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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琥珀色的双瞳深深凝睇,富于磁性的嗓音更多了一份迷人的温度——其实他心里想说的并不是这三个字,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偏偏变了样。
往素在脂粉堆里厮混,那三个字便如唱山歌一般漫不经心地随口而来,但是,此刻,自心底涌动的真情实意却令姬伐月失去了表白的勇气。
她会生气吗?
她会拒绝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旦说了,她也许会更加疏离淡漠。
现在,她至少暂时忘记了悲伤,并且还肯用心为自己做衣服,这算不算是一点点进展?他宁愿小心地守护住眼下这微薄的胜果,也不愿做任何冒险的尝试——只要她在身边,总有一天他能够得到这样挚诚纯粹的爱。
“把衣服换下来吧。”杨柳风偏身去拿他扔在桌上的衣衫,不着痕迹地避开那火热醉人的目光。
姬伐月无声勾唇:不说,当然无法回绝,就这样一直耗下去,不信她的心是铁打的。
“叮当”一声轻响,紫金火玉合欢钗跌落在地。
姬伐月的笑容瞬间凝固:该死,为什么要把这钗带来?为什么要心血来潮地试衣?为什么它要掉出来?心头千万懊悔,脑海一片空白,生生地想不出一句可以圈转的话来。
杨柳风缓缓蹲下身去捡起金钗,沉默垂望。
姬伐月努力地想要去感受她的情绪变化,奈何,慌乱混沌中完全无法辨别伊人喜怒,只得无措地怅望她素淡的背影。
“她们母女还好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柳风的语声轻柔响起。
“好,”姬伐月忙接着道:“我叫人置办了房屋给她们栖身,还请了大夫,那女人得的不是劳瘵,如今已经见好了。”
杨柳风听着,缓缓站起身来。
“这钗是我用钱赎回来的,并没有为难她们母女。”姬伐月小声嗫嚅着道:“而且,当地分舵的人也会一直照顾她们母女的。”
虽然这么说,但一直瞒着她恐怕也是不对吧?
姬伐月心神紧绷,微怯地悄觑:这一早上的努力恐怕又都泡汤了。
“先把衣服换下来吧。”杨柳风语声平静,听不出情绪。
姬伐月只得应声乖乖地换下衣衫,一边垂首装作认真系衣带,一边思绪纷乱地转念该如何应对。
穿戴齐整,莹柔素手已将闪闪金钗款款奉上。
他微微一怔,道:“你不要拿回去么?”
“奴家的金钗已经送人,这一支本就是教主的,如何可以据为己有。”温温语声宁和无波。
她没有生气吗?姬伐月满目阴霾顿时一散,欢喜之下,心底里虽是千万分想要将钗儿拿回来,口中却偏偏不由自主地卖乖讨好道:“原就是赎回来还你的,本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它思念旧主,自己便捺不住跳出来了。”
话既出口,姬伐月已是后悔万分,但言如覆水无可收回,只得暗暗期盼她再推辞几句,自己趁机见好就收,把金钗拿回来才是妥当。
杨柳风垂眸一晌,方才盈盈欠身道:“如此,多谢教主费心了。”
姬伐月满口满心的苦不堪言,也只得讪讪地笑应着
第158章 第五十三章 轻舟似箭渡离人(上)
刀锋,缓缓割过手臂,浓黑的毒血伴着腥恶渗出来。
刘珩轻叹一声,努力握起拳头,让毒血尽可能多地流出伤口,如此深的刀痕,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手肘以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拧眉看着自己的手臂:两天来已经多了五条伤口,这些深可及骨的伤痕都是他自己割的,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他完全无法压制住那可怕的剧毒扩散的速度。
但是,这样残忍的方法同样也无异于饮鸩止渴——所有的伤口都不会愈合,血流到凝固了就开始慢慢溃烂。
随着身体的逐渐虚弱,伤势、毒势迅速恶化。
刘珩知道自己拖不起,然而,锦蛇帮的防御根本是滴水不漏:白天他们停靠在守卫森严的岸边,上下船只有一块细长的跳板,光天化日他根本无从接近;一旦天色转暗,船上的人就整装戒备,天黑下来就拔锚开船,刘珩虽然借得夜色上了船,对方密如铁桶的层层守卫却也令他无从下手。
何况,即使能够侥幸得手,这只船整夜行驶在渭河之中,他又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继续耗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可若铤而走险偷袭求药,又能有几分胜算?
