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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得比大夫稍慢些,被踩伤的那个已经被抬往医馆了。
店里吵吵嚷嚷,非要掌柜的开箱卖货。
“得了得了,人也送走了,再不开箱子,鱼都要闷死在里头了。”
“灶上水都烧好了,就等着这鱼下锅呢。”
“您给不给卖总要说句话呀。”
……
钱小凤听得脸一沉,一巴掌拍在鱼箱上,道:“你们回去告诉家里主子,今儿这鱼不卖了,要买?五天后请早。”
掌柜的在她身后想说些什么,见她脸色阴沉,没敢多嘴。
钱大姑娘悍名在外,不定她不高兴了拿出马鞭抽他们,这些人也没敢吵嚷,嘴里念念有词的便散了。
“伤了人还想着买鱼,买个×。”她骂了一句,对掌柜道,“你派人去医馆,伤药费咱们全要担下来,等那人什么时候养好了再送他走,派人到他家员外家送一份礼,赔上六条鱼。这回是个教训,你找人在门口修缮一条木栅栏,一人多宽,三丈长就行,下回卖鱼让他们就在那跟前排队。”
“是,小姐。”掌柜的说道,“那这箱鱼怎么办?”适才才买了几条,店里也才做了一份菜,要真不买了,客栈今日亏损可就大了。
“你把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了?”钱小凤道,“说了不买就不买,送到钱家去,给巳儿熬几锅汤。”
恁多鱼少爷哪里吃得完?掌柜的叫苦不迭。
“别不卖啊,你的鱼还剩多少,都给我如何?”
钱小凤转过头,说话的是在大堂里端坐的一名男子。他身着雪白绸缎,腰带上仅剩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这回没有赌坊里那缭绕的烟雾,钱小凤看得清楚了些。他不至于像赌坊里的其他人一样,几日下来黑瘦青眼发丝散乱不成人形,反而收拾得顶好,倒让钱小凤猜测他身边是不是跟着丫鬟婆子,专替他收拾形容。这个赌徒长得极好,唇红齿白,虽他坐着,她也能看出来这人比山里人要略高些,却不单薄瘦弱,怎么看那身材都是一个恰到好处。总之,用四个字形容倒十分贴切,那就是——丰神俊朗。
钱小凤很想端住架子不理他,可是常年的嘴仗练习使她脱口而出:“不卖。”
“为何?”男子皱起了眉。
“我说了不卖就不卖,你耳朵聋了吗?”钱小凤看见他桌上摆了一道残汤,道,“一盘鱼钱还没结呢,怎的肖想我箱里这几十条。您那点儿银子,还是留着路上当盘缠吧。”她说完转身就走,想着言尽于此,希望这位能听劝。
坐在客栈里的男子用筷子戳了戳鱼汤,只确定里边儿没有一块肉了才罢手,掌柜的可怜他不明不白受了小姐一顿毒舌,好意道:“公子,你要是喜欢,再来一盘糖醋鱼如何?这鱼虽比不上从海边运来的鲜鱼,好歹是我们镇里出了名的镜湖产的……”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那位公子一扬手,道:“吃够了,罢了吧。”
钱小凤一出门,老鱼头就迎了上来,她待这位老人家十分客气,道:“老鱼头,今日之事与你无干,这到正午了,你还是进客栈吃好喝好,明早还要赶回去,山路险着呢。”
老鱼头赶开了跟在她身后的梅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大小姐,不是这一桩,是……”
钱小凤神色肃穆起来,问道:“你把他送到我家去了吗?”
“已经送去了,跟葡萄姑娘说他甚是可怜,望小姐收留。”
“我知道的。”钱小凤道,“老鱼头辛苦了,这桩事咱们埋在肚子里,任谁都不能说。”
“我省得的。”
钱小凤连口水都没敢喝就往家里赶,心里纠结着这烫手的山芋,是拿还是放?
她一着家,葡萄就在她耳边念念有词。“少爷今日跑回家想拿三十两银子,我没敢听他的,只给了一半儿”,“酒馆的吕掌柜说昨晚有几个大汉在她那里撒泼,她找人扔了出去,下手不重,小姐放心”……
说来说去,还没有说到钱小凤最挂心的那桩事上,让她都要以为,葡萄将脏兮兮的小子赶了出去。
“对了,”葡萄一拍脑门儿,道,“老鱼头送来一个小子,瞧着比少爷大一些,说是他们村里的,叫昊儿。他爹出海时死了,娘被逼改嫁跳了海,家里亲戚没有一个肯照料他,说小姐心肠好,看能否收留他。”
“嗯,把他带来我看看。”钱小凤心里打鼓,脸上装模作样道。老鱼头讲的人物,葡萄理解的是一桩,她听得又是另一桩。同样的事,换了名词便让人毛骨悚然。皇帝御驾亲征出海战死,朝代更迭,皇后被逼改嫁,这个太子成了叔伯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东躲西藏,想起了她这不知几百年前的远亲。
“我让他洗干净了呢。小姐不知,这小子来的时候有多脏,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让我给扔了。唉,老鱼头也真是,一件好衣裳都不给人穿。”葡萄眼睛亮晶晶的,“小姐啊小姐,我瞧着他长得蛮好呢,葡萄恁多年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物。”
葡萄所言非虚,这个小子长得实在不错。只不过上午钱小凤受了一回美男迷惑,这孩子身份又是一把悬在她脑袋上的铡刀,钱小凤着实没心思欣赏。
“我知你身世可怜,既没有别处去,就留在盘龙镇吧。”钱小凤将葡萄和梅子支开,想将跪在地上人扶起来。论身份,她不想跪他,却也实在受不起这一跪。
小子比她那不成器的弟弟中用,饶是钱小凤力气大于常人,他也没怎的动。“皇甫昊多谢钱姑娘收留。姑娘大恩大德,昊儿没齿难忘。”
钱小凤嘴角一抽,教导他:“你既来了盘龙镇,前尘往事就要断个干净,今后便随我家姓。若你忘不了,日后非要出去,改回从前名字,也不要对外人提及盘龙镇一个字,便是你还了我的恩情。”
