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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沉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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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打算辞职,离开这里吗?也许一个人去那边会有很多的不适应,你可以吗?”高架上的车越来越多,有交警已经在处理那边的交通事故,疏通车流,收效甚微,有人不耐烦的按着汽车喇叭,尖锐刺耳,车仍旧原地不动。也许他已经从许致远那里了解到一些关于她的情况。

  膝盖有些隐隐作痛,北北将衣服褪下来,盖在腿上。他说,如果没有不方便的话,你坐到前面来好了。一个人在后面也许会冷些。北北说,不用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去那里,也许会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显然北北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她是个谜一样的女人,似乎有太多太多故事。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车子开始缓缓前行。偶尔能听到沉闷的雷声从远处传来,天空压的很低,泼墨般得漆黑一片。乳房又开始疼痛,时而尖锐,时而沉钝。从腋下扩散至胸壁,近来好像整个后背都是痛的。已经很久没有去做检查了,不知道病情有没有严重的倾向。诊断医生说,姑娘,这个病是由于长期抑郁,肝气郁结形成的,不会痊愈,只能缓解,你要开心的生活,这样有助于恢复。他们不断争吵,北北说,一诺,我觉得自己好累。

  谁是谁的沉沦(八)

  小可发来信息说,北北,我生了,顺产,女儿,六斤六两。

  用一年多的时间,结婚,产子,从女孩到母亲,华丽的转身,人生的幸福也不过如此吧。于她,却遥不可及。

  小可说,北北,女人活得糊涂一点容易幸福很多。也许豫哲更适合你,你放弃一诺吧,这样彼此都会好过很多。明白自己是败在那一点不肯让步,不肯妥协。如果不是这样刚强坚硬的人,幸福应该离她很近吧。自恃通透,明了的女子,对待别人那般清醒,却唯独不肯为了自己的幸福委屈求全。爱的太过极端,激烈,拼尽了全力没有明天似的去爱,到最后遍体鳞伤。

  他使她的尖锐,矛盾,敏感,犹疑,固执,蛮横被无限放大,她把自己毫无保留的投入进去,又要苛责一诺步步到位,彼此深爱,相互伤害,耗尽了自己,掏空了对方。也许她只是个没有被满足安全感和情感需求的孩子,所以在他面前,总是将恶劣的一面演绎到极致。不能成全便要毁灭。似乎不做到摧毁与破坏,自身就不具备明确的存在感。年幼时留下的隐疾,需要时间治愈。 说到底,她的意志简单明确,不过是缺失来自年长男性的疼爱与关怀。成长过程不断积累阴影,是种无法被满足又无所不在的欲求。而最终这种盲目的无止境的欲求,在表象的世界里幻化成无止尽的斗争,与他激烈对抗。也许他们相遇的太早,相爱的太早。人在年少时对于爱的本质总是不得要领的,彼此在对方心中安营扎寨,却又各自为政。与之不相融洽的部分对抗,企图突破。于是也就没有宽悯,原谅,理解与珍惜。

  小可说,北北,我希望你能和豫哲一起来参加我女儿的满月宴。

  北北回了信息:豫哲也去吗?

  是的。

  她和豫哲多久没有见面了?有一年多了吧。上次见面是在小可的婚礼上,他是伴郎,北北是伴娘,这是小可的精心安排。高中时候小可就说,北北我们俩不管谁结婚在先,另一个都要给对方当伴娘好吗?收到请柬时,北北问她,伴郎是谁?我认识吗?小可说秘密,笑的灿烂而诡异。

  北北提前一天到了小可家里,帮她打点第二天婚礼的细节。临近下午的时候,小可安排北北去车站接一个她家的亲戚。还没有到车站,她却远远看见豫哲西装革履的站在那里四处张望,她的心突然砰砰的跳的很快,她站在那里愣了几分钟,直到豫哲朝她走来。她第一次见到他穿西装的样子,看起来成熟很多。黑了,瘦了,脸部的轮廓因此显得更加清晰明了。坐了一夜的火车,略显疲态。高中毕业之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了,基本是一年一次,都是在北北过生日的时候。无论豫哲在哪里,都会赶来为她过生日,除了18岁那年的生日。

  北北看着他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豫哲说,我们的北北又漂亮了。他总是这样说,学小可的口气:“我们的北北。”十分亲昵。他们肩并肩向小可的家里走去。

  婚礼的场面温馨暖人,司仪不停的逗新郎,让他讲述追求新娘的过程。新郎个子不高,人黑且瘦,眼睛眯起来像是困顿打盹的猫,鼻子高挺硕大,仿佛橡皮泥捏好之后缀上去的,与瘦削略显过长的脸部搭配起来不甚协调。架着一副玳瑁边眼镜,多了份内涩与斯文。是个中学老师,和小可在同一所学校教书,他教初三物理,小可带英语。新郎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的人,今天这样的场面,他显然过于激动了,不停的擦汗,眼睛从未离开小可,断断续续的讲述着他们的相识,相恋。小可在一旁,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眼泪不停的流,妆都哭花了,脸上却掩盖不住的幸福与满足。偶尔,北北上前给她递纸巾。

  司仪又开始捉弄伴娘伴郎,底下来喝喜酒的人也起哄说让伴郎向伴娘求婚,和伴娘喝交杯酒,并且要求伴郎亲吻伴娘。北北的脸涨的通红,很是尴尬。豫哲却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接过小可手中的大捧玫瑰,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向她求婚。北北有些惊讶,这一切像是先期已经预备好了,只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也许这一切本来就出自豫哲的安排。她有些疑惑的望了望小可,小可对她眨眨眼,努努嘴示意她答应。她更加确信,自己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当事人。

