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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力保护谁,只希望做到不连累人。我不懂,为何亲近我的人皆不能安稳过日子。我……我害小七他们得连夜迁离云阳,这儿是他们的故居呀,我凭什么要他们连夜奔命……”她哑然失声。
冉沃堂看不到篷帽下的表情,仅是静默的倾听著。
“沃堂,我真没用,竟然会觉得好孤单。小七是我唯一的朋友,她会跟我说说笑笑,和她在一起时好轻松……认识她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好开心、好快乐。”她悲哀地笑道。
“小姐想哭就哭,属下会帮小姐留意著。”深邃的眼瞳滑过一抹微芒。
留意?…。沃堂仍记得家变那些日子,她天天理在被子里偷哭,而他就守在门外。宫莞湿濡的眼眸泛满怜惜。
父亲的话像道无形的咒语,牢牢束缚了她。这许多年来她始终不敢痛快哭出来,下意识的压抑情绪。不敢接近人,压抑;不敢让人察觉她的心,压抑;不敢释放泪水,仍是……压抑……
十八年朝夕相处,即便触及不到沃堂的内心,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却仍是天地间最知她、懂她的人。怎会傻到忘记沃堂,有他相伴,又怎会孤寂,好傻。
“我肯定被宠坏了,才会说出这么任性的话。”宫莞难为情地抹去眼角的泪珠。
冉沃堂深思的眸光摇曳,像压抑下什么。
“沃堂,你冷不冷?”宫莞微笑地更偎近他。指尖碰触到的身躯永远冰冰凉凉,季节的递嬗似乎影响不到沃堂,他身上总缭饶著一股比严冬清冷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呢。
“属下不冷,多谢小姐关心。”冉沃堂庄重的将她护人臂弯,拉妥她滑落的帽缘,移步向马车。
天气一下子变好冷,幸好她多拿了几件袍子给小七他们御寒,宫莞频频回望空汤的山径。
云阳天候湿冶,难有晴朗的好天,秋初至春未常是多风多雪,冷透人心。小七他们南迁至湖州的一个小城镇,据说那儿宁静悠然,气候长年温煦怡人……宫莞小脸黯然。她与小七如今相隔千里远,恐难再有见面之日……
扶宫莞上马车後,冉沃堂定定瞧著悲怅的她,直到她不经意瞥见他专注而不失礼的凝视,匆促回神为止。
别再想了,小七他们移居到哪里不打紧,世上没有比平安活著更要紧的事。人只要活著便有希望。
“沃堂,我再帮你做几件袍子好不好?”宫莞勉强打起精神。
半转开身的冉沃堂,回眸深深地看她一眼,“那就麻烦小姐了。”
宫莞愣然一怔。
“谢谢你,沃堂。”她开怀地笑了。
“这句话应该是属下说的。”他闪了下眼神,轻轻合上马车门。
这是沃堂首次口头承情,是他的体贴与心意。即便他是以护卫的身分在体贴主子,她仍然开心不已。
宫莞眉眼盈笑,孤寂的心头暖烘烘,似乎又听见八岁的她满脸是泪,不断哭喊著那句镂刻在心版的誓言--
她一定会对沃堂很好、很好……
◆◆◆
“喝!喝!喝!”
马车停在马房外,宫莞让撑著纸伞的冉沃堂扶下马车,尚未站定,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身後奔驰了来,引她侧眸回瞥。
马车穿过宫氏庄囿壮阔的护园河,转进她位於庄园後侧的宅院,已过三更天。离开沁山才陆续飘下的细雪,已绵绵密密将绚烂的庭园冻成粲白。宫莞微眯眼,企图穿透白茫茫的雪雾,看清楚远方的人影。
“是色祺主爷。”冉沃堂淡扫天边一眼,毫不费劲的指出。搭存他肘弯上的小手瑟缩了下。
“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吗?”宫莞後悔没将马车直接停至主宅。一年半不见,她一点也不想见他。
与雪景融为一体的宫色祺,一袭白衫,外罩貂裘白披风,刻意直驰至他们面前才紧急收缰。受到极大惊吓的白色骏马,前蹄激烈地扬高,活像要踩扁视线内的任何人。宫莞不由自主拉冉沃堂退了两步。
“有冉沃堂在,你怕什么怕?”一松一紧地收扯缰绳,宫色祺懒懒的安抚马儿。”风雪交加的,你们主仆俩好大兴致,这是正要出外游玩还是游罢归来?”
