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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不累?”梁唯问。
一天下来石湍的戏份要比他多得多,而且都是变着花样的勾心斗角舞刀弄枪,梁唯光是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有够折腾。更何况这回艾尔还不在他身边,请了几个小助理帮忙照料,却也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还好。”石湍颇享受他的手艺,说:“这种强度算是小case了,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比这厉害多了,打完毒贩打警察,打完警察打怪兽,打完怪兽还要打生化人,打得你爹妈都不认得了还得继续打,一年到头没完没了。”
“噗。”梁唯按着他的背,忍不住笑了,说:“以前我每次看你演戏,都在想你怎么能这么厉害,演技也好,在一群国外影帝中间也能这么抢戏,简直就像是天生为镜头而生的。”
石湍撇撇嘴:“还不是拼出来的!”
他换了个姿势,说道:“我七岁就进娱乐圈了,然后就一条路走了二十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除了演戏还能做什么,于是只好拼了命的往上爬,还生怕哪一天就爬不动了……所以说有些东西你们看着光鲜,但是个中滋味,除了当事人,谁知道呢?”
梁唯倒在他旁边,黑眼珠滴溜溜地看着他的眼,问道:“那你喜欢演戏吗?”
“喜欢吧,不然以我这脾气,也不会一演就是这么多年。”石湍说。
石湍顺势搂住他,两人人滚进被褥:“不过有时候也过得很厌倦,你说当个明星有什么好的呢?不是剧组就是酒店,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私人空间少得可怜。尤其是我刚受伤那会儿,以为自己再也不能演戏了,整个人就跟个植物人似的在医院挺尸,满脑子都在想这些事,最后还是觉得,这人啊忙来忙去,还不是为了一个归处?”
石湍低头亲亲他的唇,伸手关灯,最后说:“所以我回来了,也幸好回来了。”
梁唯在黑暗中动了动,伸手搂住他的腰,心说原来你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么?他觉得要不是石湍今天亲口说出这些话,他可能一辈子也不明白石湍心里最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从与石湍真正相识以来,梁唯就一直觉得石湍与他想象中的形象差别太大,在荧幕前他是举世无双的王者,称王之路也是众所周知的一帆风顺,印象中他总是幸运而且自信,让人觉得他似乎没有挫败的时候,但事实却不尽然。
一旦与他相识,就会发现他对人对事都是十二分的真。你敬他一尺,他回报你一丈,简直都快要到圣母的境界了……然而这也许和他从小父母就过世了有关,石湍有些缺爱,所以对那些待他好的人就特别宽容;也正是因为从小就不得不依仗自身努力拼命打拼,所以他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成就都十分珍惜,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思虑周详,顾虑永远比别人多。
石湍表面上嘴不饶人,然而只要稍微跟他接触过的人都会觉得他谦逊热心,好说话,没架子,但这种无差别的态度又很容易让生人对他产生由衷的敬重和钦佩。当初要不是阴错阳差,连梁唯都觉得他可能一辈子都只会是自己崇拜的偶像,作为一名幸运的粉丝,在他有困难的伸伸援手。等石湍在国内站稳脚跟,自立了门户,他也应该退居幕后了,而这一段意外的际遇,将会成为他长达十多年的追星生涯中……足以让他窃喜一辈子的秘密。
梁唯忽然觉得,自己能与石湍相识相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幸运而又幸福。
导演排戏还是十分注意让演员劳逸结合的,第二天石湍的文戏居多,一场在学校里与女主之间互相试探猜疑的走心戏,还有一场与男二方铭一起吃饭的戏。场场都心机暗藏,所有人都表里不一,一方面尽量麻痹敌人,一方面又要让观众一眼就看出这个人有问题,简直矛盾得不得了。就连方铭过来给石湍送碗面,石湍开个门的表情跟动作都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随后两人对着面碗对台词,又是一句话一个眼神的磨。
石湍与方铭一对阵,高下立判。方铭纵横反派市场半辈子,几乎都成了大人吓唬小孩子的口头禅,然而一跟石湍对上,总觉得他被他一身文弱书生的气场给压下去了。
两人在门口的几句交锋总是让导演不太满意,最后只好拉着方铭去讲戏。然而方铭年纪跟导演差不多,更是比石湍大了十多岁,双方顾及到面子都没有说得太明显,最后方铭笑了笑,表示:“与石天王对戏,果然压力山大啊!”
石湍笑道:“方老师您就别取笑我了,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您没用全力啊,咱们再认真试试吧。”
石湍说的诚然不假,方铭戏骨过硬,但是可能是反派太过深入人心,演多了也就疲了。看他的作品就能看出来,几乎部部都是一个调儿,所以近些年有些走下坡路。但是今天碰到石湍,也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后一场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顿时就叫人眼前一亮,开始追上石湍的节奏了。
于是这一场戏磨了两回,终于过了。事后方铭看起来又累又痛快,哈哈笑道:“看这劲头,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好久没这么畅快飙戏了!”
随即又感叹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哦,看来这江山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了啊!”
