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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晓唯托腮而笑,“但是我有样东西怎么都找不到,所以只能来请天魔大人帮忙…”
“什么东西?”似乎刻意避开她的笑容,顾司卓端起茶杯轻酌。
“定魂针。”
“…你要定魂针做什么?”顾司卓不自觉地望着晓唯皱起了眉心。
“这个嘛,反正有用就对了…”
“我可以把定魂针给你,”顾司卓蓝眸微盈,“但是你要保证再不出现在我半径三丈之内。”
“好,我保证。”晓唯毫不犹豫地点头。
“拿去吧…”取出折扇,顾司卓随手丢给她。
“…这是?”
“定魂针,你不是要吗?”
握着折扇仔细打量,晓唯发现扇柄处有一机关,小心扣下小铁环后,一根银色金属针柄应声跳出。
抽出那银针,晓唯只觉沉甸甸地厚重,针柄嵌着一块剔透玉石,一眼看去便知价值不菲,银色针体无光自耀,丝缕薄雾萦绕其间,果然不愧是冥府珍宝。
不过…
若是早知定魂针一直都在眼前,顾司卓天天拿着它晃来晃去,她就不用寻得如此辛苦了!
“给,这天魔令牌还你…”晓唯拿出那块汉白玉制成的令牌放在桌子上。
“…这令牌灵王未曾收走?”顾司卓眉心皱成了一团,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我告诉灵王早已还给你了,”晓唯眼角笑意有些狡黠,“用它潜入你的宝库多次却仍寻不到定魂针,所以我才不得不来找你…”
“……”果然,顾司卓无语凝噎。
“…只是,”晓唯眉梢微弯,眼角含笑,“早知你如此好说话,我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定魂针你也拿到了,口头契约即刻生效,”顾司卓别开眼睛不看晓唯,“你还不赶快走?”
“顾司卓…”晓唯忽得认真唤出他的名字。
他条件反射地抬头,那轻盈笑意就这么映入眼眸。
“…你几乎杀了玄束,可最后却又归还了心脏救回他,我真的说不清现在恨还是不恨你,”晓唯笃定地凝望着他,“但这定魂针,谢了…”
静静注视着晓唯离开走远,顾司卓习惯性按住胸前,这里已没有心脏跳动的声息,莫名地,他却忽然感觉有些空…
竹制的二层小楼中,子泉倚在窗棂,远远便看到晓唯的身影渐近。
“何事如此开心?”子泉笑望着已经走进房中之人。
“定魂针在此,”晓唯晃了晃手中折扇,取出其中银针,“你的噬魂禁术马上就可以解除了。”
接过那银针,子泉在手中打量。
“这里装着的便是解咒之法,”晓唯把那时黄泉老者给她的锦囊递给子泉,“打开看看写的什么…”
将定魂针扣进锦囊束口的细环中,子泉只觉手中锦囊有些发热,然后瞬间化为净白色光圈融入掌心,一段意识随即在他脑海中浮现,解咒之法便如此印在了他心间。
“怎么样?”晓唯出声问道。
“……”子泉忽得有些沉默。
“子泉?”
“…没事,”他轻笑望向窗外,“方才我见溟儿在到处找你,你不如先回去木屋看看,说不定它有何急事…”
“…子泉,你没事吧?”晓唯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那解咒之法有什么不妥吗?”
子泉笑着摇头,“我真的没事,你去找溟儿吧…”
迟疑着向门外走去,晓唯最后回望屋内,只见子泉仍是倚在窗前,清澈眼眸轻盈凝亮,嘴角笑容轻柔而带着一丝邪魅,长发微扬,衣襟纷然,似是一千又一千年前,谁人心间一滴月下清露。
映苦院,木屋内,黄泉老者正在给玄束检查伤口,帮他换药。
“晓唯!”溟儿方一见到她出现在门前,便激动地扑向她怀中。
被撞得后退半步,晓唯一手托起溟儿一手轻抚它的羽毛,“…你找我有事?”
