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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还是红色比较好看!
有些奇怪自己在做些什么,我松开手,动作大了些,扯的原本端坐着的玄霄向着我这处倒了来,而那些发丝,却还是松松地缠着我的指尖。
哼,凡人就是麻烦!
将倒在我怀里的玄霄拦腰抱起,直接扔到床上,发出一阵挺大的碰撞声响。他皱了皱眉,闷闷地哼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忽然一颤,接着又是一紧,下意识地就去看他是不是再一次阳炎失控,六界之中,除去某些未有化出神志的小兽,便只有人类的身体,最为脆弱。
玄霄的阳炎没有发作,反倒是敛去了许多,只浮着薄薄的一层,恍然间就是要熄灭的模样。
哼!还懂得收敛灵力,总算没有让本座白费功夫。
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简单到几近简陋的屋子,位于灵力马马虎虎勉强算是充裕的山巅,只摆了一张床一个桌子两张椅子。
两个人住的房间吗。
哼!
伸手将在床上叠着很齐整的被子拉开,抖在了玄霄的身上,他略略皱了眉,眼睛动了动,却没有醒来。
想了想,我又抖开另一床被子,也压在了玄霄的身上。看着他皱得越发紧了些的眉头,我有些不悦,却似乎不是因为第一次照顾人却被人嫌弃,而是因为其他的,我不懂的东西。
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
离开的时候,我看了站在房门的人一眼,冷哼一声。
好好照顾玄霄,本座魔务繁忙,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管他!
魔界的事务确实很是繁忙,溪风走了之后,最大的麻烦就是他留下的那一堆卷轴,我既为魔尊,自然是需要处理那些繁琐之事。
……于是,其余的魔将军寻找溪风的期限被我缩短了许多。
我没有再去其余五界寻找所谓的对手,飞蓬仍未转世,而以玄霄的资质和心性,不出百年,便是及不上飞蓬,亦是能成为一个好的对手。
而作为朋友,也是不错的人选。
哼,至于人界的修仙门派所谓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是人类敝帚自珍坐井观天罢了,与玄霄同本座何干!
从魔纹那处时时能感受到玄霄的修为进度,他的灵力一日比一日精纯,更是以着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的速度增长了。
只,比之这些,我却是似乎渐渐地将注意,转移到了他偶有变化的情绪之上。
不是刻意为之,只在我发觉的时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不经意地,就是已经去关注着了。
这样的变化,我不懂。
不过,哼,既然心中愿意,那便随心所欲,又如何。
玄霄的情绪时常是会生出些细小的波动,欲言又止之后的如鲠在喉一般,复杂倒也不难懂。有时,却是生出些苍茫回顾不见前路不见归途的怅然,我不喜欢。
渐渐地我发现,这些怅然,一般都是在人界的夜晚之中,出现的。
……哼。
我与飞蓬,乃至我见过的大多数魔,都是心智坚强到冷硬的程度的,包括我自己,尽管溪风说我的心智其实有着很柔软的地方被自己隐藏起来。
玄霄,却是不一样。他的心智坚定,却不是我最初以为的那般,而是似乎背负了许多的东西,沉重固然,又是奇异地支撑起他的坚定。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是六界生灵中活的最短的,想要的害怕的承受的隐忍的,却又似乎是六界生灵之中最多的。
或许,这便是因为,六界之中,唯人有情的缘故吧。
不久之后,得到了魔将军传来的溪风的消息,我去了人界。
在一片竹林之中,看见了一个背影。
不过只见了两次,却是让我一眼便认了出来,是玄霄。
哼,数月不见,还是这么弱!
视线在他被玉冠束起的黑发上略过,我略略眯了眼睛,他先前不知道看着什么,转过身来的一瞬表情还是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微恼的,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结结实实地愣了下。
掌心腾起的阳炎霍得大了些,周身气势也是一凝,滞了滞。
怎么,见到我便是这么警惕,哼,难道本座上次帮了你的忙你都不记得了吗!?
莫名有些不爽,我挑了挑眉稍,将视线定在他掌心的阳炎上,看着那一簇火苗一点点地缩小,总算觉得那股莫名涌上的怒意消散了许多。
哼,以你现在的修为,警惕我……不自量力!我若是想对你做什么,早便动手了,你警惕又有什么用!?
