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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夜宫离看她面色凝重,询问。
“没什么,同我一般的可怜人。”林夕若手一扬,那张锦布便落在火折子上,转瞬成了灰烬,百般情绪皆藏进眼底,陌生的不令人接近。
暗道的出口是一家客栈的厢房,他们被路过的伙计看到,带到了老板面前,那个客栈老板居然也不惊讶,反而恭恭敬敬的对着他们行了礼。
原是先皇夜云天的人。
因着冷宫起了大火,众人都将死去的碧云当成是林夕若,因此夜宫离和林夕若待在客栈里也算是安稳。只是不知怎的,城内的守军仍然戒严,夜宫离总是不许林夕若出去,她总觉着有些怪异,却又不愿意再去怀疑。
那一日风和日丽,林夕若央了好久,夜宫离才许带她出去走半个时辰,且一双妙手将她易成了一位普通男子的样貌。
※※※
“轻叹长安,如今繁华无?”看着满街繁华,林夕若却莫名的起了伤感之情,几年前她和夜宫离的相见也是在她偷偷溜出皇宫的时候,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夜宫离许是安慰她,道:“他们先前都以为你死了,如今去找他们也显得突兀,等过了些时候,才禀明你爹娘也不迟。”
“嗯。”林夕若点点头,却不知道自己如今唯一能够信赖的人也是小心翼翼的用着这么一个谎言来哄骗她。
“还喜欢酥糕吗?”正好瞧见有卖她喜欢的酥糕,夜宫离见她点头,含着笑意让她在一边等自己,殊不知这一等就出了变化。
林夕若好不容易挣开拥挤的人群,四周却是陌生的景物,她瞅了瞅不远处依稀看见的夜宫离身影,想要过去,耳边却传来抽噎之声。
那是一个年老的夫人,躲在偏僻的墙角哭泣,脚下还燃着纸钱。
林夕若忍不住上去问道,“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那妇人却是有些慌张,抹了几把浑浊的眼泪。
她心下了然,只是以为老妇人家里有人去了,安慰道:“逝者如斯,老人家别太伤心了。”
却没想那老妇人又呜呜哭泣,只断断续续的道,“老身先,前受到,宰相大人的恩惠,却不想如今这一个清廉的好官,却,受到满门抄斩这般的命运”
“宰相?满门抄斩?”林夕若脚步不禁踉跄,她再度开口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又是哪门子宰相?”
“除了林氏宰相还能有谁?”妇人满脸悲伤,只是疑惑道,“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吗?就在今日午时三刻午门抄斩啊!”
“午时三刻?”林夕若再也承受不住如此令她崩溃的消息,往后一个趔趄,转身疯了一般离开。
夜宫离是循着林夕若过来的,不听言语,就看林夕若那崩溃样子,便猜出了她已经知道真相。也来不及追究,急匆匆的又追了上去,手上新买来的酥糕也落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而藏在暗处的钱如终是现身,见她出现,那个老妇人却收起满面泪容,谄媚的围上去道:“老身办事还算得力吧?那之前谈好的工钱”
钱如轻笑,却在下一刻将一把利刃插入老妇人的心间,那刃上涂了毒药,妇人一声也没出,便归去西天,只留下扭曲的面容。
“真是贪得无厌!”钱如嫌弃的拍了拍手,下一刻却因那一团黑雾的出现也变得惊惧。
夜羽仙的话语里冲着怒气,道,“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你是不是想借她来对付我?”
“没没有,我是最恨她的,怎么可能帮她?”钱如躲开那令她害怕的目光,却不知道如何往下编下去。
一般来说夜羽仙这个时候不该是暗中修养吗?钱如暗自想着,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她这些年自诩摸透了夜羽仙的一些死门,比如说夜羽仙修炼的术法虽然强悍,却在每年夏天阳光最盛的日子造成反噬,每每这个时候夜羽仙都是找了僻静地方,绝对不会出现,直到秋天降临。上次她被打入冷宫而夜羽仙迟迟不出现就是这个原因。
可如今明明才七月下旬,正属烈日,却为何会?
“看样子是留不得你了。”夜羽仙掌心一缕黑烟升起,随着他的靠近,钱如也莫名感觉到压力,那种恐惧感如当年被押上诛仙台一般无异。
“你不能杀我,要不然你就没有办法除掉梦若!你以为司空会那么好对付吗?”钱如强忍住心中的所有恐惧,不再后退,她攥紧了拳头,无法掩饰的是深深地憎恨,“你若是杀了我,我身上的母蛊一死,夜宫昊也会恢复所有的记忆!”
“这么说是不能杀你了?”夜羽仙却仓促的笑了出来,他手中的黑烟终于消失,而在钱如悬着的心放下的那一刻,他手一扬,一个朱红色的虫子便飞入了她的嘴里。
“唔,你给我吃了什么?”钱如拼命的想要吐出口里的东西,目光却慢慢呆滞。
“愚蠢的女人!”夜羽仙手上的黑烟笼住他们,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许久之后才有路人惊叫起来,“快来人啊!死人了——”
第一百零四章:太后仙去
血色彻底弥漫了她的整个世界,等林夕若匆匆赶到的时候,那“斩”字令牌轰然落下,一起崩溃的还有她那颗心,彻彻底底。
那么多她熟悉的人,相府里的老管家,账房的先生,刀起头落,那么多无辜的人顷刻之间就死在她的面前
爹爹,娘亲!
林夕若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看到了爹爹的目光,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啊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一个身为父母,临死之际却还是不放心,还唯一牵挂着的。
她恨!她好恨!可是爹爹的目光已经给了她半分冷静,她不能冲上去,她还要活下去,她还要活下去为家人报仇!
