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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即便是玄穆,也不禁感到一阵难以理解的错愕。
颜惜是在乞求,但看起来并不软弱。
他一向不是个骄傲的人。寄人篱下,千里奔波,以及在如斯长达数年勾心斗角,步步为营的生活,都早已将他逼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倌。他必须要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甚至必要的时候,他还要在背後放人冷箭──做出这样肮脏的事情──才能勉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活下来,然後继续往上爬。
再骄傲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或许这两者之间的界限,本身就很难说。
更何况,颜惜无父无母,无友无师,他所有维持生存的技能,都是被生活一点一点逼出来的。世态炎凉,骄傲是什麽东西,没有人教给他。
玄穆摸摸颜惜的头发:“只当个普通小倌也能衣食无忧了。可你为什麽,对出阁那麽热衷?”
颜惜勉强一笑:“人总是想往高处走的……既然身在如斯,那我当然要拼一拼了。”
拼一拼。哪怕只是为了那个,黯淡到几乎没有任何希望的承诺,他也仍然想要拼一拼。
玄穆深深望著颜惜,在目光相触的间隙,他好像又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带著满身泥污跪倒在他的脚边,口口声声求著,要进如斯当小倌儿的落魄少年。
原来一眨眼,都已经过去那麽久了。
玄穆低头看著如今又一次弓起背脊,匍匐在他面前的颜惜,忽然意识到,这孩子当初给他的保证,每一句每一字,都做到了。
除了美貌是天生,其他任何需要後天培养的地方,他都比旁人完成得更好。只是这样的进取,除了要付出绝对的努力之外,必然还要忍受难听至极的闲言碎语。
虽然他不知道,但是他也不难想象,在这许多年的日日夜夜里,颜惜面对的都是什麽。
玄穆蓦地心中一软。他对这样一路坚持,无论陷入怎样的逆境都绝不退缩的人,始终有那麽一点,类似惺惺相惜的感情──无论那是为了什麽。
玄穆站起身,淡淡道:“你放心,我不是要把你赶出如斯。”
颜惜的身体瞬间瘫了下去。有了这样一句话,好像下面的话他都再也不用听。
“是有贵人来点你,就算是我,也不能再把你藏起来打了。”
玄穆将一个精致的瓷瓶放在床头。
“敷这个药,然後明晚就去接客。”
说完便转身离开。
直到过去很久,颜惜仍然缩在床角,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第一次,他愿意承认自己这些年日夜不断的努力,一旦暴露在强权面前,便转眼灰飞烟灭,什麽都不再是。
他感到眼眶湿热,喉咙酸涨。没想到,哭泣的感觉与他阔别经年,如今重逢,却谁都不觉陌生。
他伸手握住了瓶子。
掌心里那份淌入血脉的冰凉,好像他永不落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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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知道俺大概又是更迟了一些……默
小初现在除了且尽还在写一篇现代文(实在是忍不了了……)不过还太瘦,只是默默更著,主要还是要写古文的
