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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每当修平听说别人的妻子红杏出墙,他就会忘记自己和叶子之前的暧昧关系,为那些女人的丈夫打抱不平。
他不了解那些丈夫们究竟怎么搞的,他认为他们尽可以对不贞的妻子施以饱拳,甚至立刻提出离婚的要求也不算过份。男人们为家庭与事业奔波劳累,女人们却乘机偷人,实在太过份了。
然而,一旦自己面对类似的情况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自己大可以理直气壮地回家请问妻子:“那个男了是谁?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是,他只是愣愣地站在公共电话亭里,有点不知所措。
修平干咳了一声。
都怪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事,否则此刻根本不会这么难堪。然而回过头一想,回自己的家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是,修平拿起摆在角落里的雨伞,走出公共电话亭。
在大雨中修平快步迈向公寓,走到电梯前他又停住了脚步。
现在回去的话,妻子和弘美应该都在屋里,在她们面前自己该装出什么样的表情呢?他虽然不想给妻子好脸色看,但这件事和弘美一点关系也没有。
下了电梯走到家门口时,修平把手摆在脖子上,摆出一副非常严肃的表情,才伸手按电铃。
按了两次里面才有人来应门。
“哦”
来开门的是妻子,确认是修平之后她立刻蹲下来,把摆在门口的鞋子挪到一旁。
最近妻子的态度有一点令修平十分不悦,就是修平回家时她都不说:“你回来了!”多半就像刚才那样,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
长年相处似乎不该如此吹毛求疵,但修平却挥不去那种不被重视的感觉。以这种态度迎接辛勤工作了一整天的丈夫,未免太不敬了。
尤其是今天晚上,妻子冶游到将近午夜才回家,面对自己却只说了声“哦”,实在是厚颜无耻。
修平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一声不吭地走进屋里。
弘美和刚才修平出门前一样,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她那细细的双腿和微凸的胸部,显示她正处于即将长大成人的青春期。
修平走进卧室,脱掉外出服换穿睡衣后,随即走回客厅坐在弘美身旁的椅子上。
“给我泡茶!”
修平没好气地说道,妻子立刻从桌上的水壶里倒出一杯开水。
“怎么这么快?”
“你说什么?”
“弘美说你有急事到医院去了。”
修平衔起一根烟,点火时妻子又问道:
“你没有去吗?”
“本来要去,但走到半路上又回来了。”
“这样没有关系吗?”
妻子的态度有点先发制人的味道,修平回家虽然的确嫌快了一点,但他决定不再回避,打算应战到底。
“这么晚出门实在不太好。”
“可是病人不是等着你吗?”
“我打电话通知过了。”
弘美在旁窥视着他们,她似乎发觉父母对话中的火药味很浓,一副十分担心的模样。
修平喝了一口茶。此刻,他实在想说几句难听的话,但是有孩子在场,却又不便启齿。
修平把视线挪到弘美身上。
“你该睡了,已经十二点多了哦!”
“可是,我明天放假啊!”
弘美的确是放春假才回家的。
修平衔着香烟,窥视着坐在前面的妻子,回家后也许换过衣服,她现在穿着一件浅咖啡色的毛衣和藏青色的裙子,头发像平常一样挽了起来,尤其是脸上没有化妆的痕迹。
妻子究竟是不是刚才那个站在公寓人口和男人交谈的女人呢?
修平叹了一口气,终于大胆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
妻子站起来走到餐具架前。她不知道在找什么,修平对着她的背影,继续追问:
“怎么那么晚?”
“公司有人辞职,同事们就聚在一起欢送他。”
“你事先不知道吗?”
“我本来以为很快就会结束,而且我想反正你会很晚回家,所以”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很晚回家?”
“你不是一向如此吗?”
说到这里,芳子似乎有意岔开话题,转身向弘美问道:
“这个包裹是哪时候寄来的?”
“三点钟左右,没有印章真是麻烦。”
“我不是告诉过你摆在这里吗?你看,在这里面。”
妻子指着餐具架里的一个小抽屉,说道。修平的话被打断,又喝了一口茶,发觉味道已经不够浓了。
“你再帮我泡一杯茶好不好?”
“你不是要睡了吗?”
修平把茶杯摆到妻子面前,有点结巴地说道:
“以后再参加什么聚会,最好安分点。”
“你说什么?”
芳子回过头来问道,修平发觉她的脖子上有一个淡淡的红印。正想仔细看清楚时,芳子又慌慌张张地转过头去。
“弘美一个人留在家里怪寂寞的。”
“我不在乎。”
修平想藉着弘美责备妻子,不料弘美立刻摇头说道:
“妈妈只有今天晚回家哦!”
看样子弘美是站在妻子那一边,她们似乎满团结的。修平心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绝不能示弱。
“这么晚了,大概没有电车了吧!你是怎么回来的?”
“有是有,不过今天有人开车送我回来。”
妻子重新泡好了茶,又坐回椅子上。面对面坐着,修平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但如果就此退怯的话,无异坐失大好的进攻机会。
“我们家住得那么远,有谁愿意特地送你回来?”
“同事中有一个人住在高井户,是他送我回来的。”
“那个女的会开车吗?”
