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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啊!”
保镖们这下没得选了!他们硬着头皮上前逮住苏真,没命地把她往外推。
“去去去!快给我出去!”
“楚孚……”苏真尖叫着挣扎:“你们别抓我!楚孚会来找你们算帐的!楚孚啊……”
后门“碰”的一声用力关上。
王大没好气地上前一把揪起吓得尿裤子的门房道:
“你给我听好,下次你再搞不清楚状况就放人进来,我会把你切成八块丢到河里喂王八,你听清楚没有?”
那门房老早巳经吓得手脚发冷了,哪里还敢应声!他只能连连点头……一想到苏真那张脸,就忍不住打冷颤……
“我的妈啊……简直……简直比见鬼还……还可怕……”
所有的人全都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苏真怎么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只知道她疯了,而且疯得很厉害……
“搞不好是梅毒啊!”
“有这个可能。听说梅疯入脑,可是很厉害的,看她全身上下那可怕样,说不定真的是梅毒啊!”
她们边讨论,边打冷颤。想到自己可能也是那种下场,不由得全青了脸!
“芳倌!芳倌!”王大拦在她面前。“处长们都快来了,你想去哪儿啊?”
“我人不舒服。”芳倌冷着一张脸。“见到那种可怕的东西,你想我还有心情陪男人喝酒吗?”
王大苦着一张脸。
“可是人家昨天已经定了……”
“我管谁定了!我受不了!我要回家!”芳倌转个身,理也不理他,迳自走了出去。
王大气得眯起眼睛!小贱人!苏真前脚刚被踢出去,她后脚就拿起乔来了!
“该死的!总有一天,你会跟苏真一样下场的……”
“你说什么?”芳倌回过头。
王大立刻换了张脸微笑。
“没什么……我只是叫你好好休息,明天再下场也一样。”
芳倌冷冷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她当然知道他说什么,可是,唉!不趁现在身价好的时候拿乔,难道还等到像苏真拿不起乔的时候才端架子吗?在这种地方得见风驶尽帆,可以的时候尽量端,不可以的时候想端?哼!想都别想!
夜上海外面依然冷风凄凄,远处似乎还听得见苏真那凄历的呼喊——楚孚啊楚孚……
虽然苏真是罪有应得,但是这样的下场也未免太凄惨了一点!讨厌她,直截了当地给她一枪也算了了恩恩怨怨,弄得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未免太过心狠手辣!只是——呵!楚孚原本就是一只鬼,你还能期待什么呢?这结局不正是她一直在等着看的吗?仔细想想,苏真又何尝不狠呢?
苏真啊苏真!你又何尝不狠呢?你若不是那么冷血无情,今日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看着苏真的下场,芳倌心里有了打算——她不想与苏真一般落得什么都没有,更不想像她一样被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她得为自己找好生路——
一条有钱而且有权的生路。
夜风袭来,芳倌拉紧了斗篷,她的车夫等在边儿上看着她。
她上了车,淡淡一挥手——
“到巡捕房去。”
……
他简直不敢相信!找遍了这整片大陆,他竟然完全没感受到半点小全的气息!
他知道她没死。
他知道的,但是为什么会找不到她?为什么他找了那么久,却连一点感觉,一点讯息也没有?
楚孚疲惫万分地回到上海。他的身体不累,事实上,他的身体根本就不懂得累,只是他的心累了!这无止境的寻找让他觉得累,让他恨得几乎要疯狂!
他对苏真好,是因为他知道小全不会背叛苏真,他太了解她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苏真竟然会是么恐怖的一个女人!他以为他可以看着小全成长,可以等待,但是苏真却残忍地毁掉了他幻想的这一切!那个女人不可原谅啊!
回到苏真的房子,阴阴暗暗的房子里有股死亡的气息……
他可以在这里等。
小全一定还在上海,他知道。
他知道只要他有耐心,只要他守在这里静静地等,他会等到她的!
他都已经等了上千年了不是吗?
楚孚将房子里所有的窗帘全拉了下来,静静地在里面守候着……
那么多年都以经过去了,他不在乎再多等些时候。
只要可以等到她,多久他都愿意……
第四章
她瑟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紧地抱住自己,那双原本灵动的大眼睛,如今只能呆滞地半睁着。
她的五官已经肿胀,扭曲、变形了,手脚四肢上也全是殴打的伤痕!
黑暗的牢房里有老鼠、蟑螂四处肆虐,但是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与心上所受的伤比起来,这一点点皮肉之伤又算得了什么?
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死心了,对人更是死心了!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这世界上的人还有好的吗?
她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心里唯一想的是“死”……
只有死才能解脱这种无边无境的痛苦。她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报复吗?不,她不想报复!这些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老早将她所有的意志力给磨干、磨平……她不想报仇,她只想死……想死却死不了,才是世界上最惨的事!
巡捕房的人牢牢地看住她,她的嘴里塞着破布,身上锁了手铐脚镣,在这里,她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进来吧!”
小全一听到声音,立刻往墙边缩,双眼瞪得老大,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不要……不要再来了!
黑暗牢房中的灯光亮了起来,她畏惧地缩到了角落里。
铁链打开的声音,像是地狱的呼声——
“小全?”
一阵香味传了过来,她恐惧地抬起头,她肿胀的眼睛几乎看不清楚跟前的女人,但依稀可见她那一身豪华的貂皮大衣,在牢房中显得是那么奇怪。
“小全?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芳倌。”
芳倌?
