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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沮丧或不如意时,躺到地板上,从一数到十,然后奋力跳起来。”
“做什么呢?”
她没听懂,好好的在谈联考,怎跳到“沮丧”、“不如意”?难道他对自己没信心?他的实力比她强啊!就算意外,也不会差到哪里。
“像拳击手一样,即使被打倒在地,利用短短的几秒钟休息,当再次跃起时,竭尽全力创造新局。”说着,他做出拳击手的动作。
她凝视他,不语。
“要不要试试?很有效的,每次碰到挫折时,我躺下,数十秒,跳起来,便觉得自己充满希望。来,我教你。”
他拉她坐倒在地面上,他躺下,她没躺,他嘴里数着一二三,她眼睛泛上忧郁。'热D书@吧#独%家&制※作'
他停止读秒,她居高临下看他,幽幽问:“为什么我们会沮丧?”
“世事不尽如人意。”他说。
“你在担心联考吗?”
她打算等他回答Yes后,就用力朝他肩膀拍下去,骂他庸人自扰,然后大力保证他一定会考上全台最高学府。
可是他没正面答复。
“说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她催促他。
“说不定我们不在同一所学校,说不定毕业之后,见面机会变少,也说不定有什么意外在前面等……说不定的事太多,我要你记得,当你挫折、不顺利的时候,试试我的方法,再跳起身,你又是女斗士游颖慧。”
“为什么你有那么多的‘说不定’?有什么意外在前面等?为什么你预言我会挫折、不顺利?”
她越问越心虚,似乎真有事情即将发生,而她不知道,也无从预防。
她没哭,只是心虚,而她的惶惶然已教他不忍。
“我不过讲了‘说不定’,说不定意谓着不见得会成真的事……”他企图解释,却越解越乱。
“可不可以不要‘说不定’?可不可以把意外删去?”她追着他问。
直觉地,他想说“可以”,但终究没出口,给了希望又给失望,不人道。
“不行吗?一定要有很多‘说不定,’很多‘意外’?我一定要挫折沮丧?一定要试试你的方式?”
他别开头不答。
轰地,重槌敲上,她知道不对,至于哪里不对,他不说,她猜两千回也猜不出正确答案。
他背过小慧,他的背影教她恐慌,拉拉他的衣角,他不回头。
小慧叹气,没辙了,她自身后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把手插入他掌中,轻轻握。
经过很久很久,他说:“小慧,你知不知道Aloha除了哈啰、再见,还有什么意思?”
“不知道。”她在他背脊间摇头。
“还有‘我爱你’。”所以,他白天、夜里,趁机对她说过好多次心意。
“是吗?”
原来还有我爱你啊!那么以后,她也要学他,天天都说Aloha,Aloha成了他们的专用暗语。
Aloha、Aloha……他爱她、她爱他……
“游颖慧,Aloha。”他说。
第五章
吹一夜风,小慧感冒了。
打电话去“长春藤的下午”请假,默默二话不说,把店门关上,三个女人挤到小慧家里,把她拉去打针看医生,折折腾腾,直到小慧抗议,她们才离去。
连睡几个钟头,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闻到一股饭香。是妈妈在熬粥?不,是她在做梦!这场病把她变成爱睡觉的默默了。
想睡就睡吧!反正不急着醒,手臂伸到额间,梦里,她额头温度仍然高得吓人。
“你醒了?”蓝眼睛朝她笑。
小慧也对他笑,轻声说:“Aloha。”
Aloha,钧璨没听懂她,但回她一句“Aloha”。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煮了稀饭。”
“历行,那片圣诞红被砍光了。”
她在做梦,梦见历行对她笑,梦见他的Aloha说得和以前一样棒。
他坐在床边,扶起小慧,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我让爷爷失望了,当不了女总统,文曲星不帮忙,我连好大学都考不上。”窝进他怀里,她低声啜泣。
终于他听懂,她在回忆过去。长长手臂圈住她的身体,钧璨安静听她言语。
“我想专心念书,想考得像你一样好,可我老是发呆。发呆不好,我知道,但只有发呆时,我才能看见你的蓝眼睛、你的高个子。”
宾果!谜底解开,小慧爱发呆,是为着在发呆间寻找“历行”。手臂加深力量,拥住她,他想用密密层层的安全网将她裹紧。
“发呆不会让你快乐。”钧璨喃喃自语。
“发呆时,我忘记你已经离我远去;发呆时,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统统回笼。记不记得庄华屏?她好喜欢你,要我帮忙传情书,你气急败坏,骂我怎能做这种事,你越气,我越开心,因为我知道,你只爱看我的信。”
多么自负的女生,竟敢替情敌传信!?