林夕若的仇恨的目光紧紧锁着监斩台上神情自若的夜宫昊,是这个人摧毁了她的一切,她想要保护的一切!
那日巫族的幻境已经显示了一切,可还是自己一意孤行,可自己还曾经为这个男子动容过,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这个魔鬼!
可是更让她厌恶的却是自己的反应,明明很恶心,可她的神经却好振奋,那种说不出来的渴望,对于血液的渴望
不!林夕若忽然惊叫,却在下一刻脖颈一阵疼痛,落在了跟上来的那个怀抱里。
※※※
“够了!”在林夕若,哦,不,是那个林夕若扮成的年轻男子离开后,夜宫昊心里忽然疼了起来,他有些不由自主,阻止了对宰相夫妇的行刑,可命令下完了,又开始恼怒,恼怒自己的情绪波动,遣了暗卫跟着离开的人,冷着脸便回去了。
“是。”
底下的人遵命,而夜宫昊本欲离开,却又迈着步子折了回来,他指着地上跪着的林宰相夫妇,又道,“且让他们看着,明日午时再行刑!”
刚才他真是糊涂了,怎么可以对害了自己母妃的林氏一族手软呢?夜宫昊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个年轻男子仇恨的目光,滔天大恨,可是他又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未进宫门没多久,林太后的人就走了三遭,终是在林太后的贴身宫女——浮萍来的时候,夜宫昊才允了前去。
“皇儿,你当真灭了林氏一族?”林太后早听得外面喊轿之声,未等夜宫昊进殿,便急急地追问道。
“母后今日怎如此狼狈?”夜宫昊只是轻轻地扫了她一眼,道,“帝王之榻不容得他人酣睡,昔日母后所教,如今仍然历历在目。”
“好,好!”林太后向后趔趄几步,不住的摇头,“母后是老了,皇帝够狠,够狠!”
“孽障已除,母后养育之恩儿臣铭记在心,自会保母后在这深宫之中一世无忧。”
“你还是怨恨母后,是也不是?”林太后几经叹息,终于变成不由己的无奈,“一朝天子一朝臣,由着你母妃,你如此痛恨哀家和林氏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你真真正正喜欢过夕若吗?对她又有几分是利用?”
只一句险些令他崩溃,很多复杂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显现,夜宫昊一时间不语,后来缓缓抬起眸子,尽是阴暗,“母后是糊涂了,帝王家哪有什么真心?母后想必还不知道俪妃便是林夕若,身为嫔妃却不守妇道,该杀!”
“你说什么!”林太后只觉得喉里一阵咸腥之味,怪不得,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原来夕若之前真的没死,为什么性情会大变她来不不及思考,只是耳边一直回响着夜宫昊那句“不守妇道”。
“不!皇上,你要相信离儿和夕若之间是清白的!那日那日俪妃病重,秀妃将所有太医叫走,是如妃的诡计啊!”电光火石之间,林太后这才猛然想起,俪妃被打入冷宫的时间居然那么巧合,就在宰相被打入大牢之后不久。
“这是一场局啊,皇上!”林太后看着夜宫昊一如既往的冷漠,终于冷了心思,这已经不是当初在她膝下嬉笑的孩子了,他是一个帝王,手握重权的帝王,大势已去,还有什么用呢?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本来守在门口的苏忠主却急匆匆的进来道,“皇上,冷宫的那位娘娘已经醒了,就是,就是一醒来又要寻死!”
“夕若!”林太后灰败的眼眸中终于燃了一丝亮光,她没有放过夜宫昊眼底深处的那丝焦急,那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就连夜宫昊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情绪。
“皇帝!”在夜宫昊临走之际,林太后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角,脸上是水波不惊的平静。
“当年是哀家欠你和母妃的,可是前人们的恩怨,便随着前人的逝去而消逝吧!”林太后的嘴角慢慢滑出一缕鲜红,可眼底却有解脱的笑意,“这一次牵扯的已经够广了,皇帝要早识得自己的心,莫要,莫要辜负了眼前之人啊!”
夜宫昊愣住了,那种错杂的感觉再次浮上了他的心头,而就在那一瞬间,林太后停在空中的手划出一个凄怆的弧度,毫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她囚住她一辈子的地方。
岁月即使在林太后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还可看出当年天下闻名的风采,那个仗剑天涯的少女,那个满怀豪情的女子,仅仅只为一个“情”字,甘愿囚锁深宫。
“太后,太后!”门外的浮萍听见动静,再也按捺不住冲进来,她是在林太后入宫后跟着的,虽说时间比雪梦(夜宫昊母妃)短,却是林太后身边最忠心的那一个。
“皇上,太后娘娘待您不薄!”浮萍将林太后的尸身放好,红着眼站起道,“雪姑娘是太后娘家的侍女,可是她却忘恩负义勾引了先皇,引起祸乱,她以死谢罪将皇上您交托给太后娘娘,这些年娘娘待皇上怎样,难道皇上都熟视无睹吗!”
“放肆!那是朕的母亲,圣母皇太后!”
“先帝是不会承认的!皇上的母亲只有太后娘娘,母后皇太后一人!”浮萍却毫然无惧,她看了看林太后,又看了看夜宫昊,忽然有点心伤,自家主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从前都是太后娘娘不许奴婢说,可如今娘娘已经先去,奴婢不得不说!太后娘娘将整个天下都给了皇上,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什么吗?”浮萍早就看不惯自家主子这般委曲求全,明明就不是娘娘的错,为什么一定要她一个人去承担!
“太子之位一旦定下,岂是那么好动摇的?若不是娘娘求了先皇许久,皇上哪有如今的君临天下?”
“太后娘娘根本就没有害死雪姑娘,是雪姑娘一心求死,自尽在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