石湍在一旁陪笑,这回他总算有了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也演得十分痛快。
晚上则是拍梁唯与石湍的一场对手戏。他穿着朴素的校服,书包里藏着一把手枪,直觉里父亲的死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大秘密,幕后凶手也不会留他活口,所以他不敢再露面,藏在镇上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心惊胆颤地度日。石湍饰演的男一偶尔会来接济他,实则却有囚禁的意思,一方面是不想被他拆穿教授的身份,一方面也是想从他这里套出一些线索。
他手上确实是有线索的,但是他却并不信任石湍,更害怕会遭到他的杀人灭口,于是在敷衍与怀疑中窥伺着逃跑的机会。
连个弱质学生也小心地掩藏着心机,这部《暗夺》剧情之紧张也可见一斑了。石湍饰演的主角沈炎给藏身于地下室的林坤送吃的。第一幕是石湍按照约定的暗号叩门的场景,很顺利便过了。紧接着便是门内梁唯坐在床边,对着一盏油灯琢磨他爹留下来的线索,随后被敲门声吓了一大跳的情景。
梁唯化着脏兮兮的妆,脸上满是油光,情绪低沉焦躁,仿佛还没有从前几天的噩梦当中清醒过来。乍听到石湍的敲门声,立刻犹如预感到危险的动物一般慌张而警惕的抬头。
镜头专注于捕捉他犹如困兽般惊惶的眼神,全剧组都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简直就是自带发光技能。就那么抬头的一个特写,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盈盈盛着两抹灯光,惊悸、害怕、犹豫与顷刻间的故作镇定被他演绎得惟妙惟肖。
石湍赞许地在一旁笑了笑,导演却觉得不太满意,上前给梁唯讲了几句,要求重来。一个镜头反复拍了好几遍,然而最后还是觉得第一次最好,于是这一条过。
石湍发现梁唯已经找到感觉了,尤其是两个人演对手戏的时候,梁唯对沈炎的那种感觉十分到位,加上两人长久以来的默契,配合堪称无间。连导演就都有些惊讶:“想不到唯唯完全能接住石天王的戏,这下我完全放心了!哈哈哈!”
梁唯囧,听这话貌似人家导演一开始就对他很没安全感啊!说出来简直伤人了好吗!然而石湍却笑着说:“唯唯挺hold住的,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梁唯顿时又飘飘然地想:我当然hold住啊!我不仅能hold住你的戏,还能hold住你每个晚上深情款款的眼神,更能hold你没日没夜日的强力进攻!嘿嘿嘿嘿……
《暗夺》的拍摄严谨而紧张的进行着,两个多月后,《天幸》的上映档期出来,在邱明的强势公关下,赶上了五一假期。但是因为电影本身的题材和投资规模受限,场次不多,而且挤在一群牛逼哄哄的爱情片和国际巨制中间,票房实在是有点堪忧。
当初梁唯接这个戏也就是为了转型,并不是很在乎票房。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还是抱着一些幻想的,尤其是在跑宣传期间!他跟石湍打电话的时候捂着脸,略期待地说:“你觉得《天幸》的票房会不会爆?有你参演一定会爆的吧?票房利器大男神你快保佑我啊喂……”
石湍拍戏拍得灰头土脸,冲着电话咆哮道:“梁小唯你有完没完啊!第一次拍电影啊?!患得患失还是个男人吗?!”
梁唯:“我是男人啊?我是你男人啊……”
石湍:“……”
梁唯:“我患得患失怎么了,你主演个电影不担心票房的啊?!”
“再啰嗦我就不要你了!”石湍怒吼道:“快给我滚回来,你死的那场戏还没拍!!!”
梁唯在《暗夺》剧组的戏份要杀青了,最后还剩一场戏。方铭所饰演的反派抓了所有学生,逼沈炎现身。又使用反间计,让林坤将自己父亲的死责怪到了他头上,从而在关键时刻,朝他开了一枪。
最后的决战中,方铭的反派身份被揭穿,林坤悔不当初,从战火里跑出来要为父亲报仇,最后被打成筛子,活生生把自己给作死了。
梁唯其实对这个结局挺怨念的,因为林坤这个角色胆小懦弱,又自以为是,虽然对于整部电影来说是推动剧情发展的大功臣,但是——很不讨喜啊!尤其是最后的结局,简直就透露着一种“死了好,死了妙,死了呱呱叫”的坑爹气息!说好的万众同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战场上枪林弹雨,子弹插着头皮飞过,沈炎往林坤手里塞了一把枪:“掩护其他人离开,快!”
林坤握着枪发愣,沈炎已经孤身一人冲了上去,在废墟之中穿梭,寻找方铭的身影,并不断的开枪掩护,吸引火力。
林坤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最后将枪一收,拉开保险,沉声道:“所有人,跟我走!”
这里是林坤情感上的一个分水岭,怀着对沈炎深入骨髓的恨意,将同学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又只身折返,在四溅的尘土中近距离朝沈炎举起了枪。
“恨!”导演说:“虽然林坤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是他被这场阴谋折磨得太久了!当他拿着枪,在背后对准沈炎的时候,已经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头脑,整个人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恨意,和急于寻求解脱的丧心病狂。”
“这是一个天之骄子对突如其来的残酷命运所做出的最终反应,你应该让观众感觉到你的孤注与挣扎,你开的这一枪,既要让所有人恨之入骨,又要让大家觉得理所当然,从而对林坤的选择感到理解,甚至同情。”
石湍曾经跟他说过,在解读林坤这个角色的时候,不需要刻意去挖掘这个人身上的闪光点,因为他不是个正派,没有主角的光环。但同时他也不是个反派,所以千万不要将他身上的一些黑点过于放大。相较于正反派之间清晰的角色站位,林坤没有任何的大局观,他只是一味的按照自己个人的判断行事,所以显得正邪难分。但是他的所作所为,于他自己来说,却是当前形式下最好的选择。
当然,也不能说这个角色就是自私。一个游离与组织之外,被命运驱使的小人物,趋利避害原就是本能。
所以要演好林坤,就要摒弃所有杂念,跟着内心的本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