明知故问。“色祺哥不畏冷寒深夜造访,有事吗?”宫莞想起小七一家子尚在赶路,心中有气。
“哟哟哟,多冷漠的口吻,是我听错了,还是下雪的关系?”宫色祺抖动缰绳,策马闲闻地绕著他们打转。“这就是我可爱的小妹,娴静淡雅的小妹。才一年多不见,怎地越来越无情,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我可会伤心的。肯定是护卫不好,该撤、该撤。”
又来了,他老爱逗著她玩,以令人不愉快的方式逗弄。宫莞薄恼地瞪著他。
“沃堂不是任何人说撤便撤得了的,色祺哥应当清楚,请别再做无趣的嘲说。”她心情低落,不想浪费力气与他周旋。
宫色祺比雪苍白三分的清秀脸孔,遽然变色。
“不错,挺有胆识的,宫家最窝囊的人胆敢顶撞我了,这下子老头可含笑九泉了。”勒马停在宫莞身畔,宫色祺出其不意扬手欲掴掉她忤逆的表情,却被眼尖的冉沃堂一把扣住。
“主爷,行事前请三思。”他放开他的手。
“三思?狗屎,在我宫色祺面前从来都是别人要三思,没有人有荣幸让我动脑应付。”宫色祺不怒反笑。“冉沃堂,你这人还真是天生贱命。平时要你陪我过招,你老来那套主从有别的鬼伦常,退让本少爷,除非这样……”他嬉笑著挥爪向宫莞,冉沃堂护著宫莞易位,挺臂格开他的手。
她没兴致陪色祺哥胡闹。“色祺哥舟车劳顿,辛苦了。夜保风寒,还请早点回房歇息,莞儿先告退。”宫莞优雅福身。
待主仆俩双双离去,宫色祺嬉笑的脸色才沉下。她越来越目中无人……
“再来便轮到你了,小妹。”
宫莞让冉沃堂扶持著,小心步上湿滑的桥面,不搭理兄长没头没脑的话。
“等色裳出合,我就剩你这个宝贝妹妹了,好舍不得。”宫色祺啧啧有声。出合?宫莞僵愕在桥上,任轻狂的风雪直透入心。
“放心,我会费些心思替你挑门好亲事。李太师……刘尚书……扬州剌史……巧得很,这些人近来均托人向我说亲。你尽管放心,非皇亲国戚配不上宫家人,哥哥我绝不让你受委屈。”
嫁人……她从没想过……宫莞扶著混沌的脑子,求助地望向冉沃堂。他深幽的眸子依旧生疏有礼,定定地守护著主子,如同以往的每一时、每一刻般,自制而冷淡的遵守护卫本职,绝不逾越。
他现下在想什么,对她可会有一丝不舍?……而她又在奢望什么呢?心好乱……好痛....
“对,你可要瞧仔细,最好再想想这个愚忠的男人陪你嫁过去,成何体统。”宫色祺大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说莞儿,你可有想过你的看门狗也该娶亲了。”
欲拉冉沃堂的小手僵在半空,宫莞娇容惨白,手不知落向何方。她从来没想过这个……沃堂娶妻,她嫁人……两人分离,从没想过……
她几乎是逃避的撇开眸子,这一刻无法平心静气直视那双疏离的深瞳。
“与其让外姓糟蹋,不如留在宫家任我差遣。狗杂种从小当惯我的受气包,我不会亏待他,你安心嫁人……”
“不要再说了!”她痛苦地捂住耳朵,企图掩去那恼人至极的声音。
冉沃堂面色严峻的一瞥宫色祺,眉端桃起。“小姐的归处便是属下的归处,无所谓糟蹋。多谢主爷费心,属下心领了。”
宫色祺得意的笑容扭曲在嘴畔。好,很好,狗杂种又不费吹灰之力惹火他了。
他不信天底下有他宫色祺动不了的人,冉沃堂迟早匍匐在地上,任他像狗般使唤。他会让冉沃堂心甘情愿为他卖命,不计代价……
“喝!”
