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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雪呆滞地摇摇头,她没听说,昨天回到府邸,她没听任何人提起过。陆庭珩病了?他为什么会病?急着追问:“那你四姐姐怎么说的?六公子他得的什么病?严不严重?”
岑婴宁只道:“四姐姐上回不过突然提了一句,当时神情郁郁的,我再问,她就不说话了。”
过雪不禁起身,叮嘱道:“婴婴,你先好好养着身子,姐姐改日再来看你。”话毕,匆匆忙忙离开。
坐在马车上,过雪一阵心急火燎,反复绞着手里的帕子,数九寒冬里,竟也急出了一手热汗。
怪不得昨日岑湘侑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看来陆庭珩这一病,绝非普通的风寒小病,难道是什么可怕的顽疾?
念此,过雪魂都快失了,比及府邸,便向家仆询问,得知岑湘侑今天并没出府,她支开冬袖,一路直抵岑湘侑所居的梧雨堂。
然而刚垮进院内,过雪又刹住脚步,方才她一头热乎,险些忘记她与陆庭珩之间早无牵扯,自己又怎可冒冒失失地跑来找岑湘侑询问对方的事?
况且,她还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
冷风刮上睫毛,穿隙漏进眸底,痛得眼睛有些睁不开,过雪一点点垂落眼帘,唇畔滑出凄凉的笑,她知道,她不能,哪怕陆庭珩此际就在那屋里,她也只能望而却步。
“二姑娘?”岑湘侑屋内的小婢碰巧出来,见她跟中了魇一样僵立原地,目光呆呆地望着房间,以为她是来找岑湘侑的,“天气这般冷,二姑娘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过雪不遑开口,她已经唤人进去通传,过雪不好临阵脱逃,只好随她入内。
岑湘侑精神不济,此时也没有绾发,发上仅戴着一个红玉嵌牡丹发箍,比起以往的浓妆艳抹,反倒更给人舒心清素的感觉,她本有气无力地倚在榻上,由着两名贴身丫鬟揉肩捶背,得知过雪前来,倒不曾轻怠,很快就起了身,讶然地笑笑:“二姐今日怎么得闲,想着到我这里坐坐了?”
二人一左一右的坐在炕上,过雪低眉垂目,凝着捧在手中的茶杯,袅袅雾气氤氲眸底,惹的神思恍惚,直至岑湘侑唤了一声,她才回神:“我今天去看了婴婴,听她说,我去綵州的这段日子,四妹常常去探望她,倒是多谢四妹替我照应她了。”
岑湘侑表情有点意外,但旋即恢复如常:“二姐太见外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婴婴毕竟是我的五妹,我总该尽点心力。”
几句寒暄客套后,彼此仿佛各怀心事似的,一时间俱不言语。
过雪摩挲着杯壁,唇形悄然翕阖数次,但吐出的气息终究化为虚无,她知道上回因为陆庭珩亲口说无意娶亲,使得岑湘侑对她产生罅隙,如果她现在主动问及,只怕更会令岑湘侑误会加剧。
过雪觉得现在的自己好比一条被架在火焰上的鱼,被翻来覆去地烘烤,内心着实焦急。
“二姐其实有件事,我想求你帮帮忙”过雪正难以启齿时,岑湘侑却先开口了。
过雪心头一紧:“四妹何必这样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岑湘侑闻言,喉咙跟灌进沙砾一般,带着断断续续的艰涩:“是六公子他他不太好”
过雪明明脸色都变了,可还硬要装成不知:“六公子他怎么了?”
岑湘侑回忆道:“大概是半个月前,听说六公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咯了血,整个人便昏迷不醒,之后一直不见起色,如今、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怎样了。”
听到陆庭珩咯血,过雪脑子一白,险些要昏厥过去,手指紧紧扒住桌沿,努力压抑住情绪:“好好的怎么会咯血?有没有问清到底是什么原因?”
