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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用先担心成这样,这事只是探子们暗中得的消息,确不确实也难保;不过皇上不想如此,想必你也不想如此,所以……”
“皇上想让我去劝他?”我了然。
“你明白就好。他们之间便争个你死我活,那也大不过天,毕竟有血姻;可均赫王爷一旦和沼仓合谋,后果如何……”
我忙摆手打断韦段戎,强稳住心神、道:“这我都清楚。我也不知、这些日子倒底发生些什么,总之,我会想办法。只是——希望我若帮皇上拦住这事,均赫王爷败落之时,皇上万不要太难为他!”
韦段戎盯着我看了半天,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却是恳求般问道:“销魂,你何以偏心至此?你不让皇上难为他,难道你不是在难为皇上?
其实在统法司大狱里,皇上本就没想杀他,不然、凭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皇上已经打算放他一马,他又行出这事来,你还叫皇上别难为他——不说于情于理,皇上多难振服朝纲,就单论将心比心、你叫皇上情何以堪?”
我垂头、又如何不知这番辜负?
再深望一眼韦段戎,他早从我的滞绸中洞悉一切,于是叹着、对我说:“好吧,只要你能让国治不遭分裂,均赫王爷的周全、我韦段戎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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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戎……”我叫一声、站起来,满身上下,除了恨,没有别的。
我恨我的自私,恨我的薄情,恨我的多桀,恨我的无力,更恨段戎之辈对我的纵容。
老天,这也算你惩罚的戏码么?一次辜负,便要永远辜负;一次愧疚,便永不得超脱。
我求的、不过与所爱携伴人间;纵为害过他人,但劫难也早承受不少,你倒是要刻薄我到什么时候?
或者我本也不信你,你才生出许多事端——但我还是不信,随你怎么折磨,我倒要看看,我这多病、多颐的身子,你能不能压跨,到最后我能不能得偿所愿!
于是咬着唇,我赌咒半晌,才犀利道:“段戎,你的好意我心领,但不能老让你们为我妥协——这回就争我和他的命吧,若是不能成仁,我们一同没了也是应当;只求大家以后别再为我作难自己,那就是我此生造化了。”
“销魂!”韦段戎终究有些不舍,可怵于我的执着,也只好作罢。
沉默半晌,韦段戎又问:“现在若为这事分神,你的病……”
“不碍的,那青冥颠又跑不了,我中的毒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要命,拖拖也没什么。”
韦段戎怔怔看着我,眼中竟头回泛出泪湿:“销魂……你怎么、怎么就这么苦!”
我先是讶异,后又笑了,可不是,我怎么就这么苦!
韦段戎终于拎起身旁一个湘绸的包裹,道:“这次顾峥、倾雨本来也想来,但人多反容易招嫌疑,他们这才就算了。
可都记挂着你,这里头是倾雨给你的养心丹:虽你的化碟已去,但倾雨说你心脉天生比别人弱些,就是平日里也得好好保养;另有顾峥收拾的你的一些旧书:抄封均赫王府时,他在你住的地方特意给你留下了,说这都是跟了你多少年的东西,现在你身边没个体己的人,就让这些书陪陪你吧。”
我一阵欣喜,一阵心酸。
喜的是旧物重纳,人虽孤单,倒底还有些寄托;悲的是物是人非,聚散分离,人常无可奈何,沦落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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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步走去,我抱住那包裹,无语片刻,才道:“段戎,你代我谢过他们——也谢过皇上。”
韦段戎这才展开眉头,轻笑道:“我说你这么多古灵精怪哪里来!你可看的都是些什么天书!”
我愣了一下,了然:可不,那些仙非仙,尘非尘的文章,多半是我感怀身世畸零的发泄,没这经历的人又怎么能懂?
倒底笑着和韦段戎道了别,约好后天接我下山,去追讨我与千云戈的命运。
那夜之后,千云戈果然再没有来。
我真想找他问个清楚,断不信他千言万语的承诺到头来竟是这样付诸,更不信、以他与休维寒联手会轻易落入如此昭然的陷阱,也不信我们命薄至此、已“败坏纲常”不算、现又得忍负叛逆忠义的罪名——
千云戈呵,你不说也无妨,好歹给我个示意、让我踏实便可。
你若要我信你,纵天下人都弃你,我也绝不推拒;可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倒底打的什么算盘,难道非得有意瞒着,让我担心焦虑吗?
于是空捱了一夜,心里积塞无数怨结,恨虽恨他,仍忍不住小心分析、刻意盘算起来。
在榻上直赖到晌午时候,我依然不得要领。
打量屋外明媚的天光,竟像和我隔了个世界——后天是约定上青冥颠的日子,我只有到时再跟裘瓮澈说明一切、离开这里;否则先让彭舆昊知道,又不知要闹出什么;过了后天,便熬不过一月之期的‘秋禁’,双秀也不会答应送我上青冥颠,彭舆昊纵有不满、可只能作罢;我留在平鸿宫无用,任他拦、还能拦个几回?
正盘思着,却不觉昨日来的龙由九已进到内室。
“销魂公子!”
听闻有人招呼,我贴顺地回头,一见是她,忙从榻上翻下,来不及整装、便行礼道:“龙姑娘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真是失礼!”
