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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盗雪凤凰·妙手兰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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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一夜,统计好罗府守夜的换班时刻,弄明白房屋布局,凤凰儿大为得意。一觉睡到午后,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布衣坊挑衣服。傍晚时回来,提了两件衣裳去找弥勒。  
  “明日你预备如何?”  
  凤凰儿举了举手上的缟衣綦巾,神秘地道:“我要混进罗府”  
  弥勒哑然失笑:“江陵城中认得你的人可不少,换一套衣衫就想骗过别人?”  
  凤凰儿不认得什么罗府的人,才想混进去做个小厮,探探底细。听弥勒这一说,不无道理,她这张脸万一被罗府中人认出,可就自投罗网。不由赌气道:“那如何是好?你又没教我易容!对哦”她忽然跳起,佯怒道,“连这等绝技都没传授,我真笨,之前忘了学!”  
  弥勒笑道:“那劳什子绝技最易让人懒怠疏慢,一时依傍则可,若当它百试不爽,终有日要栽跟头。”  
  “那那个小佛祖我师叔呢?你不是说他易容出神入化,谁也辨不出?”她说话间,又回想起弥勒扮老婆婆的情形,想起那一对大脚,不由偷笑。  
  “神乎其技,仅此一人矣!”提到小佛祖,弥勒只余望天长叹的份,认真对凤凰儿道,“以偷窃之术而论,高明者先用智、后用技。易容可算一技,但涉及博杂,无论选材、描形、模态、炼神、拟声,乃至仿一人无不似,扮神扮鬼皆神肖间中学问太多,需穷尽一生心力。为师倒宁愿你学学堪舆机关,没事摆个风水阵,还可以消灾挡祸,永保太平。”  
  凤凰儿不知他最后两句是真是假,她凡事爱往好处想,摸摸脸自言自语:“也好,要我扮老扮丑,那可不行。”笑眯眯想想又道:“等我老了,再学不迟。”  
  乔装混进罗府看样不成了。凤凰儿托腮凝思,想了会儿,两眼一亮,道:“我出去啦。”弥勒好奇,吊在她身后,走了两三条街,方悟她去的是赏珍楼。想是去恶补瓷器赏鉴去了,也不再跟。  
  赏珍楼老板费天工,一听说凤凰儿来了,团团的笑脸颤微微从幌子后摇出来,手上捧了新泡的阳羡茶。凤凰儿人美话甜,费老板最爱跟她闲磕。不想凤凰儿劈头就是一句:“听说罗大官人家的瓷器,都在此间买的?”  
  费天工长吁短叹:“要都在赏珍楼,我可有银两上京城开铺子去了。”  
  凤凰儿皱眉,她原想拣个便宜,打听清罗祯家里都曾买过哪些瓷器,那寻这官窑青釉琮式瓶,便不太难。费天工察言观色,问:“你又打什么主意?”  
  凤凰儿支吾道:“都说都说罗大官人珍藏了不少官窑精品,我寻思若是你处买的,我向你讨来看就是。唉,可惜。”  
  “你要看官窑嘛,”费天工的笑容又浮出,“我还藏了十数件,以前你也看过几件,莫非忘了?”  
 
 
  