恍惚间听见狂笑声远去,宫莞也听见忠心护卫的话,正因如此,心才会乱得一塌胡涂。披嫁衣……攸关一生的大事,莫怪冷静的色裳反常了,无法冷静了……
“沃堂,我好累。”身心俱疲。她苍寂地望著湖水,怔怔低语。
冉沃堂弯身,腾空抱起主子,一手持伞,步履稳健地挑著僻静小路走,以免早起的下人撞见。
宫莞白净的小脸绯红一片,郁闷的胸臆胀满了不知名的疼痛。沃堂已好些年不曾这般抱过她……
犹豫片刻,明知不合礼教,她仍是决定放纵自己,依恋进冉沃堂温暖的胸怀,让他坚毅的体息安定她惶然的心。
两相无语走了一段路,冉沃堂突然淡淡开口。“属下曾向老爷承诺,要保护小姐一辈子。”顿了下,他浑厚的嗓子低沆有力地接续道“属下曾说,只愿追随在小姐身侧,请小姐宽心。”
宫莞悸动的心头滚滚发烫,既心痛又惆怅。
她是一个没用的小姐,怎配拥有如此忠心又出色的护卫……
第四章
绢值贵甚黄金,掌握了丝绸,等於掌握了天下。
有了定州丝、锡州蚕、扬州绣、东北皮裘,只要再把崎山桑林拿下,丝路将飘满色泽艳丽的宫家大旗。
太顺利了,诸事顺心得令人厌烦……
“阿皓,你越来越像生意人了。”宫色祺讥讽入门那位体形肥胖的男子。“狎妓、冶游很炀身,宫家还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你可别太快下去找你大哥。”
“路上耽搁了下,让二哥久候了。”宫皓尴尬的乾笑数声,拖著笨重步伐,一屁股坐下。
“崎山的事办得如何?”放下刻了一半的黑玉鬼工球,宫色祺挥手让仆人退下。
宫皓急喘著气,“以一匹织金绫换一株树的条件,终於说动齐王,可是……”
“李家也在觊觎这座宝山?”
崎山以上等桑叶闻名全国,其质较宫家自诩为上品的沁山桑精良许多。以崎山桑叶喂养出来的蚕丝,色泽之丰润、纯净举世罕见,近年又因崎山上发现珍奇药草而有了治病延寿之说,以讹传讹,结果竟成为皇亲们竞相争购的珍品。
崎山桑因贵胄青睐,价值一翻数倍,稀世而抢手,连宫内的绫锦和文绣两院也打起主意。
竞争对手如此多,家世皆不容小觑,一一击败是多么教人兴奋的事呀。嗟,什么崎山桑不桑的,在他宫色祺眼中,神话容易创造,钱财亦是。竞争的过程,较之结果吸引人太多。
“这阵子李家和齐王往来密切。”宫皓端起荼盏,急呷了数口。
“李家打算怎么做?”多贪婪的人性,他喜欢。
“李家手笔灰大,提出一匹织金缂丝换一株树的条件,动摇了齐王。”宫皓四下环视故居。移居温暖的扬州太久,几乎忘了云阳的灰暗,忘了这座死气沉沆的宅院有多让人不舒服了。
“就要结成亲家了,自家人有事好商量。对了,找你回来便是这事,婚事交给你张罗。”他可不愿浪费心力在乏味的活儿上。
“是色裳吗?”宫皓诧异。
为利益联姻在豪门世家本是见怪不怪,宫家子女个个皆如此。令他不安的是李家虽为富庶天下的商贾,却是杀人越货的枭雄出身,铲除异己的手段毒辣。色棋在外奔波多年,不可能不知。
“明天纳采,重九那日李家会来迎娶色裳。”宫色祺吹开球上的玉屑,讥讽地笑了笑。“除了暖床外,这些女流之辈只值这么多了。”
“这么快,色裳知道吗?”秋末出阁可会冷死人的,从云阳至李家快则十来天,迎亲队伍人众,至少要走上二十天。李家偏北,气候比云阳恶劣哪。
宫色祺匪夷所思地瞧著弟弟,活似他的话十分愚蠢、可笑。“阿皓,你爹当胡涂了,这个家几时轮到女人拿主意?”
宫皓识趣低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