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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她清冷的一笑披上薄衣。“嫌我的事不够多是吧!芝麻绿豆的倒灶事也要我排解。”
“不是的,大小姐和小少爷真的失踪了,他们找了一整天。”夜舂慌张地摇摇手,表示事态严重。
“一整天……”表情一凝,轻忽的态度转而慎重,深思的颦起蛾眉。
她的不肖手足之中就属他们两人最禁不起饿,一到用膳时辰一定跑第一,提供不管身在何处绝不错过每一餐,准时得如同潮汐一样不迟到。
现在两人消失了一整天是一种不寻常的状况,对于没有行为能力而言的他们无疑是自寻死路。
看似平静的清风岛其实隐藏着不少天然陷阱,一不小心很容易陷入危险而难以逃出生天,只要是生长于岛上的人都知道哪里可以闯,哪里行不得。
可是并非人人都有危机意识,反观这对姐弟是天生蠢才,吩咐再三还是记不牢,非要有人在一旁看着才行。
“小果子呢?我不是要他顾好大小姐?”失责者,废一手。
“这个……呃,他也不见了,大概是弄丢了小姐、少爷,不敢露面。”希望是仅仅如此,否则……
打了个冷颤,夜舂连想也不敢想小果子的下场,小姐的惩罚一向严厉,绝不容许人说情。
“命人去找出小果子,清风岛的地给我一寸寸的翻,我不相信翻不出那只龟儿子。”沙琳娜忍住差点冲口而出的脏话。
出口成脏是海盗的习性,只是她的娘亲出身名门,一心要培植她有优雅的举止,因此她尽量在岛上控制烈火般的性子不要狠,以免她娘来个泪淹清风岛。
所幸娘亲不懂中国的四书五经,能说汉语已属难得,自然免了她一重苦难。
“小姐,我们已经找了五、六个时辰,恐怕他们……已经不在岛上。”夜舂迟疑的咽咽口水。
紫眸冷冷地锁住她,“别在我面前故弄玄虚,耍弄我的人通常活不久。”
“奴婢哪来天大的胆,是老岛主的推测,所以赶紧命奴婢来请小姐回去商议。”头一低,她盯着自己的鞋面抖着音道。
“是吗?”她总觉得有一丝怪异。
“奴婢不敢欺瞒小姐,兰夫人和大夫人在花厅里哭得死去活来,老岛主直犯头疼,抽不出身来找小姐回去。”当人婢女实在是件苦差事。
想当年她年方六岁,为了一时好奇跟着打算到南洋一带做生意的父亲上船,谁知半途遭东瀛海盗拦截,一船的老老少少死伤殆尽,无一幸免,她亦受了重伤。
奄奄一息之际,有艘大船靠近,一位八、九岁大的红衣女孩跳上船审视损害情形,顺手拎了她跳回大船,从此她由小姐的身份沦为婢女。
数年后她才辗转得知母亲已改嫁给二叔,身故的爹因背负了一大堆债务,名下的产业全被债主们瓜分,再嫁的娘随着二叔移居他处,即使她有意回家也无处可归,且处境可能比乞丐还惨。
服侍小姐并不是件辛苦的工作,她要做的事不多,而且小姐每回出海一趟总会赏她点首饰、银钿什么的,几年存了下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足够一家子享用大半辈子。
实际上说来,清风岛才是她的家,就算岛上的居民一半以上是海盗,但是他们和一般庄稼汉无异,没出海时还会在自个儿的土地耕种、养鸭,就像一般村落的生活方式。
顶多他们长得较凶恶些,人家聊的是田里收成,而他们磨刀拭剑,比画着谁身上的疤痕最多,砍杀的良民善贾不计其数。
“夜舂,你最好别帮着老头子骗我,那根舌头看紧些。”一转身,绑好两根麻花辫的沙琳娜径自往岛的中央走。
夜舂一愣,口水猛咽,“小姐,等等我,别留我一人在恶鬼滩。”
怕呀!