不过这速度……小初自己也很无奈,不能等的亲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小初自己也追文,知道那痛苦……= = 给大家鞠躬哒~~
正传 (九)
第九章
镜子里的脸略显苍白,但好在五官精致,哪怕如此也别有风味,竟一扫平日的凌厉泼辣之气,大有楚楚可怜之态。
春满一边替他梳头,一边瞧得痴了。
他忍不住道:“公子,你……你长得真好看。”
颜惜扫了镜子一眼,淡淡道:“好看吗?会老的。”
春满的手抖了一下,几缕青丝顺势滑落,搭在了肩头。
梳好头发之後,春满又轻车熟路地给颜惜上好了妆,换好了衣。衣衫是由穆爷亲自吩咐,连夜赶制而成的。
一袭火红色。
小倌中各分有类,正如颜惜,一向是被公认为属於风情万种型的。而现在穿上这身衣裳,便更衬得他容貌明豔眉目生光,顾盼回眸之间,仿佛天际流霞万点。
春满不知道自己今天还要再看呆多少次。虽然他记忆中的公子也一向很美,但是能美到像此刻这般惊心动魄的,毕竟不多。
他喃喃道:“二皇子今天……真是有福了。”
颜惜嘴角一弯,提著衣裳下摆走回床边坐下,懒懒道:“可不是麽,身子都还是干净的呢。”
华国二皇子薛铭修,便是穆爷昨晚口中的贵客了。
如斯里所有人听了这个消息,俱是一愣。不过,除了春满欣喜若狂,激动得差点儿没哭出来之外,剩下众人的反应自然都不甚友好。有恼羞成怒的,有嫉妒如狂的,有冷嘲热讽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喜怒不形於色,只在心里默默咒骂的。
相较之下,颜惜这个当事人反而是最後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很明显是穆爷受了意,要将此事大肆抖落出来,让它历经众口,由下往上层层传递而去,弄得人尽皆知。
颜惜知道穆爷这样做的心思。如斯里的人对自己积怨已久,加之前一阵他实在太过风光,因此好不容易被惩罚一次,那些人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狠狠羞辱他一番。但他现在毕竟被当朝二皇子看上了,於公於私,於情於理,於自身利益又或是如斯声誉,穆爷都必须让他重回巅峰,扛起头牌的担子。
珩音跑进来传消息的时候,颜惜刚喝完药。那药极好,当然必定极苦。那时颜惜并非有意,然而因为口中苦涩心下烦闷,手上力气一重,便硬生生将那瓷碗掷上了珩音的额头。
颜惜见状本不觉得有什麽,只是微微醋了蹙眉。他不喜珩音也不怕珩音,再者这珩音进他屋子竟然敢不先敲门行礼,稍示惩戒也是应该的。他甚至都已经做好和珩音再来一起喉舌之战的准备了。
谁知珩音刚一踏进屋内,便像浑身没了骨头似的,扑通一声跪下地去,不住给他磕头,嘴里直嚷著“恭喜公子恭喜公子”──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本来颜惜一向不会怕别人的尖酸刻薄之语,但突然面对珩音这般极尽恭敬的礼数,他却反而霎时愣住,手足无措起来。
他的前半生是卑贱,後半生是无耻,一世凄苦,早已让他练出绝地反击的本能。他只习惯人人给他白眼辱骂,对他冷嘲热讽,并由此锤炼出了一身的尖刺,遇弱则弱遇强更强,在扎痛别人之前,就已经先将自己刺伤。
而此刻珩音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大礼,便好似将颜惜猛然竖起来的尖刺,全部都戳进了棉花里。
“你这是在做什麽。”颜惜皱眉问道。
珩音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而後满脸谄媚地抬起脸来,搓手笑道:“嘿嘿……颜公子,您可真是太有魅力啦!想必出阁那夜定是爽快极了小侯爷吧?也不知道他回宫去都喧嚷了些啥,竟然吸引了二皇子,要、要……要亲自来一窥您的真面目啊!”
