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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还是走进了那间房。
房间很整洁,整洁得像是没有人住过。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像从来没睡过人。正是正午。阳光斜斜地射进来,照在窗前的书桌上,悠悠地反着光。
夏文丹慢慢踱到书桌前。正中的位置的确放着一张纸,用打火机压着,带着阳光的点点光晕。
只有一行字,并不是安旭的笔迹。她一眼就看可以看完的一行字。可是她的注意力似乎长久地无法集中起来。她只是盯着那行字,呼吸渐渐急促,额上顷刻间布满细汗。
那,其实只是一个地址。
菲律宾,长滩岛,**疗养院
一两个月前,就为了这个地址,她错过了安旭的30岁生日;现在,它完完整整地摆在她面前,她却吓得连纸条也捏不住。
安旭居然都知道,他居然都知道!
纸条在手中第10遍被揉成团的时候,她的泪终于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是不哭的话,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疯掉。事实上,这两年,梦一般的经历已经基本把她逼到了悬崖边上。只差一步,粉身碎骨。
现在,安旭,再来推了她一把!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坐在那张书桌前面,捏着那张纸条。她仿佛什么也没想,却又似乎什么都想透了想通了。如果,命运如斯安排,她愿意,再赌一把!
傍晚的时候,她拨了民航的订票电话。
“一张菲律宾长滩岛的。对,越快越好。”
可是还没等到夏文丹出发,她就遇到了程亦鸣。
那是第二天的清晨。她还睡在床上,杨医生给她打了电话。
“你哥哥回来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过来看看他。”
很简单的一句话,她却费了好大功夫才回过神来。然后,她迅速地起床,在找过几十件衣服之后,终于选了件玫红的大衣。还顺带化了点妆。
他一直喜欢看她穿得漂漂亮亮的。她不愿意让他失望。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可是,真正站在他的床前,她的脸如花般绽放。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了。”她双手交叠紧攥着自己的包,眼光贪婪地在他的脸上停留。
他似乎胖了些,脸上少有的带着一丝丝红晕。除了眼底有些青黑,他看上去基本是健康的。
“是你生我的气……”程亦鸣笑。这几个字,他说得极慢,可是仍免不了带起一阵轻喘。
她已一屁股坐在床边上,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左手。
“三哥,你怎么了,你的手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针眼?”
不仅仅是针眼,他的每一根指关节都肿胀着,撑得手掌的皮肤发亮。
程亦鸣轻轻地笑,他很努力地想抓住那只手,只一小会会。在菲律宾的时候,每当快熬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命令自己想起这只手,和手的主人。他不止一次幻想过重新握住这只手的情形。可真正变成现实的时候,他才发现,居然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也成了奢望。
他的手指,弯曲不了……
“三哥,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你到底有什么病,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疗养那么久……还不让我知道……”
夏文丹像是看穿了他,伸出两只手,狠狠地攥着那只手,有热的液体滴下来。
“傻姑娘,我没事。”程亦鸣的嘴角很努力地向上弯,费劲地抬起右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
她把头一偏,闪过他的手。
“你不要再骗我,我什么都知道了!”
程亦鸣一楞,声音嘶哑下去。
“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病得很厉害,我还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的病,所以你一直躲得远远的,还拿出ANGELA当挡箭牌不让我靠近你……”夏文丹放任自己涕滂沱。
程亦鸣松了一口气,单手撑了床沿,让自己坐起来些。
“傻丫头,三哥的病都是老毛病了,不值得你这么心疼。至于ANGELA……”
她猛然抬起头来,“你不许说。我什么也不想听。今天过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够了。你就当它,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让我好好地在这里照顾你一段,好不好?”她看着他,可怜兮兮的,“就这一段。刚才我问过杨医生,他说你会好起来。我保证,等你好完了,我就不再打扰你。好不好?”
“丹丹……”程亦鸣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来的咳打断,等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他却只看到她担忧的眼神。
“安旭同意吗?”面对这样的眼神,他发现自己居然连拒绝都失去了勇气。
“他在*市。”夏文丹忽然躲闪了他问询的目光,“我的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85
程亦鸣
夜很深了,我却睡不着。
今儿应是十五;窗外有很大很圆的月亮;月光如水;静静地照在丹丹的脸上。她早已经睡着;嘴角却一直向上微微地弯着,很开心的样子。
我知道我也在笑,嘴角向上微微弯着。
到现在为止;这一辈子;我唯一开心的事;就是看到丹丹。
晚上要用的安眠药依然放在床头,可我没有吃;我也不想吃。现在;能够和丹丹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每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我轻轻地撑着床沿让自己坐起来了些,这样的位置能够让我更清楚地看清睡在陪床上的丹丹。
她瘦了,原本圆圆的脸蛋小了整整一大圈,小下巴尖尖的,看得人心痛。我伸出手,想去摸摸那张脸,伸出去一半,又缩回来了。
月光下,我能清楚地看到我的指头,一个一个,乱七八糟地弯曲着。这样的手,抚在丹丹脸上,不知会不会把她惊醒。
我紧紧地捏住自己的手。好在现在是深夜,还能让我勉强地完成这样的动作。再过几小时,它就合不上了。杨医生说,要利用指关节没有肿胀的时候多练习抓握,延缓手指变形的进程。可是我知道,所谓延缓,也不过就是多拖那么几个月而已。
“这样严重的风湿,不出两年,你的行动就会严重受限,再往后,你可能就动不了了。”
当年,老罗给我请的医生好像是这样说的。
屈指算来,距离那时,已过了四年多。想来,老天还是待我不薄的。
其实,经过了当年,还能绵延这么久,还能和丹丹有这么多的时间呆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唯一的遗憾,是让她伤了那么多的心。这么些年,我不曾为她做过什么,如果真的要说有,就仅仅剩下让她伤心。
从她初中毕业那次算起,这些年,我一共拒绝了她15次。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每一次拒绝她,我都会在一个本子上作记录。我曾经其实还是自私的。我害怕她忘记我。而有这个本子的初衷,不过是我曾经希望,在我死后,能够让她发现,从而,让她了解,我的一颗心。
不过,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是真心地希望她幸福,如果,能够因为忘记我让她真正地幸福,我也愿意!
