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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兆海怒吼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要管教我女儿,这是我们迟家的事!与你何干!”
时经纬眼帘低垂,手腕上的力量却没有松动半分,语气更是坚定如铁,不容置喙,“对不起,我无意冒犯您,可是我不能看着您打迟颜,尤其是,她什么都没做错。”
迟颜眼眶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她和父亲相依为命整整十二年,她就是父亲的拐杖,父亲的眼睛,父亲的腿。如今他却说她贱,还要动手打她。
哪怕知道,父亲只是在盛怒之下口不择言,那个字,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吐出来,像锋利的刀射向自己,把心脏一寸寸凌迟,原来仍然会有一种蚀骨的剧痛。
那是唯有来自于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才可能带来的伤害,陌生人给予的再多污言秽语,阴谋耍诈,都可以被完全冰冷的承受和无视,只因为从不曾对对方有过半分的期待,自然也不会因此而伤“心”。可现在,迟颜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是唯一的亲人,他们相依为命,这十二年来几乎就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可现在,他对她失望了,他看似佝偻瘦弱,一瘸一拐,手无缚鸡之力,却可以用一个字,轻易而彻底的瓦解掉坚强如迟颜的内心的全部骄傲。
迟颜抬起头,哑声说:“爸爸,对不起,我的确不该骗你,我能够理解你现在为什么这么生气。我现在可以送你回家,但是我还是会回来,我一定要救隋凌云,不代表我忘了过去发生过什么事,隋家曾经对你对我做过什么,而是因为就算隋凌云死了,你的腿也不会好,妈妈也不会回来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我现在只想当作我跟他根本就不认识,他跟妈妈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单纯纯的救他而已。12岁,应该过最无忧无虑的生活才对,坐在教室里上课,和同学一起踢球,放了学在家看动画片我的12岁已经毁了,就算再毁掉隋凌云的12岁,它也已经回不来了。现在,我做的这一点点事,或许就可以挽救一条生命,以至于一个家庭。我尝试过求救无门的绝望,我不想再让别人也去尝试。”
迟颜说不准,她最终是被什么给打动了。是隋凌云的软软的笑容?还是一直以来都伪装着高贵坚强无所不能的凌素素,在医院走廊外无助痛哭的样子?
她只是突然觉得,过去的,真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过得很好,没必要再用仇恨将自己捆绑起来,作茧自缚,最终变成一个满心仇恨,见死不救,连自己都厌恶和不齿的人。
迟兆海肩膀抖了抖,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的语调渐渐高了上去,变得令人胆寒。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有一个如此善良的女儿,懂得以德报怨,大人不计小人过。好,好,好!你伟大!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卑鄙冷血的是我!”迟兆海一边笑,眼角却有泪水滑落下来。
冰冷,而凄绝。
迟颜想要过去拉住父亲,却被迟兆海狠狠推开。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把迟颜猝不及防的推倒在了地上,时经纬赶紧弯腰去扶,却就在这空当儿里头,迟兆海已经一瘸一瘸的离开了病房。
“怎么办”迟颜把脸埋进手掌里,泪水沿着指缝扑簌滑落下来。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深刻的绝望。
迟兆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过,他一贯是个好脾气的人,哪怕被人欺负,甚至是就站在眼皮子跟前辱骂,他也只是稍显落寞的一笑了之,从来不曾失态更不要说发飙了。这样的父亲让迟颜感到陌生而惶恐,过往的二十四年中,没有任何的经验可以指导她如何应对眼前的麻烦,挽回父亲的心。
第二天,顺利通过全部脏器以及基因检查的迟颜,开始了为期五天的动员剂注射。
她躺在床上,一声不吭,把身体蜷成一个虾米。时经纬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掌心里却像是捂着一块冰。他再怎么努力,也还是没什么温度。
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儿,一点儿生气都没有,平时那股子气死人不偿命的伶俐劲儿早就不见了踪影,时经纬的心自然也疼得缩成了一团。
自从迟兆海冲进医院,撞破了迟颜要给隋凌云捐献骨髓的事,父女俩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迟颜不停的给家里打电话,迟兆海却硬是一个都没接。时经纬前一天晚上去了迟家一趟,本想要劝劝迟父消消火儿,准备了一肚子词儿打了一路的腹稿,到了门口一看,却吓了一大跳——迟兆海已经把迟颜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出来。迟家住在一栋德式小洋楼的三层,那些杂七杂八的衣服书籍什么的,就从大门口儿,一直淌到楼梯上,弄得整个楼道几乎都没个落脚的地儿。
迟家亮着灯,时经纬却突然不敢这么单枪匹马的敲门了,现在这准岳父可正在气头儿上,就跟个土炮仗似的,谁点炸谁,六亲不认的,他不想凑上去当炮灰,只得叹了一口气,把东西拾掇拾掇都放到车里,先拉回自己的公寓里放着,等迟颜出了院再说。
回到医院,迟颜问起情况,时经纬顾左右而言他,把东西被扔出来这段直接忽略了不说,只说她爸还在气头上,得给点儿时间才能消火儿。
看着那双瞬间黯淡下去,一点儿精气神儿都没了的眼睛,时经纬只得用力的搂了搂迟颜的身子,温柔的宽慰道:“你又不是杀人放火,你爸那是你亲爸,还能一辈子不原谅你?听话啊,别瞎想了你够懂事儿的了!就我们几个这样的,谁的爸当年不是打折了好几根棒子也没管出个什么名堂,最后一个个儿的也都活得挺好的,没被扫地出门,也没断胳膊没断腿儿”
迟颜沮丧的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今年过年,我爸要一个人过了,肯定很孤单。”眼瞅着,这除夕大年夜就在明天了。
“要不然,我去给你爸送点儿年货吧。”
“嗯,不过估计得被扔出来。”
“扔出来也比不送好,要是你这儿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爸心里更得气急了。咱送不送是一回事儿,你爸要不要,那是另一回事儿。”
迟颜总算展露出一丝笑颜,挺着身子在时经纬的唇上响亮亮的啄了一下,“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
“怎么了?”时经纬捋了捋迟颜眉心里的川字,没好气儿的说,“老太太,都有皱纹儿了。”
迟颜把时经纬的手挥一边儿去,认真的问道:“明天过年,你是不是也要回家去过?”