方到此时,颜惜才总算明了他要迎接的贵客,身份地位,竟然尊崇至斯。
於是饶是他颜惜,也禁不住发呆了片刻。
虽说皇甫誉也是皇室出身,但侯爷身份毕竟和薛氏正统有所差距,况且华国人的阶级观念根深蒂固,一向对君权天授,王室大统,这样的思想奉若神明。因而在他们看来,即便小侯爷还是二皇子的表兄,但身份之差亦属事实,不能等同。
颜惜回过神的时候,看见珩音仍然不敢擅作主张停下磕头。他深感满意,却又很快想起珩音这厮曾经仗著自己是如斯上等的调教师傅,因为又妒又恨,而对自己施加种种折磨耻辱的旧事。
他向来和宽宏大量绝缘,信奉有仇必报才是毕生美事。此刻他仅仅眼珠一转,便想到计策,微微一笑:“嗯……看来那一晚,小侯爷确实对我相当满意呢。”
说完他舒服地往後一躺半眯眼睛,右腿叠在左膝上轻轻晃,而後又伸手拈起春满才送来的无子葡萄放进嘴里。
整个人看起来,逍遥至极,色豔无双。
颜惜万般享受地吞嚼了好几颗葡萄,直到听见珩音上下牙关打颤,再也跪立不住的发抖声,才渐感心中微平。他掩面打了个哈欠,一边将手指缠上头发,一边伪作出苦恼万分之神态,唇齿间偶有沈吟泄出,当真是风情万种,酥麻入骨。
“哎,珩音师傅,我现在还没有见著二皇子呢。就算小侯爷看得起我,然而二皇子却是未必。您这未雨绸缪也未免绸缪得太早了。”
珩音被猜中心事颇为尴尬,立即谄笑摆手:“哪里哪里,颜公子您想多啦想多啦。”
颜惜眼内精光微闪,轻哼一声,懒懒道:“珩音师傅不用急著抵赖啊。想想您以前是怎麽对我的……现在绸缪,兴许还算晚了,是吧?”
珩音心中咯!一下,喉咙顿紧,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面上讨好地笑,然在心底却是咬牙切齿地大骂,这他奶奶的颜惜……出点儿风头就灿烂,给分颜色就开坊!贱货!贱货!
“贱货……”颜惜若有所思,摇摇头叹息,“哎,珩音师傅,你又在暗中骂我了。”
这一吓当真令珩音大惊失色,赶忙垂下头去。现在他别说在心底咒骂,就是连颜惜这个名字,他都压根儿不敢再去想了。
颜惜见状简直心情大好难以形容,他逗上了瘾,便丝毫不给珩音机会,连珠炮似的命令咻咻咻向他射去。
“好啊,既然你铁了心要绸缪,那就让我来给你出出对策好了。”
“第一,你心里怎麽骂我咒我,我确是无法时时知道,也不能拿你怎麽办的。但只要在我面前,就劳烦珩音师傅恭恭敬敬叫我一声,颜公子。”
“是是是!”
“第二,以後无论在哪儿见了我,还请珩音师傅在五步以外跪下地去,给我磕三个响头。”
:“……是。”
“第三,如斯其他小倌任您怎样调教处置我都不管,但春满是我的人,您若是敢为难他……”
“是是是!哦不不不!我、我绝不会为难春满那小蹄……那小公子……”
连续说了三个惩戒颜惜倒也觉得差不多了。他虽读书不多,但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一环到此为止,本来颜惜还想了一些别的阴招去损珩音,但他到底禁不住睡意来袭脑中困顿。心想若不是因为旧伤初愈精神欠佳,他今日怎麽会如此便宜了这个老家夥!
一念及此,颜惜不禁有些悻然。很快他便收起笑脸眉目俱冷,挥挥手恹恹道:“好,那就有劳珩音师傅牢记规矩,日後实践了。”
珩音狼狈不堪,几乎是跌跌撞撞爬出了房间。
颜惜心里畅快,一个翻身抱住枕头,补了一个很长很美的好眠。
亥时。颜惜斜靠在床沿,白了一眼身旁焦躁不安踱来踱去的春满,忍不住嗤了声:“他是要见我,不是要见你。”
春满脚步一顿,霎时涨红了脸。
“公子……你、你怎麽能这样说……我、我没有这个意思的……”
颜惜低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下春满是彻底被晾在了原地,他用余光打量了颜惜几眼,觉得自家公子目前的状态实在不符合他想象中的欣喜得意,反而很是漫不经心。
春满斟酌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公子,您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在乎这次见面啊,唔……”他滚动了一下喉结,“二皇子马上就要到了,您难道……都不激动的吗?”
颜惜连眼都没抬一下,神情疲懒,声音萧索:“有什麽可激动的,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他似乎想到什麽,微微弯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