龙由九挑我一眼,撇撇嘴道:“我让哑仆叫你,谁知他敢跟我拿大,只叹气、动也不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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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颇疑惑,哑仆从来知礼顺矩,没有逾越过一回,这事段不像他作风,于是赔上笑道:“哑仆从来顺从,想是没明白姑娘意思,所以耽搁了!”
龙由九轻屑一声,也不再分辨什么,道:“又有人要见你,宫主叫他在昨天的地方候着,此刻我带你过去吧!”
眉一皱、我觉得蹊跷,于是忍不住问:“这又是谁?”
龙由九想了片刻,说:“他告诉了一句,我没听清,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无奈,只好又随她去了,心里不住念着:千万别再出岔子!
这回见的人更让我惊讶——竟是陈松。
不容我说话,他那里已经拜下:“刘瞻见过销魂公子!”
我微诧,知他有意隐瞒身份,便配合起来。
直到那龙由九走远了,我才几步过去,道:“你怎么——怎么也来了?”
“七少爷!”他仍不忘我的身份,一个弓身,又低声道:“是王爷叫我来的。”
我立时瞪大了眼,忙拉过他:“他现在怎么了?”
陈松沉思一刻道:“没怎么,就是让我来给七少爷送些东西——再取些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我听说他要串通沼仓国对付皇上,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陈松泰然望着我,问:“七少爷相信王爷会串通沼仓国吗?”
“当然不信!”我顺口便说,话一出,才察觉自己太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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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松嘿嘿一笑:“那不就得了。”
我松开陈松,依旧不解:“可这倒底怎么回事,他便笃定了没有,别人都这样传说,你让他以后怎么立足?”
“七少爷——”陈松迟疑一刻,又凝神道:“王爷叫我问七少爷要那地宝。”
我心里早分不清头绪,思琢一下,不由得问:“要那东西干什么?上回给他、他不是不要吗?”
“上回是要不得。”陈松答的利落。
“要不得?为什么要不得?”我追问。
陈松叹口气:“总之王爷叫七少爷保养身子,别的就交给他——难道七少爷还不信王爷?”
我被问了个哑口无言,才记起、这个陈松,看着不言语,可真要争执起来,也是牙尖嘴利、不容人半丝回旋;于是先由着他,不再急迫:“好,可这东西我一时没带在身上,现在回去拿未免让人怀疑,不如你多留半日,先在这儿歇息,晚饭时候我再来给你。”
“那就照七少爷说的!”
“好——另外,你千万别到处乱走,有人以前可见过你!”我说着忍不住想起彭舆昊那个人精。
“陈松谨遵七少爷吩咐!”他又一拜,而后从身后拿出个盆口大小的檀木盒子,递给我道:“这是王爷让交给七少爷的。”
我接过,问:“什么东西?”
“七少爷打开看看!”
我照他说的打开:里面竟是件金银缕交错纵横的软甲,看着厚实,伸手摸去却柔韧非常、舒适无比;那做工也是一流,半点不露针线裁剪痕迹,就连经纬都对和的没有出入。
“这是什么?”我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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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经寒宝甲’,御寒最佳,王爷说——”陈松话到一半又收住。
我更被引得急躁:“说什么?你老老实实的,不然我……”
“说七少爷从小就怕冷。”陈松说着忍不住笑了。
这有什么——我才要骂陈松无聊,突然回转过来——从小?我又不是他带大的孩子,什么从小从大的!这话不仅说得奇怪,连意思都显得暧昧。
我略有些懊恼,哼了一声倒懒得计较;又把那‘经寒保甲’收了,问:“送我这东西干什么,我又不用!”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王爷只说七少爷从小怕冷……”
“闭嘴!”我闻他又要重复,赶紧打住:“王爷还说什么了?”
陈松好番思量,我急的直想敲他几锤;半天,他才道:“王爷说——”
“说什么!”
“说让七少爷——保重。”
“还有呢?”
陈松摇头,道:“没了。”
我才要纠缠,又平静下来,左思右想,虽然仍然不解,心里却没那么不安了。
千云戈看样子不像真要里通外国,这固然已经稳妥不少,但、他倒底是要干什么呢?现在又来要地宝,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迷|药!
我不再多话,扫了陈松几眼,便要跟他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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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他抢先一步问道:“七少爷没什么话要跟王爷说吗?”
我犹豫半天,终于沉声道:“你把那句‘放心’也给他带回去吧。”
离开陈松、我前脚才进屋子,彭舆昊便从里头窜了出来。
我吓得几乎把那‘经寒保甲’的盒子摔在地上,于是呵斥道:“彭舆昊,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去了!”他气势不逊于我。
我怔了一刻,不知他为什么又发疯,便有意错开他,笃自向里走去。
彭舆昊一把拉住我,看了眼我手中之物,问:“这是什么?”
“多事儿!”我挣开他、又要挪步。
“你去见谁了!”他再次拉住我问。
“彭舆昊,你太过了!我去见谁你管得着吗?”
“你现在可是在平鸿宫,又是我三师叔的客人,我只是……”
“呵!我才发现,你不仗着你嫡嫡亲的三师叔,连话都没的说了!”我揶揄道。
“你说什么!”彭舆昊一掌打落那‘经寒保甲’,竟然恼了。
我骇了一刻也没了耐性:“可不就是,整天就是三师叔长三师叔短的,你三师叔比你爹娘老子还亲!”
“你……你不说你自己,你跟千云戈不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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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千云戈?怪不得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