  玉龙
 

 
   凤凰儿大喜,刚想问有没有琮式瓶,末了想到,万一罗府失窃的事传扬出去,这费天工知道太多,官府可就多一个证人。堆笑道:“既是妙品,多看一眼,就饱一次眼福。”  
  费天工一拍大腿:“果然识货!你随我来。”  
  走进赏珍楼后的厅房,费天工微一沉吟,移动案几上一只花瓶,旋开一个小门。猫身进去,在里面招手叫凤凰儿。凤凰儿暗想,这老小儿倒仔细,跟他进去。  
  费天工点了灯,一架官窑精品,引得凤凰儿伸长脖子,一时眼花缭乱。好在琮式瓶模样特殊,凤凰儿看了一遍就已锁定,只待兜圈子勾费天工往这上面说了。  
  “官窑以天青为贵,粉青为上,淡白次之,若有油灰之色,则等而下之。”费天工摇头晃脑,不无得意道来。凤凰儿捏起一只八方委角洗,左右端详。费天工轻轻一叩,赞道:“莹润如玉,叩之如磬,令人爱不释手啊。”  
  “我还是喜欢这个圆洗。”凤凰儿拿过另外一只。“形状圆润,温文敦厚,尽得诗礼之气。”  
  费天工叹道:“妙呀,小凤凰你真是我辈中人,再来看这几样。”  
  凤凰儿一一评点,搜肠刮肚好话说尽,这才轮到费天工所藏的那只琮式瓶。  
  紫口铁足,胎骨厚重,釉色晶莹润泽,雍雍穆穆有王者气。  
  费天工显然也极爱此瓶,一见便小心捧起,娓娓道来:“官窑琮式瓶唯一纹样便是五节兽面纹。凡玉琮,皆有拱壁、小委角及兽面纹。琮式瓶仿玉琮而制,亦不脱此樊篱。”  
  凤凰儿里里外外瞧了三遍,点头道:“果然如此。”接下来挑灯再聊,已没了心思。  
  子时,凤凰儿打着呵欠回家,倒头就睡。赏完官窑精品,费天工意犹未尽,又拉她去看玉器。盖说玉琮勾起了玉瘾。凤凰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被缠得哭笑不得,饿着肚子陪他。结果肚子不争气一叫,费天工过意不去,非让老婆整出一顿佳肴。凤凰儿此时吃什么都无味,一心想回家准备,碍不过面子,一样样悉数吃了,撑得要死。  
  第三日很快就到。大白天自然不能去,凤凰儿眼巴巴等天黑,一个人躲在房里敲敲打打。时不时又冲出,到铁匠那里盘桓一阵,再风一般赶回。  
  戌时,与弥勒约好,在罗府旁的巷尾处见。  
  “你可准备妥当?”弥勒见凤凰儿一身黑色夜行衣,似模似样,暗自称许。  
  凤凰儿取出背上鼓鼓囊囊的工具,得意点头。弥勒见状失笑,这孩子,除了他教的那些,非要学些巧匠活,自个打造家伙,想来确有天赋。  
  “去吧。”  
  凤凰儿瞧了瞧天色:“再等等。”  
  她并不心浮气躁,弥勒瞧得有趣,脚一点,跃上府外最高的一棵橡子树,传音对她道:“我在这里候着,你不必管我。”  
  凤凰儿点头,遂如猫纵跃,几下奔突,趴到墙头。又守了片刻,弥勒见她一个翻身,进府去了。  
  凤凰儿查探清楚,罗祯的珍藏皆在右手第四间书房,轻身越过屋脊,伏在瓦上。少顷,悄然开了天窗,蛇行而入,依梁椽支撑,轻巧落在地上。刚一落地,听到极微的“喀嚓”声,心道不妙。  
  书房有机关。凤凰儿脚不敢移,塞了铁片在脚下,顺手抓过书架上的一只铜制酒樽,在脚挪开的同时压上铁片。  
  她暗中视物,仅能看到周遭模糊形状。取出火石,迅速察看,发觉脚底方砖各个颜色不一,略算了算,若每色代表一卦,八色倒正好是八卦。苦了脸暗骂,自家书房,摆什么龙门阵,平时要来玩赏都不方便。思及这一层,她忽受启发,目光射向四面墙壁。  
  没有人会每日来书房都走一遍阵法,此处定有开启和关闭的机关,且应接近门口,使用便捷。如猿猴攀住书架,腾挪来去,脚不沾地,勉强靠近房门。火石骤亮,片刻即灭,瞬息间,凤凰儿看到入门处有根长长的拉绳,看似帘幕的挽绳,却没入屋中高梁。  
  她胸有成竹,伸手一拉,什么动静也无。正犹豫间,又听到微不可闻的开阖声,然后,复归于安静。她伸足试了试,嗯,天下太平,再试,万事如意。  
  凤凰儿刚想三呼万岁,偏偏听到了一句最不想听到的话:  
 
 
  