在夜上海所过的日子,像是已经离她千年了!小全无言地看着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芳倌替她将嘴里的破布拿掉,小全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这些人……这些根本不是人的畜生,不知道是怎么折唐她的,她连想也不敢想!
芳馆忍着泪微笑。
“别怕,我们可以走了。”
“走……”小全的嗓子里像塞了张砂纸,声音粗嘎得根本听不清她原来的声音。
芳倌微笑将她扶了起来。
“是!跟我走好不好?”
“走……”小全抬起脸,牢房外面的灯光看起来好虚幻,就像是个梦境。
她不敢相信她可以走了,她害怕这只是个梦,只是个她一走出牢房就会破碎的恶梦!
“别怕,我把你保出来了。”芳倌扶着她,轻轻地挪动脚步。
“苏真疯了,现在留着你对他们来说,没有好处反而麻烦。”
苏真疯了……小全全然呆滞地跟随着她的脚步……苏真疯了,这件事对她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
直到走出牢房,她都不知道这件事对她有什么意义……害死了她母亲,把她害成这样的女人已经疯掉了,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她只想死……
当第一阵自由的冷风吹拂到她的脸上时,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死。
啊!起码……起码她是自由地死去的!这辈子她——没有别的要求了。
……
芳倌的手里拿着银制怀表静静地把玩着,没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她莫测高深的模样,的确有几分阴森。
如果楚孚找了来……不是如果,而是一定。打一开始,楚孚的目标就不是苏真,而是小全。如果楚孚找了来,她对付得了他吗?
想了半天,医生来了又走,而楼上王妈的叹息声老没停过。
“唉!造孽哦!是哪个王八蛋么没良心?好好儿的一个孩子弄成这个样子!唉!”王妈终于下楼。她佝偻的身形看起来有点累了,可她老人家的精神却似乎还好得很,她走到芳倌面前。“我说小姐啊,你是从哪里捡回来这么个小可怜啊?看得我心都痛啦!”
芳倌将怀表往脖子上一挂,微微一笑。
“怎么?给你添麻烦了?要不就送去收容所吧!反正——”
“阿弥陀佛!”王妈连忙嚷了起来:“别别别!千万别送收容所啊!她那个样子,进了收容所还有命出来吗?”
芳倌笑了起来。
“你不是看了心疼吗?”
“哎哟!你啊!明明心儿好得很,偏偏就出了张恶嘴!”王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她的心好吗?芳倌露出一丝苦笑……也许以前是好的吧!
但现在?呵!
“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儿?”
一提到小全,王妈就叹气:“又哭又叫的,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容易才把她弄睡。”
“等她醒来……”芳倌涩涩一笑,“等她醒来,你就别再问了,那种事情任谁都不想再说一次。”
王妈挥挥手道:“得了得了!这种事我会不知道吗?只是小姐,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把她捡回来的?她的妈妈呢?方才我一直听到她哭着叫妈妈,还有个什么楚先生的……”
芳倌没答话,她只是起身往楼上走。
“替她熬点补品吧!她这个样子,大概得修养上一阵子。”
王妈点了点头。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深,有时候她真的不了解她在想什么。虽然她从来也没拿她当成下人看,但是总还是保持那么点距离。
她知道芳倌不是在端架子,只是怎么也想不透她究竟在防些什么。
王妈叹了口气。这种事她想也是没用的,反正知道自己伺候的是个好人也就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别想啦?还是先想想要给那个小可怜做些什么东西补一补吧!她这辈子最看不得人家生病,尤其还是那么个小可怜。
……
芳倌上了楼,床上的小全已经梳洗干净。外表是已经洗干净了,但是心呢?她所受的那些苦楚,只怕是这辈子也洗不干净了。
她坐在床边,小全脸歪歪肿肿的,看了就教人心痛!刚开始,她一头一脸干掉的血迹,也弄不清楚她究竟受了哪些伤,现在梳洗槐槐干净了,反而更教人难受!
她的眼睛肿了,两双都被殴得肿胀青紫;那张原本可爱的小嘴上,还留有男人可恨的咬痕;鼻梁上一道一道的伤疤,一看就知是被男人硬打出来的。
芳倌咬紧了牙根,不知道她怎么可以忍受这种虐待还活了下来?
她轻轻地想抚平小全那即使睡着,但还是纠结在一起的眉,小全却立刻惊吓地睁开眼睛。
“是我。”芳倌连忙微笑道:“别怕,是我。”
小全惊惧地注视着她,好像怕她随时会再度伸出手碰她!
芳倌把手收了回来,温柔地凝视着她。
“傻孩子,不用再怕了!是我啊!你忘了吗?”
“芳……芳姊……”
小全沙哑地开口,眼里的戒备还没褪去,芳倌轻叹口气:“你睡吧!受了那么重的伤,得多睡一点,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小全微闭上眼睛,芳倌起身正想往外走,她突然哽咽地开口了:“芳姊……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芳倌没有回头。
“什么事?”
“我妈妈……我妈妈大概已经死了……”小全咬着牙,不让眼泪留下来。“你可不可以替我找到她……葬了她……”
芳倌无言地叹口气。她把房间的灯关了,只轻轻地说句:“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我尽量就是了。”
小全没有哭,她知道,有她在这里,小全是不会哭的。
芳倌将门轻轻带上,手里紧紧握着胸前的怀表,眼神有霎时的软化——
但随即她闭上眼,深深地吸口气——别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