“没事儿,我在医院陪你。”
“不行!这叫什么事儿!”
“哎呀,有时潇潇呢!这丫头能闹腾,呼朋引伴的保准儿能张罗一大屋子人,少我一个也看不出来。再说了,周彦现在当他的‘二十四孝追求者’当的上了瘾,就差搁我家里安营扎寨了,估计我们家今年要跟周家一起过年,正好双方家长都想促成他俩这事儿。”
“你听话,回家好好陪你爸妈,你要是在我这儿呆着,估计你爸妈就好杀到医院里来了,我可应付不来这种好莱坞级别的动作场面。到时候左来一个政治联姻,右来一个大家闺秀未婚妻华丽登场,最后再给咱俩来个棒打鸳鸯整个一八点档狗血言情剧,我可没兴趣在里头掺一脚。”
“你想什么呢!”时经纬捏了捏迟颜的鼻子,笑嘻嘻的说:“我妈才没些咸淡功夫来搭理咱们呢,对儿媳妇儿,只要是我看上眼儿的,她老人家就两点要求,一是活的,二是母的,没了!你嘛”时经纬坏笑着在迟颜的上三路下三路扫了扫,“勉强算合格了!”
迟颜又气又笑的伸出手,在时经纬的咯吱窝儿那又拧又捅的,两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虽然说现在外面一片风雨飘摇,但共同分担风雨的时刻,彼此的距离却仿佛更近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哎,有人在看嘛?留个言出个声呗日更的人伤不起啊
☆、第三十五章:
除夕大年夜那晚,时经纬最终还是被迟颜软磨硬泡的赶回了家。这一天已经是动员剂的第三天注射,吊瓶里的液体滴滴哒哒的输进她的身体里面,渐渐产生了发烧和骨痛的副作用。她迷迷瞪瞪的窝在被子里,手机滴滴滴的响个不停,时经纬的短信一条一条的涌进来,像是耳边赶不走的絮叨声。
“东西给你爸送去了,他收了,但是什么也没说,就把我赶走了。”
“你爸该不会是看我长得比他帅,所以就讨厌我了吧?”
“告诉你个好消息噢,我妈貌似是知道你了,还让我找个时间带你回来坐坐!”
“外面吵死了,噼里啪啦的。”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放鞭炮。”
“潇潇躲房间里打游戏呢,周彦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哈哈!”
“怎么不回我啊?”
“T_T”
最后这个内牛满面的表情,让迟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翻了个身,窗外黑色的夜幕中有绚烂的花火漫天绽放着。她终于回复了一条:“刚才睡着了。”
时经纬飞快的把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听上去有在刻意的压低,“吃饭了没有?我现在在院子里陪小鬼头堆雪人儿打雪仗呢。”
“你一定被他们群起而殴之了吧?”
时经纬讪讪的问:“你怎么知道?”
迟颜得意的坏笑道:“因为你长了就是个欠揍的样儿啊”
时经纬咬牙切齿:“鬼丫头,看我明儿一早去医院怎么收拾你!”
“你不用拜年去吗?”
“切,年年都是人家上我们家拜年送礼,而且我爸都不在家。”
“为什么?”
“首长呗”时经纬懒洋洋的说,“要在部队里跟那些下属们一起过年。其实,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在我爸手里接过一份儿压岁钱。”
其实,各家有各家的苦,旁人往往只能看到最光鲜亮丽的那一面。像时经纬这样家世显赫的大家族,跺跺脚整个G市都得颤一颤,看上去似乎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其实却只渴望着最温暖却也最普通的亲情而已,但却这么多年都无法得到。
“等你以后当了爸,别忽略跟孩子的相处,别再让自己的遗憾在他身上重演一遍不就得了。”
鬼使神差的说完这句话,迟颜恨不得把自己这根不听话的舌头给一口咬下来!
她这是抽了哪门子羊角风啊!
果然,电话彼端传来时经纬拼命强忍,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的暗笑声:“好,到时候你负责看着我,我要是忙得忽略了你儿子,你就把电脑拆了,让我跪键盘。”
迟颜的脸火烧火燎的,那股子羞燥,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朵根儿。
小情人间的低语,在夜色的掩护悄悄的传递着。明明只是插科打诨,互相逗趣,抬些没什么营养的杠,但就是觉得轻松,舒坦,脑子都不用怎么转,任由一股恬淡可心的柔软,把整个身体都包裹了起来。
这电话,打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