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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琛也被自己这个不经意的巴掌给愣住了,手掌停在半空中,怔愣的看着满眼痛楚的陶一璇。
“谁是郁欢的家属?”急救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护士匆匆走出来问道。
“我是!”一时间,走廊里响起了几个不约而同的声音,还是沈亦晨第一个奔到了那个护士面前,低哑的重复了一遍,“我是。”
护士上下打量了一下浑身血污的的沈亦晨,问他:“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这一次,他说的无比坚定,毫不犹豫,从未有这样的一次,他在心里都这么肯定这个回答。
“病人现在大出血,急需输血,你是什么血型?”
“A型!”沈亦晨急急的说,心里唯一的担忧,却是不能和她匹配。
“跟我来验血。”护士匆匆的丢下这句话,沈亦晨快步跟了上去。
在这一天之前,沈亦晨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坚定不移的承认自己是郁欢的“丈夫”,这么焦急的为她输血。
隔着一张帘子,郁欢就躺在旁边的床上,沈亦晨却怎么也看不到她,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也许一会就回注入郁欢的体内,和她融为一体,他第一次觉得,心里如此的刺痛。
抽完血,沈亦晨按着针孔,走出急救室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对护士说:“能不能让我看她一眼……”
他的声音很低,有希冀,还有逃避,他迫切的想要看看郁欢,想要确定她此时的安危,却又不自觉的想逃避,怕自己会克制不住。
“很抱歉。”护士冷冷的答他,又转而问:“如果等一下出了什么事,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亦晨深深地皱起了眉,心里即刻慌乱起来,他从护士的话里隐约能猜得出来,郁欢的情况并不好,并且很严重,对着那护士,沈亦晨重重的低喝,“当然是保大人!”
沈亦晨从急救室里走出来的时,其他的人马上围了上来,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们的心里也不由得一沉。
他的脑子里现在环绕的全是那一句,“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她的情况竟然已经到了这么危急的地步,甚至有可能保不住性命。
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沈世平搀扶着郁正国坐在椅子上,陶一璇捂着火烧一样的脸,陆子琛蹲坐在墙角,满脸懊悔。
时间过得缓慢而沉重,沈亦晨靠着墙壁,身体缓缓地滑落下去,脑子里开始回响郁欢说的每一句话。
“如果我输了,我就从此消失在你面前,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
“如果你输了……那你要被诅咒一辈子爱我,就算我不爱你了,你也还是要爱我。”
她那个所谓的赌约还没开始,她就已经要放弃了吗?她还没有努力,还没有让他对她全部改观,她就已经放弃了?
空旷的走廊里一片死寂,沈亦晨只能听到起伏不定的呼吸声,还有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
手术一直从下午进行到晚上,就在他要忍不住冲进去的时候,急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如释重负一般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沈亦晨率先冲上去,眼里布满了期待。
医生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对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手术很成功,孩子和大人都没有问题了,不过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沈亦晨闭了闭眼,慢慢的静下了心,握着的拳缓缓松开,他这才镇定下来。从可以去病房里看她之后,沈亦晨就时刻的守在郁欢身边,郁正国虽然看到女儿没事,却也放不下心,想要留下,最终却在沈世平那句“让亦晨好好反思悔过”的话之后,跟着沈世平不舍得走了。
他再次见到郁欢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Vincent拿来了新的衣服,他也只是匆匆的扔在了一边。
“事故原因查清楚了吗?”沈亦晨看着沉睡的郁欢,压低了声音问他。
Vincent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郁欢,在这次事故中,险些就赔上了两条人命,声音愈发的沉重,“虽然说有可能是因为线路老化引起的,但警方根据现场采集的痕迹,不排除有人蓄意纵火的可能……”
蓄意纵火……
沈亦晨的眸色暗了几分,脸色也跟着阴暗下来,抿着唇,从他身上散发出了的那阵寒意,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那么,就是有人故意操纵了起火事件,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先出去,这件事对外界就解释为线路老化引起,其他的不要多说。”对Vincent的交代完毕,他便自觉地离开了。
沈亦晨拉过一边的椅子,静静的坐在她的床前,她被医生换上了干爽的病服,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衬着她的脸更加苍白,没了血色。从没有这样一刻,郁欢毫无生气,气息奄奄的躺在他面前,整个人像一尊没了生命的蜡像。
医生说,她的手上和身上有不同程度的灼伤,有些地方只是烫起了血泡,而有些皮肤已经烧灼,恐怕会留下疤痕。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看到郁欢躺在血泊之中那一瞬间,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从来没有这样过,她如此的狼狈无助,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却没有人去救她。
他抱起她的时候,忽然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手里掌握着她的生命,晚一分钟,或许就再也无法挽回。想到郁欢有可能就此离开,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惧怕。