岑湘侑摇摇头:“那会儿大哥跟二姐正在綵州,我只能自己四处打听,可惜全无消息,昨天好不容易盼到你们回来,我就单独找大哥把六公子的事说出来了,但直至这会儿,大哥却只字未提,我知道大哥今天明明有出府的二姐,我心里担心,真怕六公子会有什么事。”她眼圈一红,竟是泫然欲泣。
过雪连忙安慰:“四妹你别乱想,大哥与六公子是知己好友,出了这样的事,肯定不会置之不理,他没说,或许是还没来得及打听,又或许、或许是六公子已经好了,咱们不过白担心一场”话虽如此,她内心何尝不是一团麻乱。
“如果真是咱们白担心一场,那倒是好了”岑湘侑到底没忍住,用帕子拭着眼角的泪珠。
她对陆庭珩用情至斯,过雪看在眼里,心底酸楚难言,想了想道:“那还有没有其它法子,能探出点消息?”
岑湘侑先是摇头,后又抬首,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听说再过些天,就是青山伯府嫡长孙的满月,届时肯定会发送请柬,这并非普通小宴,想来涵姐姐也会参加。”
过雪立即领悟她的意思,如果能遇见陆槿涵,得知陆庭珩的状况就不难了。
但岑湘侑随之忧心:“但只是不知道大哥这回,肯不肯带女眷去。”
过雪沉默不语。
转眼过去三四日,过雪佯作无意地朝管家打听,果然如岑湘侑所说,青山伯府送来了宴会请柬,害得她心跳如擂鼓,当晚在东仪堂一起用膳时,直有些坐立不安,偶尔会偷觑岑倚风的表情,可惜捏心催汗到最后,岑倚风对于青山伯府宴邀的事只字未提,叫她大感失望,心都凉了一半。
眼瞅着离宴会的日子越来越逼近,岑湘侑因上回有求于岑倚风,也不敢再张口求他,而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再有哪回,过雪口头上安慰她,实际私下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况且打从綵州回来后,岑倚风一直没再去过花笺居,过雪能单独与他交谈的时候少之又少。
这天过雪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试试,下午前去墨园,孰料岑倚风却不在,管家说他出门一天了,过雪只好留了话。晚上用完膳肴,又洗漱更衣,过雪依旧没有等到岑倚风回来,闷闷间生了倦意,伏在桌子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不知过去多久,房门被人推开,过雪因心有惦记,睡得不深,听到响动忽然就惊醒了,一抬头,来者正是岑倚风,他墨发束冠,身上披着一件黑貂毛滚边斗篷,似乎刚刚回府。
室内一灯如豆,摇曳在彼此中间,使得他的面容也明暗未定。
“我听管家说,你有事找我。”他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
过雪自然憋着一肚子的话,但此刻见着他,脑际间就浮现出彼此在綵州相处的种种情景,那时的他好似温存柔情,而现在,又好似冷漠生疏,恍惚就觉得在綵州的日子,已经离得她好远好远。
她双唇微启微阖,良久无言,岑倚风不易察觉地叹口气:“怎么一个人就这样睡着了,小心再着了凉。”
过雪情不自禁唤道:“哥哥”
她才是睡醒,嗓音不自觉透出几分迷朦无力,暗夜里听来,更仿佛带着浓浓的依恋一般。
岑倚风身形震下,却如听到什么蛇腹毒语一样,撇过脸:“你先歇着吧,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他转身欲走,出乎过雪的意料,然而想到陆庭珩,心一横,竟是几个快步,从后抱住他。
“哥哥这么晚了,还、还要回去吗”她有些生涩地吐字,就像抱着救命稻草,死也不撒手。