顾名思义,之所以取名为恶鬼滩,主因是死人多,曾有官兵围剿和道上同行欲争一席之地而在此灭顶,每到月圆总有鬼影走动和哀嚎声,令人毛骨悚然。
“你的胆生到哪去了?”沙琳娜足下不停,一抹好笑藏在冷然的面具下。
夜舂嗫嚅的一吐舌头,“叫昨夜的猫儿给叼了。”
“没用。”
丢下一句,一前一后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逐渐没于林中,直到黑夜吞没了一切,沙滩上只留下两排女子的足印。
※※※
“玩出火了吧!老头。你再算计我试试,小心老姜也有辣不起来的一刻。”
满脸涨红的沙霸天低声哄着哭成一团的娇妻爱妾,两眼一瞠的瞪视奚落他的女儿,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无状的嘲笑老子的失算。
他哪知道这两个笨儿傻女会呆呆的躲在储存清水的木桶里,天未亮就让购粮的补给船给载到淮安,然后搭错马车往长安而去。
没来得及追上主子的小果子,一大早哭丧着脸回岛领罚,距离事情的发生已是三日后,难怪大夫人和兰夫人哭得如此声嘶力竭,怪罪丈夫的一时疏忽,由原先的假哭变成今时的痛哭失声。
瞧那四只红得发肿的眼睛,不舍和心疼让沙霸天手足无措,要他在海上逞威风容易,一遇上“家务事”,只能两手一摆干瞪眼,英雄气短。
“后悔了吧!老头子,人老就要服老,不要老想着安排别人的死活。”这叫现世报。
沙琳娜的冷笑让他非常不满。“对你老子客气些,我是怕你没人要。”
“哟!多冠冕堂皇的话,为何在我听来像是在脱罪?”以她的姿色还不到乏人问津的地步。
“死丫头,老子会害你不成?还不帮着安慰你娘和大娘。”女人一哭他就没辙。
呼风唤雨的大男人只对打打杀杀有兴趣,面对妻妾的泪水他实在没办法,浓眉皱成一条直线横在怒眼上方,看起来像是一条虫。
就算他独爱小妾兰儿,对于其他的妻妾,至少他会尽到丈夫的本份,让她们衣食无缺的过着富裕生活,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
男人最恨自己的女人背地里偷汉子,像香儿开口要改嫁他的手下王丑,他不也大大方方的成全,甚至送上一笔丰厚的嫁妆表示他不在意。
可是梦柳、玉萍、凤仪、阿芳就让他太失望,不仅背着他勾搭岛上的汉子,还理直气壮地说是他冷落了她们,闺房寂寞必须添些手镯、银链来排解空虚,大半年来四人贪心的挖走他近十年的积蓄。
若不是有回他提早回航当场捉奸在床,他岂会相信表面贞烈的小妾竟是败德妇人,私底下早和别的男人暗通款曲,甚至他早夭的儿女中有几名不是他的骨血,四人互相掩饰地互换偷情对象,就在他的屋檐下行苟且之事,行径之大胆犹胜于烟花女子。
一怒之下他抽刀一扫,四条人命顿成幽魂,而敢睡他女人的贼汉子则被他挑去脚筋送出岛。
他可以让妻让妾,只要光明正大的来索讨,他立刻答应,绝对不皱一下眉头,但是男人的自尊不能忍受背叛,他要不发狠怎能显示海盗王的威仪,即使是他弃如敝屐的残花败柳。
像他正妻安安份份的谨守本份,他不会因为心中另有所爱而休了她扶正小妾,偶尔还会到她房里温存温存,该给的月银从未少过。
而他另一名小妾虽未生育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仍然每月供以百两银子、奴仆数人悉心照料,有时也会上她房里歇息。
总之,“人不负我,我不负人”是家训,只用于他沙霸天的女人。
惟独例外的是他刚烈不驯的小女儿,活脱脱是他年轻时的翻版,火一样的烈性子根本不甩任何人,全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不时地给他难堪,让他下不了台。
“老头子你自个造的孽自己收拾,女儿我很忙,没时间管你的‘家务事’。”她得思量一下,长安路途可不短。
他横眉一竖,“小、娜、儿——你想准备三口棺吗?最后别草草的葬了我们。”
“言重了,爹,后山那块地已为你留着,还有,别叫我小、娜、儿——”她火气不小的回瞪一眼,威胁的口气甚重。
“反了,反了,你敢杵逆我?!”大刀一劈,呼啸而过的刀风惊人。
沙琳娜冷笑地将随身弯刀往桌上一放。“老头子,真想和女儿过过招呀,”
“你……”他气结的吹吹胡子,大刀往后一抛,差点砍到他的二女儿沙秋柔。“学了几招三脚猫功夫而已。”
“爹更是坦荡,自曝其短。”知道功夫差就自承,弃刀不战。
“我是指你!老子的武功盖世,想当年我叱喀风云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胸脯一拍,他遥想当年的风光。
“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的海上是我的天下,老人家咬不动硬骨头了。”打了个哈欠,她以瞧不起的眼神斜睨他,好像在看一条虚张声势的无毒悔蛇。
表情一狠的沙霸天抡起拳头重重一击。“没有我打下这片江山,你能坐享其成?!”