圆润的指节抚上郁欢的脸,细细的描绘着苍白的容颜,沈亦晨的指腹从她的额头描下,掠过她的睫毛,在她的脸颊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地在她的唇上摩挲起来。
他的两手紧紧地裹着郁欢的小手,抵在自己的下颚上,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流逝掉一样。
病房外,陆子琛握紧了拳,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看着沈亦晨守护在她身边。
其实沈亦晨才是她想要的守护,他再怎么做,终究不是郁欢想要的。
感动和感激,都不是感情。
“有沈亦晨守着,欢欢不会有事的。”不知何时,陶一璇轻缓的走到他的身边,淡淡的安慰他。
陆子琛转过头,她的脸上还有放在那一巴掌留下的掌印,清晰而明显,从这一巴掌,他能看出来自己当时有多么的冲动。
“你的脸……”陆子琛迟疑了一下,缓缓地问。
“没事。”陶一璇回答得冷漠,转首侧过自己的脸,用长发挡住,快步的离开了。
已经是后半夜,沈亦晨在郁欢的身边守了一晚上,渐渐有些支撑不住的睡了过去。
“亦晨……”寂静的病房里,她忽然呜咽出声,像是一头受了伤的小兽,止不住的悲鸣,紧紧闭合的眼角边眼泪越流越凶。
沈亦晨猛地被惊醒了,慌忙的抬头看她,她似乎发烧了,脸上潮红的厉害,可脸色却白的发青,微弱而费力的喘息着,微张的薄唇干燥的渗出了血丝,整个人像是严重脱水一样,眼窝深陷,看上去憔悴极了。
“亦晨……”郁欢又开口唤道,声音哽咽着,她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眼角渐渐沁出了泪水,滑进了发间,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生病的她叫出,沈亦晨心里一恸,急忙应道:“我在。”
“亦晨,好烫,着火了,你快跑……”正在高烧的郁欢只觉得周身烫的难受,不由得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间着了火的房子。
沈亦晨皱紧了眉,抬手探到她的额头上,随即便被她烫人的温度惊到,急忙去按铃,她应该是梦到了那场火灾,然而在危急时刻,她最先想到的还是她。
医生来给她打过退烧针,又给她放了些药,交待沈亦晨给她喂下后才离开。
即便打了针,她也不能很快的退烧,沈亦晨看着手上的药,忽然觉得无从下手。
他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从来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份,哪来他照顾别人的。对着神志不清的郁欢,沈亦晨笨拙的拿着药给她喂下,郁欢却怎么也吞不下去,他有些急了,又拿起杯子去给她喂水,郁欢毫无意识,无论他怎么给她喂,她都喝不下去,最后只是从嘴角流出来。
看着郁欢的额头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地喃喃“好烫”,沈亦晨心里又气又急,却怎么也喂不下那退烧药。
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沈亦晨终于露出了浅笑,拿起杯子他先是自己喝下一大口,凑上郁欢的唇,将水渡在她的口中。
甘甜的水流滑进干涩发疼的喉咙,郁欢觉得嗓子疼痛感总算有所缓解,不由得伸出舌头探的更深,她仿佛是迷失在沙海里的旅人,总算找到了甘甜的清泉。
沈亦晨一口接着一口的给她喂下,郁欢下意识的咽下他给予她的水,最后索性揽住了沈亦晨的脖子。
最后一口水喝尽,郁欢仍然有些意犹未尽,抱着沈亦晨的脖子,不停地在他口中索求,沈亦晨也闭上眼,慢慢回应,原本是一件单纯的喂药事件,最后却演变成了一个绵长的吻。
这一夜,郁欢在沈亦晨反复给她渡水中,慢慢的退了烧,沉沉的睡了过去。郁欢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或许是因为烧伤的缘故,每天半夜都会发起高烧,哭着说,好烫。
没有人知道,沈亦晨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用手指探探郁欢的鼻息,确认她还在呼吸,他的心才能平静。
他似乎只能用这样幼稚而笨拙的举动,才能确定她的安危。
在郁欢感觉来,那场火灾好像持续了很久很久,她身上总是有被烧灼的疼痛感,脑子里满是那些跳跃而汹涌的火焰,像是要把她吞噬的时候,便有人为她送来了一口清泉。
第三天的早晨,郁欢才慢慢地转醒,昏睡的太久,再加上连日的高烧,她整个人都疲乏的没有一点力气,只能轻轻地动动手指,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人紧紧地握住。
郁欢侧过脸去看,便看到了伏在她床边,沉睡着的沈亦晨。
他看上去似乎也很累了,脸上是满满的疲惫,还有一些落拓,这几日光顾着照顾她,完全忽视了自己,下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青色胡渣。郁欢看了他许久,没想到自己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他,心里便愈发的觉得感动,慢慢的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脸。
几乎是她碰到他的一瞬间,沈亦晨便猛地惊醒了过来,喘着粗气大声叫着:“欢欢!”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郁欢的身后是一片熊熊的火海,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瘦弱的身体,她伸长了手臂,哭喊着唤他的名字,他去拉她的手,却怎么也拉不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最终淹没于火海之中。
沈亦晨闭着眼睛停留了半秒,才缓缓地睁开眼,看到郁欢的手还尴尬的停在半空中,连忙一把拉住她的手,激动地几乎有些哽咽:“你醒了!”
郁欢看着他激动地样子,有瞬间的怔愣,随后在缓缓地点了点头,她张了张嘴,想应和他,却没能发出一个字。
“想要什么?”沈亦晨为她拨开额前的发,语气温柔的像是能溢出水一样。
“水……”郁欢皱了皱眉,嘶哑的开口。
连日来的昏睡,再加上那天烟雾的熏呛,她的嗓子几乎被灼伤,一个字都牵扯的疼痛难忍,声音暗哑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全然没了之前的清脆和欢灵。
沈亦晨听了连忙支起了她的身子,把水递到她唇边,缓缓地给她喂下,清凉的水流划过喉咙,一整杯水下了肚,她总算感到疼痛有所缓解。
脑子里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