岑倚风一时间全身僵硬,良久才转过身,过雪也不敢去睨他的神色,只是低着头,轻轻偎进他怀里,那胸怀依旧是想象中的温暖,胸口正有些不稳的起伏,过雪又喃喃地唤了一声:“哥哥”
岑倚风沉重地闭下眼,浑身微微颤栗,似已无力自拔到了极处,两条手臂缓慢伸起,举在半空,终究、终究还是紧紧环住她的腰,按入怀里,太深的力道,令过雪有一瞬近乎窒息。
“好”他俯首嗅着她的发香,正是魂牵梦绕的幽幽芳息,声音略带沙哑地答出三个字,“不走了。”
过雪暗自松口气,实际并无欣喜,出卖身体的事,对她而言早已麻木,抬起一张晶莹如莲瓣的玉颜来:“那我去吩咐冬袖准备热水,哥哥先把斗篷脱下来吧。”
岑倚风没有动,只是看着她动作熟稔地替他解开襟前的丝绦。
过雪能察觉到他一瞬不瞬的目光,好似怕心事不小心泄露出来,始终俛首,也不敢与他迎视,稍后脱下那件貂皮斗篷,发现有什么东西恰好从他的衣缝间滑落出来。
过雪还没瞧清楚,已经被岑倚风拾起,因着光线暗,过雪也没甚心思在意,眼尾余光不过略略一扫,好像是一枚粉红物件。
她把斗篷挂在衣架上,出去吩咐冬袖准备香汤,花笺居有单独的浴池,沐浴更衣很是方便,待她回到屋里,岑倚风正负手立在一个炭盆前,那红彤彤的火焰,仿似比之前烧得更旺盛了。
火苗噼噼摇晃,映得他眉目冷峻,隐约又有几分捉摸不透的诡谲之意。
莫名其妙的,过雪看到他这般面无表情的样子,倒像在强压着某种怒火一般,呆呆的竟不敢出声。直至岑倚风侧过头来,她才道:“哥哥,热水准备的差不多了。”
“嗯。”他颔首,举步前往浴室。
半夜,烟升雾绕,幽香氤氲,床角悬挂的绯色流苏漾动轻颤,似水涟漪,暖帐深处,掺杂着男子低沉的喘息声以及女子阵阵娇婉的呻…吟。
一场意乱情迷的欢爱后,过雪彻底泄了身子,仿佛一具被弄坏的布娃娃瘫软在他怀中,动也不能动,只能娇喘吁吁。
岑倚风狂热的情…欲尚未完全褪去,过雪脸庞挨上他赤坦光滑的胸膛,仍觉如热炭一样烫人。
“今天怎么这么有精神?”以往被他攻城略地的索取后,她总会像个乖觉的孩子,倒在臂弯里昏昏沉沉的睡去。
过雪揣着心事,哪里睡得着,纵使此刻当真疲惫不堪,也要强撑着几分精神,同时为了打听有关陆庭珩的事,今夜她主动恳求岑倚风留下,就忍不住对自己生出一股深深的厌恶感。
她很亲昵地把脸又往他怀中埋了埋:“没什么,不过整日在家闲来无事,光是养精神了。”
岑倚风没反应。
过雪见状,两条白皙的手臂如藤蔓般勾上他的颈项:“哥哥最近很忙吗,总也见不着你呢”鼻尖在他的下颔处摩挲贴偎,简直是撒娇十足的小猫。
但岑倚风今晚却仿佛格外疲倦一样,反倒对她的态度有点漠然,答得模棱两可:“还好吧。”
过雪眼瞅套不出话,暗自焦急:“哥哥以后能不能常来看我?”
“怎么了?”岑倚风问。
过雪不敢接触他的眼睛,低下头:“没有,只是觉得闷”
岑倚风这才笑:“以前也没听你说闷过,怎么从綵州回来一趟,倒跟转了性子似的。”
过雪欲寻借口,他却想到什么,讲道:“你要是觉得闷,后天便是青山伯府嫡长孙的满月,府里特别举办了一场家宴,你要不要去?”
过雪正绞尽脑汁地想把话题绕到这个点上,这会儿听他主动提及,如何能不高兴,昏暗间使劲眨着眼睛,就像繁空点点闪烁的星子:“嗯,好啊”双手环紧,往他臂弯里腻去,“我听哥哥的”
岑倚风却被她勾得难受似的,把她往外轻轻推了推,尔后拂开她额前的一排发帘,烙下一吻:“不早了,睡吧。”
过雪整颗心也踏实下来,垂落眼帘,很快就睡着了。
临近天亮的时候,岑倚风起身更衣,过雪也随之惊醒,下意识地出声唤道:“哥哥”
岑倚风坐在床边转身,见过雪瞪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模样仿佛惊恐,又仿佛迷茫,怕被遗弃一样,心头不自觉变得柔软,凑近跟前,吻着她的嫣唇,如同吻着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