“老头,你大概忘了三年前是谁救了你的老命,没有我的发扬光大,你海上霸权早已易主。”装腔作势的老头。
“你……”自知斗不过她,他声调一软,扬起恶心的慈父嘴脸。“女儿呀!爹知道你最孝顺……”
“少来,不孝女是你的口头禅,不孝了十九年,请容许女儿继续保持下去。”她不等他说完地打断他的话,一粒粒的鸡皮疙瘩爬满手臂。
“沙琳娜,你翅膀长硬了,以为有老子的放纵就无法无天,太久没扛椰子了是吧!”意思是欠教训。
她玩起辫子数着发丝。“爹,你听过哪个海盗是奉公守法的?难不成你要女儿金盆洗手、改邪归正?”
一时语塞,他气在心底成伤呀!
儿女不成材他生气,恨不得割开他们的脑袋塞点聪明才智进去,好歹别丢他的老脸。
可是养个心思玲珑的女儿他更火大,明明他是为人老子却老是占不了上风,每回一叫阵就落个溃不成军,怨她机智过人不肯让让长辈,中了暗招只能将苦楚往肚里吞。
痴儿、慧儿都是他的心头痛,报应呀!是他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糟蹋无数闺女的清白,所以老天在罚他。
“爹,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收起你的气馁表情少做戏,谁看不出你在偷笑。”她的出色是父母眼中的骄傲。
沙霸天险些吐血,他明明在生气,哪来的笑意。“你到底要不要去长安?”
“要呀!”她简洁的回答让他傻眼。
“你你你……”
“爹,以后少喝些酒,老人家的身子骨不比从前,老人病不好医。”她不带同情的一眄,指他的口吃。
大夫人和兰夫人的哭声渐歇,多多少少听进他们父女俩的一、两句对话,幸好上无长者,不然倒像是死了丈夫似的哭衰准引来非议,两人手牵手被扫地出门。
说起沙霸天的女人都颇具姿色,以前的一妻七妾都是风靡八方的美人儿,个个如花似玉叫人看了直流口水,他抢得风风光光。
即使年华老去,四十来岁的正室依然风华绝尘,不输给年方三十四的兰夫人,除了她眼角的细纹多了几条。
“你哦!能不能少气我,见不得老子长命百岁呀!”气一叹,他搂着爱妾为她拭泪。
沙琳娜不轻不重地冷哼。“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以为佛祖敢收你这个千年大祸害吗?!”
“老子就不信你一生顺顺利利,迟早有个男人会治你。”他像是诅咒似地道。
“爹,你在期待女儿的不幸吗?”嗟!死海盗头子。
“老子是可怜即将娶到你的东方无我,他家的香火肯定不盛。”香少烧,佛不佑。
他的幸灾乐祸引来另一个女儿的怒意。
“爹,同样是你女儿,为什么不能是我嫁进东方家?”不服气的沙家二小姐抢着要出阁。
沙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