刘珩抬眸望向细雨霾霾的天空:要么等死,要么自投罗网,这就是对方给他的选择。
他轻轻地放下匕首,探手入怀,摸出带着体温的素淡香囊。
金燕剪柳,燕缠绵,柳轻柔。
风儿,我今生还可以再见你一次么?
“珩只想去有风儿的地方。”
可是,怎样才能到达那个有风儿的地方?我竟然毫无把握。
你不惜一切地倾付,却终究所托非人,恨不恨?悔不悔?
刘珩将香囊放在膝上轻轻打开:几经搓磨,一对枣儿不知何时双双离蒂脱落各自西东。
他凄然一笑:天也在恨他无能无用了吧?后悔当初将伊人厚赐,所以才会如此绝情地收回一切?
刘珩拈起光秃秃的双蒂黯然怅望:风儿,即使不配再拥有,至少,让我知道你过得还好,就算要用所剩无多的生命来换取最后一瞥,我也在所不惜。
伤口上的血已经干了,刘珩深深吸入一口潮润的空气,小心地将枣蒂收回香囊里——今夜趁雨冒险一搏,如果天意垂怜,他能够获得解药,那么还有机会赶赴莫荆,如果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缓缓地靠在破庙的横梁上:他需要休息,需要积聚本就无多的精力和体力。
天擦黑的时候,刘珩悄然滑入冰冷的河水——虽然春意渐浓,但这滔滔河水依旧冰寒彻骨,他知道溃烂的伤口遇到河水只会更加恶化,但,他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小心地游近锦蛇帮的大船,刘珩潜入船底,借助暮色和起伏的涛声掩护,用匕首轻轻割开船底的木板:不能割得太深,过早的崩坏只能令对方警觉,又不敢割得太浅,若船只无恙他纵然得手亦是徒劳。
几番斟酌,他才终于收手——完全没有把握,可也只能如此。
趁着起锚拉帆的混乱,刘珩攀上船舷悄然纵身到桅杆之上,借着帆影隐遁身形。
船上,锦蛇帮依旧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正舱里,莫高肃容危坐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两个小小的瓷瓶就整齐地并排在他面前的桌案上——他们等的是一条大鱼,而这两个瓷瓶就是他无法抗拒的饵。
刘珩并不急于有所行动,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成与败,在对方只是一场博弈,而在自己,却是生和死的较量。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锦蛇帮的大船一如既往不疾不徐地前行,森严守卫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所松懈。
刘珩居高临下静静注视着舱顶——两天来的探查,他已经摸清了正舱内的布局,知道哪一块木板下面就是放药瓶的桌案所在。
他缓缓阖眸,仔细聆听每一声起伏的浪涛,努力地捕捉他期待着的讯息。
蓦地,大船在前行中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颠,与此同时,刘珩倏然启眸精光一炽,纵身自桅杆跃下,拔匕在手,如离弦之箭向下直扑而去,银光飞舞间,木片纷扬,正舱的舱顶瞬间崩破出一个大洞。
灯火倏然一黯,挟着木屑和细雨的左手已经抓住了桌案上的瓷瓶,刘珩足尖轻挑,硕大的木案飞旋起来,挡开了第一轮袭至的钢针。
一切只是发生在闪电般的瞬间,绝大多数人还未醒过神来,大船紧接着便剧烈地晃动起来,惊呼未起,刘珩的身形已向破碎的舱顶迅捷而去。
“你以为解药可以如此轻易到手?”莫高扬声道。
然而,矫健的身影依旧毫无凝滞地消失在破洞口,只有少数几个反应敏捷身手不凡的帮众猱身跟了上去。
又一次猛烈的摇晃,只听外面惊叫道:“香主,船要沉了。”
“别管船,他妄动真气,必然毒发,抓住他,活要人死要尸。”莫高厉声喝道。
众声齐应纷纷向舱顶掠去。
霾霾霏雨中,硕大的船只嘎然倾斜,起伏的浪涛更加剧了它的沉没。
刘珩站在船头,手执匕首眼望幽幽河水心头黯然:瓷瓶入手他便已发觉其中空无一物——其实对方根本就不想和他赌。
剧毒的麻木在这短短的片刻已经不可遏制地蔓延到上臂,他凄然一笑:经历过宫闱阴寒,经历过江南隐忍,经历过沙场鏖战,最终,却要葬身在这茫茫波涛之中吗?
