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可惜,随着几声急促的汽车鸣笛声在门外响起,一群气势汹汹的人闯了进来。
此时此刻,他们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人若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嫌塞牙。”
程嘉树无奈摊手道:“阿景刚动手的时候,那沈太太就打了电话搬救兵。而来的那帮人,也不是普通的小流氓,是青帮一个小头目的手下。”
他们那时若是早走一步,或是留心一下沈太太的举动,大约也就不会吃这么大的亏了罢。
而更倒霉的是,这帮人都是听了沈澜的吩咐来的。
按理说,都是自家帮会的兄弟,大水冲了龙王庙,只要好言解释,误会便能解除。
但没料到,这看似无害的沈老师,居然是青帮元老沈澜的堂兄弟。他们既打了沈元老的堂兄弟一顿,于情于理,今天光凭几句解释,肯定是不能放他们过关的。
事情是因阿景而起,程嘉树又身手不济,几乎是被阿景全力护着,才躲过了那些人的攻击。两个人狼狈地往院子外头一路狂奔,身后一大群凶神恶煞的青帮人穷追不舍,立时把清静的人民路搅了个鸡犬不宁。若不是半途上惊动了警察,这两人的情形大概会相当凄惨。
这样说起来,被抓进警局关了半天,反而是最好的结局了。
“你们既然敢于为朋友复仇,就该知道这复仇的后果。这一次是你们运气好,如若不然,也不过是付出该付的代价罢了。”
程嘉树面上的侥幸让程咏薇皱起眉来,“小树,我一直都对你太过放心,我以为你已经足够聪明,做事也懂得分寸。——但这一次,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程嘉树一愣,女子的眼里那毫不遮掩的失望,让他心头微震:他宁愿姐姐打他骂他,也不愿听她以这样痛心的口吻,对自己说话。
这种感觉实在糟糕极了。少年心里一阵难受,再不敢看女子的眼神,只没精打采地低垂了头,沉默片刻后,才轻声说道:“对不起。”
姐,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问心
在华京这样的地方,黑白两道向来是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这一回,青帮当街聚众斗殴,还是在治安良好的人民路,造成的影响极坏。
若不是警局一再表态,保证会严肃、认真地处理好此事,几家名报社恐怕已经开始刊登相关报道了。帝国政府对媒体的宽松管制,使这时代的舆论力量大涨,只以文字为抨击利器,便可轻易向办事不力的警局发难。
李警长去开完局里的紧急应对会议,便向等在警局里的程咏薇,委婉地转达了这个意思:这件事可大可小,如今既被记者们抓着不放,事态就有些严重了。而警局若是贸然地就放人,恐怕难以服众,还要受舆论指责。
程嘉树知道后,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是程氏的小少爷,只要打点及时,只会在这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吃不了什么苦头。
他担心的是阿景。
因为程嘉树身份特殊,才能得到较好的对待,而被关在另一处的阿景,恐怕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程嘉树不无担忧地想道,不知阿景现在怎么样了?他如今身上带着伤,心里也有伤,实在最需要有人去关心他的现况。
程咏薇若是知晓自己弟弟此刻的想法,大概会气得再给他一巴掌。
正经人家的少爷,便是无缘无故地被抓进警局里,尚要受邻里街坊的疑问眼光。在华京做一名合格的绅士,首要的条件便是名声清白。
若是程嘉树被警局抓了,还关了许多天,非但难以向外界隐瞒,还要名声受损,甚至连程家在商界的名誉也要受到牵连。
这样严重的后果,这少年却全然没有想过,只一心挂念着朋友的安危。
而程嘉树此时自身难保,却还是要来求姐姐去帮一帮阿景。
程咏薇早被先前的事消磨了所有的精神,此时便是想发怒也没那个力气了。她这时反而能平平静静地思考起程嘉树的交友状况了。
诚然,程嘉树是个值得交往的诚挚人物,因他对朋友虽谈不上全心付出,但至少也是能帮则帮,从不吝啬对朋友的给予。
但他如今却为了朋友而身陷囹圄。
友情再重要,毕竟不是人生的全部,为了交友而顾此失彼,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程嘉树这回也是如此,只想着让她程咏薇去救他的朋友,却也不想一想,她就算是能去救人,但毕竟是以程氏的名义出面,而这事若是传扬出去,舆论会不会又调转矛头,来指责程氏为虎作伥?
但现在还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程咏薇冷静了一会,便决心顺着弟弟的意,先尽力去探望那个叫阿景的年轻人。
阿景并不像程嘉树那样无忧,他这样的人,从小便只能自己为生活作打算,十分懂得未雨绸缪的重要性。
他此时被关在一间七八个人的关押室里,四周吵吵闹闹,还不时有人恶意挑衅,环境十分恶劣。但他还能保持一点清明,倚在角落里为自己的下一步而思索。
他确定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即便不是这次,也离危机非常切近。
青帮的沈澜,是什么样的性格?
