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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是中途上车,所以就算有票,也很有可能是无座的。
两人到窗口一问,能买到的座票是大后天的,年二十九,而且还是加班车的硬座。
“得,到站就过年了!”喻年郁闷道,“真要回去么?不能跟大伯母说一声?”
杨嘉跃揉了揉他的头发。
喻年:“。。。”
杨嘉跃抱抱喻年,道:“好了,就几天功夫,我在北京等你。”
在售票人员好奇的目光下,杨嘉跃买下了二十九日回北京的硬座票。
分别前几天,时间显得尤为可贵,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连喻妈妈刻意无视,都免不了见两个孩子黏在一起,有事脑袋挨着脑袋,有事手牵着手,跟连体婴儿似的。
大年二十八日,喻妈妈的工厂放假了。她带着孩子们去超市里买了年货,鸡鸭鱼肉汤圆大米……两个帅气的男孩跟在她身后,给她拎东西提篮子,回头率倍儿高。
喻妈妈满脸藏不住的喜色,连眼睛看东西也清楚起来了。
她知道喻悦要回去,忙碌了一晚上准备东西让他带走。
粽子,烧鸡,干木耳,家乡特产等等,整整一大包。晚上睡了两小时,五点起床做了一大碗辣炒年糕,一半用方便面盒装着包好,让喻悦在火车上吃,另一半合着小米粥当早饭。
七点,喻年陪杨嘉跃去火车站,喻妈妈在客厅里悉悉索索一晚上,他俩什么都不敢做,只敢抱在一起亲亲嘴……
八点半,KX92次列车开始检票,杨嘉跃拎着东西走过冷清的检票口。
出去前,他回头看喻年一眼,见他傻愣愣地望着自己,一脸不舍,身体微微前倾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扑过来跟自己一起走……
杨嘉跃朝他挥了挥手,口型说了三个字。
火车带着铁轮与轨道的摩擦声轰隆隆地驶入小站,三三两两的旅客风尘仆仆地回到久别的家乡,杨嘉跃却准备离开。
他拎着行李找到票子上印的车厢号,透过车窗,里面是陌生的乘客,拥挤的空间,狭窄的走道。
还没有上去,杨嘉跃似乎就闻到了那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他站在车厢入口处,却步不前。
列车员催他:“上车不!还有一分钟就开了!”
仿佛又回到十岁,自己跟着母亲北上,为了少买一张票,他和母亲挤在一个座位上。身边是一个身上有猪粪味的中年妇女,很胖,她和母亲把自己挤在中间二十来个小时,挤的他透不过气。
但他什么多不敢说,因为母亲自从上了车就眼眶发红地看着窗外。
那时候,一连串的打击已经让他学会了沉默。
……
邻居和老师们问,悦悦,你爸妈离婚了你跟谁啊?
离婚?什么是离婚?爸爸妈妈当中,一定要选一个的话,当然是跟爸爸!爸爸慈爱的笑容,温柔的眼神,每天亲力亲为地辅导功课,为自己洗手作羹汤……而妈妈,那是一个略显陌生的亲人,晚上很晚回家,早上爸爸带自己上学,妈妈还在家里睡觉……
可就在那天晚上,爸爸却摸着自己的头发,说:“悦悦,以后跟着妈妈,要听话,你是大人了,是个男子汉了,要好好保护妈妈,知道吗?”
他从小就乖,成绩好又听话,是孩子中的楷模,弟弟的崇拜对象,全校女孩子的白马王子。
他爱装酷,学爸爸装深沉,所以听到爸爸的叮嘱,他言简意赅地回答:“知道。”
他不会像别的小孩那样和爸爸撒娇,哭着说“爸爸你不要我了吗”,他只知道,他是男孩子,他要坚强,爸爸从小教他,男儿流血不流泪……
“想爸爸的话,给爸爸写信,爸爸去北京看你……”慈父最后的表情一直停留在记忆深处,那一年,父亲还很年轻,没有白头发。
他以为只是短暂的分开,他坚信爸爸说的那句话,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别……
之后,母亲改嫁,被迫改名,来自父亲的信件通通被撕毁。
她说:“你没有爸爸,你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孩子!”
她说:“我跟你爸离婚,就是因为你弟的妈!你还天天念叨着他,你的心都叫狼崽给吃了吗!”
她打他,若不听话,就把他关在漆黑的储藏室里一整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敢再想,不敢再期望,只想赶快长大,把过去忘了,童年的岁月那是一场梦吧……?
爸爸……
杨嘉跃茫然地站在火车前,嘴唇张颌。
天色皑皑,山野苍苍,何处才是的归宿?
前方响起了列车即将关门的打铃声,远处的管理员朝这边急促地吹着口哨,列车员已毫无耐心地吼他:“你还上不上车啊!”
杨嘉跃往后退了一步,朝列车员道:“对不起。”
那列车员一怔,骂了句“有病”,然后朝哨声的方向挥了一下小红旗帜。
火车来了,又走了。
杨嘉跃站在空空的站台,仰头问天:爸爸,是你让小年来继续爱我的吗?
工作人员由远及近,像是看怪物一样打量杨嘉跃:“年轻人,你玩儿啊?买了票不上车!想什么那?不会是魂出窍了吧?”