  玉龙
 

 
   “抓贼啊!”  
  这一声叫,惊得凤凰儿魂灵出窍,听出是弥勒的声音后,她很快回过神,人如龙卷风扫荡众多书架,施展兰花指逐一敲瓶。叮叮咚咚,声似小河流水,又似琵琶弦动。一眨眼功夫,手里抱了两样,擦亮火石瞅了一眼,立即挑了其中一件,遁出门去。  
  刚到门外,见明火执仗,罗府家丁来得甚快。她立即停步,伸出右手几下施为,电光石火间,解下身上黑衣,“嗖”地射出门去,没入暗中。众家丁见黑影一晃,皆追去了,凤凰儿一袭白衣,趁机窜上屋顶。  
  不想刚一上顶,一个蒙面的中年男子静伺在旁,见她来了,跨步劈掌,来势汹汹。凤凰儿一手抱瓶,另一手捏起两片瓦,以巧劲激射。那人扬手一挡,瓦片碎成齑粉,如雨缠绵而下。凤凰儿知道遇上内家高手,一言不发,施展轻功,向另一屋脊疾驰。  
  那人像是洞悉她退路,嘿嘿一笑,五指箕张,手一扯,凤凰儿眼睁睁发觉面前多了张铺天大网。待回头,又要撞入那人怀中,两下一想,竟停了身形。那人以为她束手就擒,轻敌之下,孰料她等网到跟前,手中变出把细锯,锐齿来回磨了几下,转瞬已破网而去。  
  那人收网拧成长条,劈啪打出,比鞭劲重、比棍霸道。眼见就要触及凤凰儿,她一挺胸,借力闪前两分,险险避过。危机关头,凤凰儿又要使暗器了。她手一扬,那人早有准备,立即挪开。  
  谁知这回暗器迎风就散,那人躲闪稍迟,手背拂上一点,顿时瘙痒难忍。当下骂了句“鬼丫头”,网绳似藤蔓飞出,来缠凤凰儿的腰身。凤凰儿慢了一步,腰间被困。她娇叱一声,伸手抹过一圈,用掌心扣住的棘刺割得网绳破破烂烂。那人被她这招愣住,回过神时,凤凰儿已越户而出,到了罗府门外。  
  “师父。”凤凰儿也不管追兵在后,赶紧纵上树,把烫山芋丢给弥勒。那人的功夫,自己对付吃力,师父总能手到擒来。  
  “有劳有劳。”弥勒似乎根本没看到来人,把那瓶子捧在手中,啧啧称叹。凤凰儿见那人逼近,唯有躲到弥勒身后。  
  那人追到树下,并不上来,只抱臂等候。弥勒微笑,拉了凤凰儿下去。那人见他们下来,方才笑道:“你这徒弟,好不难缠。”当下除了面纱。  
  凤凰儿看傻了眼,那人居然是江陵首富罗祯,她从不晓得他身怀武功。  
  罗祯恭敬地朝弥勒拱手,弥勒笑着点头,凤凰儿才知两人相熟,恨得牙咬咬的。弥勒递上那件官窑青釉琮式瓶,罗祯看也不看交下人收好,目光转向凤凰儿,赞赏地道:“令徒天资聪颖,日后必然成材。”  
  凤凰儿恨不能绑住他,塞个大布球在他嘴里,弥勒笑着摇头:“这孩子不知谦虚,你一夸她,越发胡闹了。”说完,也不闲扯两句,似乎目的达成,向罗祯告辞,领了凤凰儿回去。  
  凤凰儿兀自挂心地想着这回的得失成败,既是师父的朋友,少了许多难度,心下未免不爽快。走到半途,弥勒突然停了步,叹道:“世间无不散宴席,你回去也该告诉你爹跟我学艺之事。今后你想做贼,需得他应允方可,否则不忠不孝,我也不认你这个徒弟。”  
  凤凰儿听出他的意思,叫了一声:“师父,你要走了?”  
  弥勒笑道:“你做什么,我都看着呢!要是出不了名,可别说是我徒弟。”  
  凤凰儿嗔怪道:“师父小看我,我这就回去禀明父母,自立门户。到时声名盖过师父,你就知这个徒弟收得不冤了!”她虽说笑,心里骤然空荡,只觉再发不出声。  
  弥勒呵呵大笑,神情快活,凤凰儿呆呆望了一眼,想想就要听不见这笑声,出师的喜悦荡然无存。她盯住这个光头、长眉、朗目的灰衣人,似乎想把他的每一根线条都牢牢记下,看得弥勒心底发毛,推着她往家走。她脚下移动,仍是目不转睛,弥勒被她凝望得心酸,笑容也慢慢固住,步子缓下,仿佛一脚踏到泥泞里走不动似的。  
  临别那一眼,凤凰儿倚在四海镖局的门口,不肯进去。她白衣胜雪,玉样的人斜立在那里,像是月上走失的玉兔,惹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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