大步向前、拍拍他因紧绷而显得僵硬的肩膀,「放轻松点,走吧,我送你们回去。」说完、不由分说地夺过摩砂晴实手中的工具箱,有目的地让他不得不跟随自己的脚步,最後坐上车子。
一路上几乎是另外两个人在带动气氛,他们也不强迫摩砂晴实一定要加入閒聊的话题当中,而他也就乐得继续维持沉默。
摩砂晴实迳自望著窗外闪逝的风景。
「我没有要去都医大。」许久,当车子驶向市区、发现路线不太对之後,他终於开口。
眼神瞥向一同坐在後座的夏川京介,後者耸耸肩,摇头表示他不知情。
即使是许久没接触的地方,但好歹先前曾频繁造访,对於基本的路线图他仍自信不会错认,摩砂晴实知道现在在眼前这位驾驶的操控下,他们正要前去的地方叫做「都立医院附属教学大楼」,也是三年前、几乎每一天,自己都会前往的地点,在那里替数不清的往生者进行遗体防腐、化妆和修补的工作。
「是我要去的。」前座的驾驶对著後照镜眨眨眼,「反正顺路嘛,既然你接下来没有特别的事情,不介意一起去吧?」秉持著「司机最大」的原则,不容拒绝地、将车子驶往院区,他拿出识别证、朝已经熟识的警卫点点头,而後找个空格停妥车子。
「我保证、我只跟他说你今天有一件工作,除此之外,一概不知情。」显然夏川京介要先应付以为自己「被出卖」的友人之怒意。
「你就别怪他了。」虽然从自己口中说来没有什麽说服力,但始作佣者仍企图力挽狂澜(?),「其实我们手中还掌握著你的出入境资料呢,区区这麽一点小事(接什麽样的case)、一点地方(哪里有死人),还怕查不到吗?」别忘了他的职业呀,警部不是在叫假的,必要的时候他连调查人员都可以出动。
凭摩砂晴实的行踪,还想隐瞒他们吗?只不过是不想将他逼得过紧罢了。
摩砂晴实此刻的表情不甚好看,甚至有些阴沉。
连认识他多年的夏川京介见了亦不免有点发毛。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许久,他才出声,坚定自己的立场。而後不悦地下了车,将门用力地关上。
稍嫌赌气的行为看在另外两个人眼底,他们彼此对望一眼,交换著摩砂晴实没注意到的、一种彷佛「目的达成」的精光。
※
他几乎可以算得出究竟有多少日子……自己未曾踏足於此地。
而在这些日子的空白过後,依然可以准确地道出这里的房间排序。
研究间、采样间、解剖间、休息间……此楼层走廊的尽头,便是他曾经非常熟悉的、被命名为「化妆间」的地方。
好几年前的某一天,他曾牵著那个人的手,带领他一步步地揭开自己於众人前习惯佩戴的面纱;也是几年前的某天,他在这里亲手送走了那个人……
无法抑制排山倒海迎来的回忆,摩砂晴实顿了顿脚步,霎时感到一阵晕眩。
「晴实?」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夏川京介跟著停住步伐。
「我……」他深呼吸几口气,闭上眼、好一会儿後再缓缓睁开,「还是不行,你们自己去吧。」不待回应,迳自转身朝回来的方向大步前进。
「晴实!」夏川京介愣了愣,一时间来不及反应,他看了看前方的後藤直司。
「这叫『近乡情怯』吗?」扬唇,语气中听不出是感叹还是嘲笑,「至少先看一眼吧。」追上他,用不至於疼痛、却也不容易挣脱的力道握住他的手腕处,後藤直司强迫他去正视。
「承认吧,这是你所熟悉的世界。」轻轻一施力、将他推入最後一扇门内的空间里头,「摩砂,你可以暂时逃避,但没办法全盘否认。」
後藤直司的声音在後头徐徐传来,犹如催眠般。
摩砂晴实愣愣地环视四周。
「你可以在这里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再也不想从事修补的工作吗?」他走入室内,一项项的抚上那些专业的仪器。
「你在这个世界中曾经欢笑过、曾经悲伤过,这些你都能完全舍弃吗?」一旦舍弃,代表著否定了呀──否定了那些虽已消逝、然而曾经灿烂过的美好回忆。
否定了「神崎实加」这个人的存在。
「这是激将法……」他喃道。
「很拙劣,可是若能收到效果,我不介意偶尔这麽使用。」後藤直司笑著:「老实说吧,我们後来找到的遗体化妆师均没你来得优秀,果然名师出高徒!」不枉费他的母亲也是一位有名的遗体化妆师,「我们很需要藉助你的力量,加上你又出国继续进修回来,我想技术上应该会更加精进,如果你要放弃,我们会感到很困扰的。」
「再跟你说一件事。」他不介意多投下几颗炸弹引爆,既然已经达到「惊吓」的威力了,「你的辞呈,我们可还没有批准呢。」
自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枚信封,秀给摩砂晴实看。
「……!?」他不禁瞠大双目。
白纸黑字上的笔迹,他绝对认得──货真价实是出自自己之手。
一旁的夏川京介亦啧啧称奇,偷偷大叹警方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那又如何?」而後,他撇开头。
「你考虑一下吧。」只不过他不想听到否定的答案就是了。
偌大的空间中犹剩三人的呼吸声,衬托了四周的寂静。
许久过後,都没有人再主动开口。
【写在之後】
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