“送我回来的人是男的。”
修平本以为妻子会支支吾吾的,没料到她居然回答得这么干脆。
“高井户离这里还是很远啊!”
“可是,这个时候交通不会阻塞,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啊!”
“那个男的有没有喝酒?”
“他很少喝酒,不会出事的,再说聚餐结束后我们又去喝了咖啡。”
“去哪里喝?”
“六本木。”
“就只有你和他两个人吗?”
“你怎么了?”
芳子惊愕地望着修平。修平又看了妻子的脖子上一眼,的确有一个淡红色的印,然而,他不敢断定那是接吻后留下的痕迹。
“你说话的口气怎么和警察一样。”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妻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修平喝一口新泡的茶,发觉这次泡得又香又浓。
喝到一半,修平又想起刚才自己在公共电话亭里看到的那一幕。
那名男子和妻子说话的态度显得温文儒雅,而妻子的态度也显示他们的关系超过普通的程度。
“这么晚了还让别的男人送你回来,你觉得妥当吗?”
“只是顺便送我一程,我想应该没关系才对,不是吗?”
真的只是顺便送你一程吗?修平好不容易按捺住想如此盘问的冲动,继续说道:
“那么多同事处在一起,难免有人会动歪脑筋。”
“怎么会”
妻子不屑似地歪着头,说道:
“我同事里没有这种人。”
“总而言之,即使在工作上和别人交往,还是要小心一点比较好。”
“我不是始终如此吗?”
“你不要老是和我打马虎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什么意思。”
修平一说完,妻子突然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原来你在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我啊!”
“怎么可能”
修平赶紧摇摇头,却见妻子以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甚至连弘美也在窃笑着。
“我要睡了。”
修平把快要烧到手指的香烟捻熄,说道。
说了这么多的话,但似乎一点效果也没有,相反地,情况甚至更差了。
修平本以为自己掌握了敌人的弱点,可以乘机大举进攻,没想到出师不利,兵败如山倒,此外,在外花心的事实令他陷入困境,无法逾越雷池一步。
看情况今天还是就此鸣金收兵,待他日养精蓄锐之后再叫阵挑战比较好。
修平如此告诉自己,然后站起来往卧房走去。
白夜
北海道没有梅雨季节。不过,每年的六月至七月可能会有几天连续阴雨的日子,札幌当地的居民称之为“虾夷梅雨”。
修平抵达札幌参加医学会议的这一天,天气和这种“虾夷梅雨”十分相似,飞机场一带覆盖着厚厚的云层。
每次来到北海道,首先令修平叹为观止的就是浩瀚的天空。宽阔的天空一直延伸到无止境的彼岸,不由地令修平产生苍穹无限,个人渺小的浩叹。
从修平抵达的第二天开始,天气恢复为北海道典型的凉爽初夏,而叶子到的那一天则阳光普照大地欣欣向荣。
当天,修平退掉原本住宿的旅馆之后,接着出席会议,下午的专题演讲听到一半时,他悄悄地把行李移往中岛公园附近的某家旅馆。
修平原来住宿的旅馆位于札幌的中心地带,距离医学会议的会场相当近,但是星期天晚上还是有很多会员将住在那里,譬如修平的部属染谷医师明天打算到积丹寻幽揽胜一番,因此决定再住一个晚上。
在这种地方修平根本无法安心地和叶子在一起。
当然,新换的这家旅馆应该也有其他与会的医师投宿,但其中并没有和修平特别熟稔的人。
下午三点,修平在旅馆柜台办好住宿登记之后,随即到客房里略事休息。
前几天修平睡的都是单人房,只有今天订的是双人房,室内备有一组简单的沙发和茶几。由窗户往外望去可见到绿油油的山峦,俯视则可看到一座被柳树团团围住的池塘。池塘是中岛公园的一部分,有不少游客泛舟其间。
这里比位于市区的那家旅馆宁静,景色也比较自然。
修平凝视着池塘,好一会儿才低头看了看手表。
叶子的飞机将在三点降落,从飞机场坐车到札幌市约需一个小时,所以她应该在四点左右抵达旅馆。
叶子抵达后一定会立刻从大厅打电话上来,但是她向来喜欢制造惊喜,说不定会向柜台打听房间号码,直接走来敲门。
现在,修平的心里已经把医学会议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论文的发表在今天下午之前顺利地结束,接下来就是自己和叶子的娱乐节目。
这是修平和叶子第一次相偕出远门。他们虽曾约在大阪见过一次面,但当时叶子主要的目的是参加某个亲戚的结婚典礼,并不是特地为了和修平幽会。
只有今天,叶子是百分之百为了和修平见面,才远从东京风尘仆仆地飞来。
对于她的热情修平相当感动,但同时也有些许不安。
“这次出来玩,叶子究竟对她丈夫编了什么藉口呢?”
即使没有小孩,他也不能不告诉丈夫一声就偷偷地跑出来玩吧!
当然,这件事修平没有追究的必要,但是,倘若他发现自己的老婆和其他的男人到札幌度假,修平绝不会善罢甘休。不止修平会有这种反应,普天下的所有男人应该都一样才对。
这么说,叶子的丈夫大概还没有发觉吧?
修平料想的没错,叶子没有打电话,而是直接在房外敲门。
“真好,你来了。”
修平紧紧地拥抱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