虽然帮里人人都要尊称他一声沈先生,但这文质彬彬的书生人物,不让人敬重,只让人畏惧。这人满腹心机,无论对敌对友,都是锱铢必较,你刺我一寸,我便伤你一尺,绝不肯吃一点亏。
得罪了沈澜,便等于得罪了青帮的一条毒狼,而这条毒狼偏还是杜三爷的心腹亲信。
阿景几乎可以肯定,他一旦回到帮中,立即就会收到沈澜送上的报复大礼。而杜三爷,大概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对这件事放之任之,到时候,他就会如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凭沈澜的宰割了。
想到这里,阿景蓦地低声叹息。
他还记得,自己是费了多少年的心血,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而他原本还想再接再厉,在这黑道人生里再踏上一个阶梯——他如今算是帮中年轻一辈里,最受看重的一个,只要再作出一些好成绩,必将前途无可限量。
他知道,杜三爷那边已隐隐流露出这种意思,只要他再加以努力,就把青帮在华京北部的大小势力,全都交到他手里。
可惜,那些于他仿佛囊中之物的名与利,现在都变得遥不可及。
这骤然失去一切的转折,让他的心情复杂起来。
在华京的这些年,人人管他叫阿景,或叫景哥,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当初的身份姓名。
他的本名叫做方景鹏,是一个乡村木匠的儿子。
与这名字一样,他小时便心怀大志,从不甘心继承父业,只做一个寻常木匠。
这叫做方景鹏的少年,在年满十二岁的那一年,从小山村跋山涉水而来,想要出人头地,闯一番事业。但他身无长物,年纪又小,一路上做过苦工、小贩、呆过戏班,人人都不记得他的全名,只“阿景阿景”地唤。
阿景攒下一些盘缠后,便决心到大城市看一看,于是,他来到了繁华如许的帝国首都。
他仗着有几分聪明机智,又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在华京街头偶遇到了青帮的一个干事,为那人所挖掘,顺理成章地进了青帮。
后来,他也立过一些不大不小的功劳,连杜三爷也知道了他。
杜三爷对这聪明上进的少年有几分欣赏,不仅提升他做了干事,还送他去读了几年书。
如今,帮里的那些小辈见到了他,是要带上几分恭敬称呼他“景哥”的。在这里,人人皆知他有无量前途,巴结都快来不及。
原本这年轻人前路光明,只要稳打稳扎地在青帮混下去,总有一天会成为杜三爷的左膀右臂。但他遇到了赵之晴。
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程咏薇又费了些波折,这才得到了许可,得以去见阿景一面。
而她正要去见人,却看到一个眼熟的女子正在外间,仿佛是入而不得,满面愁云。
“赵小姐?”程咏薇走近几步,朝赵之晴打招呼,“许久不见。”
她心知肚明,赵之晴是来看程嘉树与阿景的,但这事件复杂,她也不好直接说出来,体贴地为这女子留了些面子。
赵之晴简直与往日判若两人:
一双浓眉不见气势,反带凄然,浓眉下的双眸也毫无精神,不再满目神采,而是布满憔悴。强势人物一旦流露负面情绪,只会比常人更显颓败。
就算程咏薇曾因弟弟的事,而对这女子多有微词,见此情状,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同情。
她感受得清晰,这女子整个人都为失意所笼罩,恍若晴空转阴后乌云密布,眉目间阴霾太重。
而在这种时候,她若不能雪中送炭,至少不该雪上加霜。毕竟,程嘉树是自愿去为赵之晴复仇的,而现在又平安无事。
“程小姐,事已至此,我唯有向你说声抱歉。事情是因我而起,为我做下的愚蠢事,却害得他们两人都进了警局,我实在是后悔极了。”
赵之晴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了后悔二字。她既后悔自己认人不淑,又后悔拖累了两个好友,只恨那伪善的沈姓小人,道貌岸然,满口谎言不说,背后却还有个可怕的靠山。
“赵小姐,我代小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事情到了这地步,还是先救人要紧。”
程咏薇眼见赵之晴满目急切,便对她说道:“我刚托了些关系,可以见到阿景一面,既然你来了,便去见一见他罢。”
赵之晴一走进那关押室时,就抬起一双微肿的眼,急切地去寻找阿景的身影。
而当看到那倚在墙角的男人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叫了一声“阿景”,便赶快用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当场哭出来。
而阿景听到她的声音后,也有些不敢置信,朝这强忍泪水的女子,深深望去。
他倒是格外地镇静,竟还能微微地笑了一下:“之晴,你来了。”
看守的警察已受了程咏薇的“厚待”,赵之晴还未提出,便主动打开牢门,让她进了去。
“阿景,你怎么伤得这样重?”
赵之晴一开口,就发现自己落泪了。这性格强势的女子,还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想象不到,那个从容有度的机智男人,现下竟是这样一副模样:
自从被关到这里来,他身上的伤便没有处理,那青青紫紫的伤口,透过被撕破的衣衫,隐约地露了出来,颇有点吓人。
赵之晴与阿景认识这么久,但他出现在她面前时,总是衣衫整洁,从容不迫,让她几乎忘记他的真实身份。其实,这男人曾经度过的许多年月,都比今日惨上数倍不止。
偶尔的偶尔,阿景也会开玩笑般的,对她讲起他那摸爬滚打、流尽血汗的艰苦过往。但无论多么生动的讲述,都比不上亲眼的一睹。
看着赵之晴那惊诧的模样,阿景突然有些懊恼。他料不到,自己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向她演绎了自己的本色生活状态。
“阿景,对不起。”赵之晴说道。
而除了这一句,她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可说了。
阿景却为她这负罪般的姿态恼怒起来。
他甚至觉得,赵之晴这样说,是为了撇清自己与她的亲近关系。尽管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单相思,赵之晴是真心把他当作知交的。
阿景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对这女子表白,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心意。但下一刻,他又立即泄了气。
他当然知道赵之晴是什么性子,这女子爱恨分明,若不能确定对他有了感情,便绝不会答应与他交往。而在拒绝他之前,她定然会犹豫,害怕会因此伤了他们的友情。
为了不使这女子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