钧璨轻摇头,听着她的自言自语,仿佛他也经历过同样场景,对于他们的情绪有了熟悉。
“同学问我,我们到底是不是一对情侣,我回答:‘你以为我会和我抢第一的人建立交情?’我的答案让女生们放心,因为谣传间,你是欧洲某国的王子,和你谈恋爱等于开启变身凤凰的魔法门。好好笑!你怎会是王子?你不过是个没有爸爸的可怜男生,你喜欢我们家的热闹,我们家的人情味,那是你没有享受过的温情世界。”
钧璨笑笑,原来他是王子呵!难怪她过尽千帆皆不是,一心留在白马王子的梦里。
“你怎能死?我想过几千遍,你那么年轻,一场小车祸怎能夺去你的生命?你的未来那么光明,上帝怎舍得不让你经历?你没死,我听到的是谣言,反正绕在你身边的谣言多到不行,不差这一个,对不对?”
历行死了,小车祸夺去他的生命?不合理,当年一场大车祸弄坏他的身体,他历经长达两年的复健与整型都一步步熬过来了,她的历行怎能被小车祸带走?
“白历行,你到底要不要回来?我等得不耐烦了,你再不回来,我随便找个人嫁掉,管他希不希壬,有人娶我就嫁……快回来啊……请你……”
她在哭,没有情绪的小龙女因为杨过,红了眼,柔肠寸断。
心揪到一块儿,他让她的无奈弄得心碎。这个男人,这个姓白的王子怎不出现?就算他真成了鬼魂,都该到她的梦里,鼓舞她重新面对人生。
冲动,他举臂,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坐到自己膝间,他用身体收纳她所有伤心,他用体温熨暖她发冷的心。
“不哭,我在这里。”
他亲亲她的额。亲亲她的发梢,他不要她哭,不要她的世界充满无能为力。
“等你病好了,我亲自带你去查清楚,那个白历行怎没给你消息,他死了,总有家人母亲,他们不该不负责任地让你空等。有我带你,不怕,半点都不要怕。”
他保证又保证,若白历行之于她的人生是阴影,那么,他要用他的友情,教她重见光明。
小慧不语,静静窝在他怀里,倾听心跳声,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历行,我真想你,好想好想。”
真那么想?他莞尔,拉起棉被盖紧两人。“再睡一会儿,我陪你。”
“我陪你”?多好听呀!这句话,她等了好多年。
闭上眼,搂住他的腰背,有体温的他,温暖得好真实,满足地轻吁气,她爱他呵……永远不变……
他轻拍她,闻着她的发香,静静等待她再度入睡,睡前,她又叨叨絮絮说了她和历行之间,于是他知道圣诞红的故事,知道欧洲王子和拳击手的陈旧故事。
他想笑,但笑不出声,因为,心疼。
最后,她在他怀中睡着,他也跟着入睡,她的梦里有白历行,而他的梦里有游颖慧。
当希壬接到点点的电话,要他过来看看小慧感冒有没有比较好时,他在她的卧室里看见两人相拥同眠。
希壬脸色倏地铁青,身侧的拳头紧了紧。
宋钧璨,你怎么能!