玄霄唤了我魔尊,给我说了溪风的去向——中皇山。
中皇山吗。
以溪风的性格,他既然敢跟别人吐露自己的行踪,那么他要去的地方就绝对不会是他说的那一个。
这一次,又让他跑了。
第一次和玄霄见面,似乎也是因为追击溪风,最后也是因为他,让溪风逃走。
想到这,我不禁下意识地看向玄霄,他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虽然仍然是面无表情,眉梢却是忍不住抖了抖,恭谨地像是疏离。
想到他之前称呼我时候唤了的魔尊,我忍不住皱了眉。
哼,我说过,你可以叫我重楼的。
简略地追问了下溪风的去向,我却并没有去寻,几个月了难得见到玄霄,不知道他修为到了什么样的境界,招数有没有再精妙上一些……
玄霄的招数果然精进许多,虽然修为仍然差了些,没办法让我施展全力,然而自飞蓬被贬下界之后,我已经许久没有战的如此愉快了。
最后的结果,是他避开了我刺向要害的一击,在肩膀上划出一道斜长的裂口。
带着他在这个竹林里转悠,溪风只用了一个很简单的魔界阵法,在他离开之后就已经解了,不过玄霄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他。
并不想说些什么,只这么一前一后地走了,听到身后如影随形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心里似乎有些什么发生了变化,尽管我不明白,但是这种感觉,似乎不错。
也许,我已经交到了第二个朋友。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我略略皱了眉头停下脚步,寻思着要不要转个方向继续走。
玄霄却是对我道了一声谢,转身就要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他转身的时候,肩膀上的伤口我看的很清楚,比我想象中的深很多,没有丝毫自己愈合的倾向,血色翻出,染红了那一片的衣服。
第一次, 我因为看到了血色,而皱了眉。
伸手拉住玄霄,将手指按在了他的伤口上,指下的肌肉猛的收紧,然后平缓了放松下来。
治疗的法术,我并不常用,攻击,于我而言,便是最好的防御。不过这个我使出来还有些生疏地法术,效果却是不错。
当我移开手指的时候,除了衣服的裂口,和我指尖残留的血迹,已是看不出玄霄之前受过伤了。
指尖留着的血迹带着我从未感觉过的灼热,心中忽然就是有些窒然,我皱了眉胡乱说了句就是转身离开。
直到看到满眼的暗红,我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魔皇沉睡的魔界之渊,遍生着鲜血一般粘稠的暗红色雾气。
看着眼前的一片暗红,我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低头看了手指沾染的鲜血,已经有些干涸了,凝着薄薄的一层。收了收手指,看着那层血壳碎了一点,化了粉末落下。
就是这样,和我曾经沾染过的其他人的血一样,干了之后,动一动,就会很容易地粉碎。
可是……指尖传来的温度,灼热的厉害,久久不散……
不同,同样是血,却是总有些不同。
究竟是哪里不同……我,不懂。
64不懂 (楼哥番外之三)
哼!在本座眼中,人界纷争犹如蝼蚁之争,毫无意义。本座怎会屈尊相助?
玄霄的修为进境很快,他的心性坚定,所以心境也是跟得上进度,勉勉强强可以不算是很弱了。而他的那把剑,以日神命名,虽为凡人所铸却丝毫不下于神兵的羲和,已经隐隐有剑灵的意识生出。
剑灵护主,他若是能与那把剑的剑灵心性相通,日后随我在魔界也会轻松上很多。
不过……哼,依仗神兵利器终非正途。
所幸,依照玄霄目前的进境,至多二十年,便可勉强达到于我真正一战的地步。
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成魔的话,我应该就可以和他在一起待得更久一些了。到时于魔界或是比试修为或是畅饮一番,岂不是逍遥自在的很。
玄霄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比起用言语表现自己的意思,更多的时候,他都只沉默着用行动表示,这使得我和他相处的时候,常常会有大片的沉默出现。
我却是奇怪的并不讨厌,也许是因为他一旦开口,我就有可能体会到被堵得哑口无言憋屈无比地感觉的缘故。
有时候,我会带着魔界的酒去找他,当年没有和飞蓬在一起喝过酒,现在却是觉得和玄霄在一起喝酒,似乎令我有一种更加说不出的感觉。
比战斗还要酣畅,比寻到了一个对手还要舒爽痛快,却又似乎更加柔和一些的……
以前没有出现过的感觉。
我还不明白,可有时候又觉得明白和不明白,大约,没有什么区别。
玄霄喝酒的时候,倒是一派的魔族气势,酣畅一点都不扭捏。哼,魔界的佳酿,可不是这么拼的。
多少有些被糟蹋了心意的不悦,我知道,他的师弟也曾经和他共饮醉花阴,那时,他喝酒的动作可比现在的优雅了许多。难道我魔界的美酒,还比不上凡人酿的吗!?
喝了不知道多久,原本西升的月亮已经高悬,玄霄忽然停了喝酒的动作,好保持着握了杯子的姿势,仰头看向天空。他看得很专注,本来可以看见我的倒影的眼瞳中,只剩下月亮。
哼,凡人就是婆婆妈妈感春伤秋。
收了视线,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忽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耳边。
心中一紧,莫名生出的晦涩,使得我手中的酒杯被碾成了粉末。
我曾经奇怪过,为什么从我给他烙下的魔纹那处传来的情绪,总是和我看到的这个人不同。而且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我明明看到了这些不同,心中生出的,却并不是轻蔑和不齿。
我却是懂了,玄霄,于我而言同其他不同。
玄霄虽然极为爱惜他的羲和,可是他对羲和的态度,却是更加复杂一些,尤其是当他看见羲和与同为他的门派中双剑其一的望舒一起的时候
他身在琼华,志在成仙,只不过在我看来,琼华所谓的用双剑网缚妖界,不过是一辈愚昧无知的凡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仙界那一群神仙,又怎么是你们所想的那副模样,更何况,天道自悬,终有定数。
哼,待得你一日遭挫,便知道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了。
统共,有本座在,玄霄总不会有事。
松开手,看着杯子的碎末从指间落下。我抬起头,看向玄霄,他已经收了看着天空的视线,垂了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指,良久,微挑了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在我面前微笑。
心里一顿,比先前更加强烈的窒然感觉涌了上来。
他抬头看了我,微笑着开口。
重楼,你,很不错。
心跳如鼓的陌生感觉,让我忍不住皱了眉头,收了收手指,我捞过一旁的酒坛,凑到唇边大大地喝了一口。
哼!本座自然不错。
玄霄没有再开口,等到我喝完了这一坛子酒,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依靠着身后的凤凰花藤闭了眼睛睡着。手中的酒杯仍然握了,微微有些歪斜,杯中澄澈的酒水静静地依着他呼吸的频率颤动着,每每蔓上了杯沿,又重新退了回去。
心里是很难形容的滋味,我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拿下,看着那一杯酒倒映了月色,碎玉一般的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