“…我之前瞒着你玄束的事,你还生气吗?”溟儿圆圆眼睛微弯,声音透着歉意。
“可能生气、也可能不生气,”晓唯拍着溟儿的脑袋,“这要看你以后怎么表现了…”
“呵呵,晓唯,小心生气伤身啊!”黄泉老者在一旁笑言。
“…那我怎么表现你才不生气?”溟儿追问。
“例如,今次之事再不做第二次,乖乖听我的话,不能看到美食就把我抛之脑后,不能见了美男就言听计从,不能…”
“我替玄束隐瞒你,不是因为他是美男才言听计从的…”溟儿满眼委屈得用翅膀蹭着她的衣襟。
“难说,”晓唯一边把衣服上溟儿掉的羽毛揪下来,一边摇头,“你的同伴白焱可是为了玄束肝脑涂地啊,绝对是拜倒在他的个人魅力之下了…”
“白焱只是觉得他欠了我而已,”换好药,玄束笑着走到晓唯面前坐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谁想的怎么样?”白焱忽得出现在门前。
“没什么,”玄束赶在晓唯之前开口,对着白焱点头一笑,“多谢你这次愿意相助。”
“无需多谢,我只是还清欠你的而已…”白焱谦和地笑着摇头,如今伤已痊愈得他言笑翩翩,比之前看起来更加俊逸。
“你之后打算如何?”玄束问他。
“不一定,我可能会四处游历,看一看十殿之外的魔界。”白焱眼眸中透出一丝向往。
“…真好,”晓唯羡慕得一笑,“可惜我把帝台石毁了,今后怕是只能留在十殿了…”
“…那倒未必,”纤缈从门外走近来,杏眸清柔,“我尚有一颗帝台石,送玄束与你回休与山确也可以。”
“…仙子,你不恨我了吗?”晓唯没记错的话,曾经这位纤缈仙子可是亲手推她入熏池水镜的…
“心中有痴有怨,有牵挂亦有情衷,我终只是一介凡人,又岂配称仙?”纤缈不自觉望向玄束,他却避开她的眼眸看向别处。
“仙子…”晓唯不知该说什么好。
“今次送你们回去后,我便真得要投胎凡尘、再世修行了,”纤缈的侧颜有些伤怀有些落寞,“情之一字,确是三千世界、芸芸众生最难参透的习题啊…”
“…除了我和玄束,你还能再带一人离开魔界吗?”晓唯望着纤缈,“子泉他解除了噬魂禁术后,就也可以重返人间了…”
“噬魂禁术?”黄泉老者忽得问道,“晓唯,你说的那个需用定魂针解咒的朋友,就是他吗?”
“嗯,就是子泉,”晓唯点点头,“定魂针我也已经拿到交给他了;老者,有什么不妥吗?”
“哎!劫数啊…”黄泉老者捋着胡须叹息不已。
………
清夜人静,无妄海边平静无澜,只有一弯皓月缀在天边。
子泉站在岩岸之上,手中握着萦绕着银色光线的定魂针,清澈眼眸映月微明。
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他轻笑着回眸,嘴角牵出一丝邪魅。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晓唯稍稍喘着气,眼中有些薄怒,“为何当时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子泉长发随风,笑意不减,“告诉你好不容易寻得的解咒之法、便是用定魂针刺入我的心脏吗?”
“…子泉,”玄束衣襟翩然,眼眸凝着伤怀,“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可行…”
“玄束,此话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子泉笑着摇了摇头,“若还另有它法,黄泉老者难道会秘而不宣吗?”