“酱油给我。”钧璨一面翻动锅里的菜一面说。
“哦。”小慧把酱油递过去。
他的厨艺教人刮目相看,优雅流畅的动作让小慧目瞪口呆。
“把菜端上桌,汤再十分钟就好了。”他尝尝口味,望眼手表,再往食谱瞄一眼。
“好。”小慧乖乖接受指挥。
她的动作慢半拍,再进厨房时,钧璨已把锅铲清洗干净。
他怎突然想煮菜?
起因是钧璨下午没回公司,直接往小慧家报到,发现她拿书研究如何做蛋糕。
他怀疑,连吃都懒惰的女人会研究食谱,一问之下,才知她生日到,心血来潮,想学小也,为自己烤个小蛋糕。
接下来,他带她去超市,买书买菜买锅铲,还买两瓶昂贵红酒,再接下来,就是眼前这模样了,几本做菜的工具书,他脑袋里充满逻辑,哪道菜先做,哪道菜摆后头,环节紧扣,有条不紊。
“涂鲜奶油!”他把刮刀递给小慧,她犹豫半天才接手。
五分钟后,她宣布放弃,她从来不是刷油漆高手。
瞧着凹凹凸凸的蛋糕,他笑着直摇头,不再相信做菜是女性的本能之一。“我来,你把汤端出去,小心一点,别烫着。”
端东西?简单,那是她的特殊专长,多特殊……嗯,除了煮咖啡之外,做第二好的。
她端汤,摆到餐桌上,整整新买的长茎玫瑰,再把满碟子桂花挪到客厅桌上。
小慧打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窗外大大小小十来棵半人高的桂花,正值桂花季,浓浓的甜溢入心底,深吸一口,伸伸懒腰,懒洋洋的秋呵懒了她的骨头。
走到厨房,靠向边门,凝视他的背影。
那年,书读累了,历行为她煮泡面,她像这样倚在门边,看着他的优雅。不过是煮泡面,他把它变成艺术,教她好欣赏。那时,他回过头冲着她笑,说:“Aloha,你的面煮好了,很香哦!”
当时,她尚不知Aloha有我爱你的意思,只把它当成“哈啰”听听,哪里想得到,他随时随地借机向她表明“我爱你”。
笨蛋!她怎让自己的外语能力如此差劲。
钧璨把蛋糕抹得和墙壁一样平。
他像历行,在许多时候。他们都是默默对人好,却不说出口,他们都企图挑惹她的脾气,然后在快惹火她时大笑,让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他们也都贿赂她,用各种方式。
于是,她常常错认,在恍惚间。
她自问,真能拥有这一份友谊,而不伤害他和点点之间?真的可以放任自己每天多喜欢他一点点,却不过分?会否有朝一日,他们中间模糊了界限,再分不清两人感觉是友谊或爱情?
应该保持距离的,小慧想。可他的笑脸,他蓝蓝的温柔,教她无从拒绝。
“Aloha,你瞧,蛋糕好了。”钧璨向她挥挥手。
他怎会说Aloha?很简单,小慧生病那天说了好几次,他以为她喜欢。
小慧发傻,Aloha从他口里吐出来,音调和历行同模样,那么,他是不是也像历行,知道Aloha的另外含意?
心慌意乱,她想确定什么似地急问:“我们只是朋友,对不对?”
钧璨暖暖的笑容挂满眉梢,认真考虑三秒钟,决定不吓坏她,何况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情。
“当然。”他口气笃定。
他的答案让小慧松口气,却也免不了地浮上淡淡失意,真是奇怪又矛盾的情绪,她竟然抓不准自己心情。
“你有没有看见我背后贴了张字条。”转身,他用背对她。
“纸条上面写……”她刻意微笑,尽管不由衷。
“点点所有。”这话,点点天天挂在嘴上说,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了。
“嗯,看见了,恭喜你名草有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