杨嘉跃歉意地一笑,跟着他出了站。
“小伙儿还挺帅,做什么工作的?还是上大学?我跟你说啊,票检过了就不能退的哦……”工作人员还在前头絮絮叨叨,杨嘉跃就被候车室里的那个身影吸去了所有的神智。
喻年站在同一个地方,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望着自己离开时方向。
他全身都被寂寞笼罩着,眼神灰暗,又似乎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期待,看上去单薄又可怜。
由于车站小,出站和进站都是一个厅,口子却在不同两个角落。
杨嘉跃绕过去,从喻年背后一步步靠近他,只剩下两步的距离,喻年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我又回来了。”杨嘉跃无奈看着他笑。
☆、第八十章 前途抉择
车站是一个聚集故事的地方。
古人说“悲欢离合”;有离合方有悲欢,分别和相聚总是最能激发人的情感。
你瞧瞧,那两个青年才刚分开不久呢;又抱在一起了,浪费车票钱不去说,还激动得跟中了彩票似的,哎哟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想不透!……车站工作人员端着水杯,摇头晃脑地进办公室去了。
售票员透过小玻璃窗,好奇地瞅着那两个抱在一起的小伙子:咋的了这是?咋俩男的抱一块儿了?哎~唷!这不是前两天来买票的帅小伙儿么?俩人长的真像,该是兄弟吧,看来生娃还是得生两个,感情好,看着也叫人高兴……
喻年眼睛红红的,因为杨嘉跃的出现,脸上再次焕发光彩。
“你说你这一来一去的,都折腾几次了!”他嘴上嘟囔着,脸上却是掩不住的高兴,“还是一开始就不走好,还省下一百块钱车费呢!诶,你上次买的是什么票?”
杨嘉跃:“软座。”
“那也要一百七八十吧!”尽管杨嘉跃已经回来了,可喻年还像是担心他会跑掉似的,牢牢地牵着他的手。
杨嘉跃淡淡地笑着,任身边的人唠唠叨叨,可能喻年这近二十年都没有那么啰嗦过。
两人坐上公交车,喻年道:“一会儿妈也要奇怪了,我猜她会以为是我不让你走的!”
“阿姨嫌弃我怎么办?”杨嘉跃问。
“瞎想啥呢你,我妈高兴都来不及,我觉得他看你比看我还喜欢。”喻年轻哼了一声。
“吃醋了?”杨嘉跃忍不住笑。
喻年:“我吃啥醋啊!她要是喜欢你,那只说明我的眼光好。”
杨嘉跃反握住喻年的手,笑道:“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喻年:“……”
回家后喻妈妈果然大吃一惊,待弄清来龙去脉,也没多说什么,就喜滋滋地忙活去了。
已近五十的女人,盘着头发,哼着黄梅小调,因为远方归来的故人,快乐得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除夕夜,喻年和杨嘉跃一左一右地陪在喻妈妈身边看春晚。
她喜欢看唱歌跳舞类的节目,等一放相声小品,就坐不住,想起身去做点什么,给两个孩子切点水果,倒点热茶……喻年捧着鼓鼓的肚子抱怨:“妈你别忙了,我吃的胃都撑了!”
喻妈妈笑着坐下,小声嘀咕:“你不吃,悦悦吃,喝杯普洱茶助消化~”
杨嘉跃:“……”
今年春晚新上了个年轻主持人,喻妈妈开玩笑说:“是该换点新人来了,年年都是李咏朱军,都看腻了,何况李咏还不好看~”
喻年道:“你多大年纪了还花痴,人家可是著名主持人,靠口才吃饭,不靠长相吃饭~!”
喻妈妈嗤笑:“他们都没我儿子和侄子帅,我花痴他们做什么?”转而看向杨嘉跃,笑问,“悦悦你说是吧?”
杨嘉跃:“……”
喻年叹气,哎,他妈看老情人的儿子,越看越中意!
喻妈妈拍着杨嘉跃的手,道:“我看啊,你上去也不比那个小年轻差,估计还更胜一筹。”
喻年奇怪妈妈怎么会提这个,自己似乎从没在她面前提过杨嘉跃主持方面的优势吧。
喻妈妈扭过头,笑问喻年:“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和悦悦一起上台主持新年晚会?”
啊……!
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唯一一次和杨嘉跃同台主持,当年因为缺少和喻悦搭档的女主持人,学校老师拉长相粉嫩的喻年扮女装充数。
喻妈妈回想当年,笑意盈面:“悦悦站在台上的样子,让我们这些已经当妈妈的人都心动,姐妹们都说,悦悦长大后肯定是个翩翩公子,桃花不断……还有你,妈都想不到你穿裙子竟然那么可爱,当时还跟你爸开玩笑说,你要是个女孩儿也不错。”
喻年:“……”
杨嘉跃忍不住在一旁偷笑,喻年瞪他一眼,道:“悦哥有没有桃花不好说,主持倒是真行,他往台上一站,下面一群女孩‘吖吖’尖叫。”
喻妈妈:“是嘛?”
喻年显摆似的炫耀起堂哥在学校里受追捧的事例,喻妈妈听得直点头,笑眯眯地总结说:“就是文军(喻年大伯的名)的孩子是不会差的。”
“……”杨嘉跃被这对母子一唱一和地捧上了天,快难为情地坐不下去了。
晚上十点,喻妈妈撑不住先去睡了,喻年和杨嘉跃换台看其他的。不久,手机响起,陆续有人发来新年祝福的短信。
杨嘉跃想了想,说:“我去给我妈打个电话。”
喻年:“嗯。”
杨嘉跃去喻年的房间打,不过没几分钟就出来了,神色落寞。
喻年担心地问:“怎么样?”
杨嘉跃坐回他身边,道:“别往心里去,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我回不回,她都不太在意的。”
喻年:“……为什么?”
杨嘉跃道:“她现在有新的家庭,他们一家三口过得也很幸福。我原本以为,因为她,那里至少还是个归宿,就算除夕回去吃个饭睡一晚,也当是回家过了年了……呵呵,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安慰自己,刚才我打电话给她,她隔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我的声音,我的存在总会提醒她那一段不好的过去,所以她并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