“那你就不要解开噬魂禁术了,即使不能离开魔界,我们…”晓唯言语间望向玄束,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笃定,“…我们,我和玄束也不回休与山,我们三人一起留在魔界…”
“傻瓜,”子泉打断晓唯,“魔界一年只有一次日出,杀戮流血更是家常便饭,若是为我留在魔界,你在人间的父母怎么办?朋友怎么办?晓唯,我不想你将来恨我…”
眼中隐隐现出泪光,晓唯无言以对。
“时间过得太久,我终是累了,”子泉清澈眼眸溢出哀伤,“这般活着,让我觉得自己每一寸心脉都流着肮脏的血液…”
无妄海夜风徐徐,吹得人心碎意伤。
“…玄束,”子泉侧眸而望,“从最初的开始你我便相看两厌,没想到竟然一再相遇至今,说起来还真是段孽缘…”
玄束凝望着眼前之人,依稀还记得千年前唐朝初遇时,那傲气隽秀的翩翩少年。
“…我只承认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敌人。”语毕,子泉向着玄束伸出手去。
敌人?朋友?世仇?兄弟?记忆中的画卷一页页翻过,岁月将过往全部沉淀,只留下一地说不清、道不明的流年碎缘。
浅浅而笑,玄束伸手握住了子泉的掌心。
“时间差不多了,”子泉凝望了眼月色,拉起晓唯的手,将定魂针握紧在她手心,“晓唯,我希望最后能死在你的手上…”
“…为什么?”眼中的哀伤无法隐匿,晓唯眼角溢出泪滴。
“因为我自私,”子泉笑着抬手轻拭她的泪痕,“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
眸间水色盈溢,晓唯望着子泉,再也止不住泪水。
“…你说,来世我们还会相遇吗?”子泉握着晓唯的手,将定魂针抵在自己心前。
“…我不知啊,你想我们再遇见吗?”
“来世若是可以选择,我们莫要再遇见了,”子泉眼眸清澈如昔,嘴角得笑容凄切,清冷,“若是来世再在街道上相遇,我们就擦肩而过吧,谁都不要认出谁,我想忘了你啊…”
随着他的语意点头,晓唯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已有些看不清他容颜。
子泉嘴角掠过最后一丝笑意,手心用力,那银针没有丝毫犹豫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没有鲜血四溢,也没有痛彻心扉,子泉只觉一阵冰冷从心间生起,一圈一圈慢慢游离。无数光环从他周身浮现,在月色下映出清冷光晕,轻盈而剔透,像极了子泉的眼睛。
身体逐渐透明,意识有些朦胧,子泉仍能看见晓唯站在岩石边,哭泣着今生就此别离。
这是为他而落的泪水吗?子泉心里泛起暖意,原来自己亦曾在她心底里,所以此刻决绝才会有泪水溢出心田…
最好再不相见,如此方能永不爱恋。
对不起,晓唯,又骗你了,
我怎会想要忘记你?
来世若再见,我还想要牵扯一条红线,与你一路同行…
月下,无妄海一圈一圈的涟漪将子泉淹没,盈盈海面无央湛蓝,随风飘来丝丝流殇,似远方人鱼凄凉的吟唱。
无妄,无往,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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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晓唯的木屋前。
“灵王,这是?”晓唯望着他递给自己的青□箫,有些不解。
“麻烦沐姑娘替我还给怀清吧,”灵王眼中透出一丝怀念,“告诉他我很好,让他少往身上背些责任,偶尔也要让自己喘口气…”
“…灵王,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见他一面吗?”晓唯仍是忍不住再问一遍。
摇摇头,灵王轻语,“相见不如不见,不若就这样相望天地间吧…”
“灵王,怀清上仙他…”
“沐姑娘,”灵王打断她的话,“我心意已决,你莫要再劝了。还有,司卓说他就不来送行了,还让你别忘了和他的口头契约…”
“口头契约?”玄束闻言走了过来,眉宇微蹙,“你和天魔订了什么契约?”
“…别紧张,”晓唯笑得有些无奈,“顾司卓说他给我定魂针,条件就是我以后决不靠近他三丈之内。”
灵王听了不禁失笑,“沐姑娘,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能对他做些什么?”晓唯额前黑线。
笑着摇摇头,灵王望着晓唯和玄束,“…我就此告辞了,沐姑娘,玄束,保重。”
“保重…”
离开木屋,灵王回顾司卓房间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