我终于还是把手轻轻地贴在了丹丹的脸上。如同当年一样的细腻光洁。我差点不愿意放手。
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年……可是每一次,我都仍然选择同一种结果。所以,丹丹,我注定只能辜负你。
如果有来生——我在黑暗中淡淡地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还会不会有转世轮回。不过,如果有,我一定会选一个好好的机会和你相遇。
我的丹丹,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放手!
二、刘松
我知道今晚程亦鸣一定睡不着。走的时候,给他吃药,他不肯吃,我就知道他不打算今晚睡觉了。这么些年,没有那个药,他何曾安睡着过一分钟?
不过,我不担心。因为我知道,这么些年,也唯有今晚,他是愉快的,不受折磨的心甘情愿的失眠。
坐回我的车上,我看到了那个红色的盒子。我轻轻地打开,里面仍然有两颗粉色的药。一个冲动,我差点捏起它们,扔出窗外。可是,我想起了杨医生的话。
“他经过这次治疗,整个状况的确有所好转。可是,**是没法根治的。有的时候,他仍然会需要这个药……”
我的手一抖,盒子掉在地上。鲜艳的颜色,如同那一年,程亦鸣身上流下的血。
我永远都记得我第一次见到程亦鸣的情形。
那一天后半夜,我接到罗老大的电话,说是有人要拉。我开着我的小破车到**夜总会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亮了。
“就是**房床上的那个,把他拉回**去,再找个医生给他看看。”罗老大指了指后面。
我推开门的时候,吓了一大跳。饶是这些年不知在这儿拉过多少人,我也敢保证,这一个,是我见过的最惨的一个。他趴在那张床上,浑身赤LUO着,身上到处都是伤。鞭伤、烙伤、烫伤,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洞洞。最可怕的,是他的**,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喂,你还好吧?能不能自己爬起来?”我颤抖着轻拍他的脸,连声音都是颤的。
他很勉强地睁开眼。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保证,那是我在这家夜总会所见过的男人女人中最帅的一个。更让我吃惊的,是他的眼神。我见过太多做他们这一行的人。第一次,他们或许会害羞会难过会不安……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有他这样的眼神。他是那样哀伤,哀伤到绝望。我一抖。
“你……你没事吧?”
“请……扶我下……”他很努力地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是试了两次都不行。这样的用力,反而让他身上有很多的地方冒出血来。
我赶紧伸出手扶住他的腰。可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得他浑身一阵战栗。他的身体瞬间变得滚荡,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快,快……放开我,让我趴回去。”他不顾一切地挣脱我,不顾自己的伤,一下子扑倒在床上。
“你……快走……”他艰难地在床上不停地扭动着他的身体,每一次扭动,他身上各处的血便汹涌着向外。
“快走……”他低低地吼,“我控制……不了自己……啊……我控制……不了……我会……伤害你!”
我当然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彼时我干那一行已超过5年,很多第一次干这事的人都有他那样的反应。只不过,他的确比一般人更剧烈。
我跑出去,拉住罗老大的手。
“你们那个人,恐怕有些不妥,他到处在流血呢。还有,还有……”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他。
“是嘛?”罗老大在吸一颗烟,听到这话只是喷了一口烟,冲一边的小四喊了句,“你进去看看那小子,肯定是刚刚没尽兴,现在难受着呢。我这人心软,最见不得别人难受了。快去帮他解决下。”
我忽然心一紧。我当然知道老大嘴里的解决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我也无数次亲眼目睹过这样的解决,可是这一次,我的心很紧。
那样的男孩子,真正可惜了!
“喜欢的话,你也去……”罗老大忽然对着我说。
我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还是去车上等吧。”
天快亮的时候,小四拖着死了一般的他终于走出来。
“送回**去,交给老八。告诉他,这个人,老大今天很不满意,让他继续□。”
我一抖动,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已经被小四如同死狗一般扔到车后座的人。他的眼睛紧闭着,苍白的脸上因为清晰的五指印变得隐隐约约的红。他的双眼紧紧闭着,唇紧紧抿着。看上去,了无生意。我突然害怕起来,一边盯着后视镜,一边喊:“喂,你还好吧?”
我足足喊了三遍,才看见他慢慢撑着座椅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