  这么多年,一诺从来没有向她求过婚,即使是求婚,她会不会答应也是个未知。下面的人不断的吆喝着让伴娘收下戒指,后来有人上台,不断推搡着他们二人,在一群人的闹腾下,彼此喝了交杯酒,没有亲吻。那天北北喝多了。吐了哭,哭了又吐,完全要把自己全部掏空似地。豫哲扶着她先回宾馆休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看见守在床边的豫哲,勉强坐起来,头痛欲裂。豫哲端了杯白开水递给她,在身后为她垫了垫枕头,让她更舒服些。

  北北说,我想出去走走。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小城笼罩在夜色中,静谧安宁,偶尔有狗吠,打着雪亮刺眼的车头灯的车疾驰而过。路的两侧种着法国梧桐,新长出的嫩叶,在暗黄色的路灯下显得墨绿,有种肃穆端庄的美。微微起风,路灯下树影斑驳交错。三月底的天气还是有些许寒凉,豫哲脱下西装给北北披上。

  她想起白天小可对她说,北北什么时候能吃到你俩的喜糖就好了;我可是看着豫哲从高中到现在就那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你一个人啊,你不得以身相许报答他呀。从北北15岁开始,豫哲就站在她身后,给她一个转身的距离。这么多年,他说,北北,你转身,你转身就能看到我。可是北北就那么执拗的走,一直向前,却跟在一诺身后。

  “新郎配不上小可。”她说。

  “可是小可她很幸福,你看不出来吗?”

  小可曾经用三年的时间全心全意的爱过一个人,她的喜怒哀乐完全被他掌控着,在她怀孕的时候他却说,我们分手吧,并且迅速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为此小可还曾自杀过。拿掉孩子之后,小可完全变了一个人,直到她遇到现在的老公。

  小可说,北北,往往女人喜欢的都是让她笑的人,而那个让她哭的人,才是她真正爱的。选择温柔的笑会让你收获满载的幸福,选择暴烈的哭只会让你痛不欲生。她在豫哲这里温柔的笑,在一诺那里暴烈的哭。她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会是这样。不会幸福了吗?她是个怕孤独的孩子,她怕自己不会幸福。

  豫哲说,北北,我认真的爱了你这些年,似乎已经无法把你从我内心拿开。我不能肯定自己还会爱你多久,但我会一直在心里陪着你,就这样走下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是不是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老去,而你依然是我心中那个15岁的丫头,干净,单纯,善良,美好。能一眼认定你,是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也注定是最遗憾的事,你已经成为我心里不可或缺,却也不被成全的爱人。我爱你,即使这些年你爱着一诺,这是我一个人的爱情。无论你过去爱过谁,现在爱着谁,将来还会爱谁,都不能阻止和抹灭掉我对你的感情。你爱不爱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一直爱你,你是个需要很多很多爱的丫头,我从未后悔自己选择这样的等待,反而觉得幸运,这辈子可以认识这样一个你,将是我永远的北北,你所有的选择与认定,我都会默默的支持与陪伴你。我在,会一直在,离你一个转身的距离!

  夜晚的风温柔却有力,吹在皮肤上有些凄冷。豫哲兀自的说,北北有些听的不真切。她把豫哲满腔的爱,关在心门之外,拒他千里。她说,我要很多很多爱。如今有人给她,给她全部,她却不要。

  他站在那里,他看着她因为爱一诺流下的那些眼泪,内心的那些暗伤,郁结于心,却救不了她。她是要为了爱粉身碎骨,葬送自己的。他看着她步履维艰的那些城市里辗转流浪,最后回到西安。他以为这次她终于决定停下,他说,北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放弃在安徽的一切来找你,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她却说,豫哲,对不起。

  故事的戏剧性就在于,无论怎样的起伏不定,在将来表象的世界里终究无迹可寻。谁会知道别人心里曾经住着怎样的一个人。他爱她,注定是最孤单的决绝。

  谁是谁的沉沦(九)

  下了二环,路途顺畅许多,离市区越来越远。因为要开世园会的缘故,整个城市的绿化工作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北北的家刚好在靠近世园会址的附近。下过雨后,空气格外的好,夜色弥漫下的城市,处处都有植被浓密茂盛的影子,黑压压的一片,随风游移。上了东三环后车辆很少,马路显得比平时宽阔很多。

  “这条路是通往你家方向最近的路了。住的那么远,上班不方便吧?”

  “恩,每天都起的很早,为此常常睡不好。”

  “可以自己租房子住的。”

  北北还没来得及接话,一诺的电话便来了。她还在想着一个月后小可女儿的满月宴要不要去,也许她会见到豫哲。北北挂了电话,她不想争吵,亦无话可说,已经开始对电话产生了恐惧。似乎只要一接起来,除了无休无止的争吵,抑或大片大片的沉默之外,再也不会有片刻温存的地方。爱情已经演化为激烈相向或者冷漠对峙,图穷匕见。这样分开两地的感情再也维持不下去了。都是强势的人,事情以一种不可逆转的形势急速前进,相互需索,彼此毁灭,注定是各自生命里不可磨灭的断层,无论多久,痕迹清晰,坦然,裸露在那里,一旦触碰,连筋带骨的疼。不能控制,不能成全,是种无声无息的折磨与摧毁。爱情,消耗殆尽。一诺选择以婚姻来企图挽回这一切,北北却始终不能认可和坚定这条路。她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会不会因为日久天长而改变,也因此不抱幻想之心。

  张仕诚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三星的标准铃音。他左手接起电话,右手握着方向盘,车速慢了下来。“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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