脚下,颠簸摇晃,身后,人声哗然。
耳听各种气息的逼近,刘珩掷开瓷瓶,探手握住怀中的香囊:风儿,连最后一面也无缘了么?
“快上来!”黢黢雨幕之中不知何时忽然驶出一只小舟,那摇橹之人的沉声低喝打断了刘珩的悲思。
刘珩本已万念俱灰,但此刻心思电闪:纵然身死,又岂可落入那些宵小手中?
意未决,已有钢针破风而至,他反掌拂开毒针,提气腾身跃上小舟,那摇橹人立刻御舟飞驰,转瞬间,便远离了锦蛇帮的大船。
刘珩连连挥掌为那船夫屏落激射而来的毒针,片刻,小舟已脱离了暗器射程,只听得哗乱之声愈远,灯火帆影也渐渐没入雨雾之中。
“王爷不宜多动真气,还请进来避避雨吧。”一个似是熟稔的语声自身后的船舱中飘来。
第159章 第五十三章 轻舟似箭渡离人(中)
刘珩微怔,一时没有想到这声音发自何人,但此刻蛇毒的麻木之感已悄然漫过肩膀,他自知去日无多,反倒了无忌惮,无声一笑,也不客套,便掀开布帘闪身入舱。
刘珩自幼坎坷,经过权谋之变、戍边之苦、沙场之争,可说已是历练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容之沉稳,但却在入舱抬眸的瞬间讶怔当场:无论他看见谁,都不会有如此刻般的惊讶,因为,他看见的竟然是自己!
狭小的船舱灯影幽幽,一个衣衫微微破损的男子正端坐在简陋的木几旁,发鬓略略散乱,浑身湿漉漉地滴着水,甚至,连右手臂上都缠着同样绑扎伤口的布条!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刘珩”的眸中少了几分幽邃犀利,多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王爷何不先坐下调息片刻,权且遏制蛇毒蔓延。”对视片刻,那人低声开口道。
“原来又是你。”刘珩扬唇道。
“想不到王爷那么快就认出属下。”那人笑笑道。
刘珩坐到他对面的桌旁,微笑回望道:“你伴我多年,又并未刻意改换嗓音,自然不难相认。”
那人略显黯然地垂首,低声道:“属下有愧于王爷的栽培信任”
“你不过是尽忠职守,何愧之有?”刘珩截口道。
“可是,王爷那么多年待属下恩重如山倾心以付,属下非但不能有分毫回报,反而令王爷处处掣肘,虽然于理无悖,但始终于心难安。”
刘珩含笑道:“你是刘璇的人,忠心事主分所应当,岂会为了小恩薄惠而叛改初衷?你能有此念已足慰我心,不必再耿耿于怀。”
“王爷”那人低唤之声已微有哽咽,双眸中的水光映着幽灯一闪。
“后面有船追上来了!”摇橹者沉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那人压低声音向外吩咐道:“往岸边划,慢慢缩短距离,一定要确保对方看清我上岸。”
外面一声轻应,船速果然渐行渐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