“钱昊记住了。”
瞧这模样,多懂事多招人疼,要是她家巳儿也这样,她这个做姐姐得省多少心。钱小凤感叹。
“你这几日跟着我,看看自己喜欢做些什么。在我这里呆着,总归要有个营生作幌子,才不至于招人耳目。”钱小凤怕这位前朝太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在这里闲养,她倒不缺一双筷子,想着给他找些事做,省得招人耳目徒惹麻烦。
她没见过皇甫昊乔装成乞儿的模样,自是不知这样能屈能伸的性子,怎么会怕那些活计。
好说歹说把钱昊扶了起来,她又道:“盘龙镇是个好地方,你住久了,就会喜欢这里的。”
“昊儿从小听老祖宗提及盘龙镇的名字。她老人家也说,盘龙镇是个好地方。”
钱小凤叹了一口气,钱昊口中的“老祖宗”大概就是几十年前走出盘龙镇,最后做了皇后的那位人物了。要不是她老人家“耳提面命”,钱昊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天底下有盘龙镇这么个小地方。
盘龙镇盘龙镇,这回是真的盘着龙一样的人物了。
她安置了钱昊,又得马不停蹄出门巡铺子。钱庄,绣庄这些地方她十天半个月才会去一回,酒馆客栈也不是每日必到,三五天查看便是,但赌坊,她每日必到。没办法,谁让自己脑子发热开了这么个找事的营生。
这会儿刚吃过午饭,烈日当头,梅子给她举着伞,她也觉得日头晒得她脑袋发昏,进了赌坊边的小巷子,打算自偏门而入。她们刚走到巷口,就看见赌坊两个小厮抬着一个人,晃荡两下给扔到地上。那人的身子 “咚”地在墙上撞了一下,滚在墙边。
这样的场景钱小凤见得不少。只有那已经输得精光的赌徒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那人揉了揉肩,摔得龇牙咧嘴。他翻身坐起,背靠墙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身上的衣服瞧着眼熟。待她们走近了些,钱小凤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她下意识地去看那人的腰带。不出所料,腰带上的最后一颗珍珠,已经不见了。
她说不出心里是遗憾还是别的什么感受。男子坐在赌房门口,颇有些落魄贵公子的可怜样,可她想起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来的,出口的话就不客气了。
“哟,没钱了?”语气里掩饰不了她的幸灾乐祸。
第四章
“小姐,外头日头大。”葡萄这回没顾得上欣赏美男子,心疼她家小姐,跟个赌徒废什么话。
男子黑沉的眼珠盯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今早才见过她。“是你啊。”没了那早晨在客栈吃鱼的精神劲儿,他说话懒散颓废,彷佛刚才那个被小厮扔出来的人不是他似的,在钱小凤面前半点不觉尴尬。
钱小凤觉得自个儿疯了才跟这样的赌鬼搭话。她忽然觉得赌坊管事或许说的很有道理:这样的人合该把他打醒,扔出赌坊完事儿。步子绕过他就要进门去,忽而听见身后又飘来一句。
“我渴了,你有水吗?”那语气,理所当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少爷。
钱小凤滞了一下,冷哼一声,懒得理他,掀开帘子进了赌坊。
这里仍旧是她不喜欢的烟味和汗味,嘈杂的声音仿佛要把她脑袋仁儿吵得炸开。葡萄见她摇摇欲坠,扶她到房里坐下,管事的也匆匆而至。
“小姐可能有些中暑了。”梅子说。
“这得看大夫才行。”管事道。
钱小凤摆手说道:“这算什么呀。给我喝点儿水就行。”
这点儿要求自然立刻被满足了。钱小凤喝了一口清茶,觉得舒服多了,对小葡萄勾勾手,道:“你给外边儿那人送一碗去,别让他死在赌坊门口。”
小葡萄只当她心地善良,不曾多想,端了一碗就送了出去。
钱小凤又晕晕乎乎地跟管事说了好一会儿话,那管事都看不下去了,最后说道:“大小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时葡萄端着茶碗又走了回来,对她道:“小姐,那人已经走了。”钱小凤清醒了一些,想起傍晚还得查今日的帐,便接过葡萄手中的茶碗,仰头喝完,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打算回家休息一阵。
她大概真的中暑了,晕晕乎乎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一觉醒来,竟发现自个儿睡到了半夜。守在门口的梅子听见她起身的声响,赶忙进屋与她解释:“管事们都来过的,我和葡萄叫了您两回您都没醒,吕掌柜说您太累了,明日一并查账也是一样的,大家便散了。”
钱小凤想了想自个儿七年来过的什么日子。没有假期没有周末,赚了恁多钱,全不知怎的为自己花出去。算命的还说她是个富贵命,她怎么觉得这命格有些消受不起了?自个儿这么年轻,难道还过劳死了?听着就让人笑话。
可是,她已经不年轻了。在现代,二十二岁,差不多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在周围人眼里还叫“年轻”。可她这是在古代,这个女子十来岁就生孩子的时代。钱小凤知道周围人怎么戳她脊梁骨呢:钱大姑娘再怎么样,还不是个没人要的辣货,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她这岁数,要是不带上钱家一半家财当嫁妆,哪个正经人家哪个愿意要她?
她想了一会儿,忽而一耳光抽在脸上,嘀咕道:“钱小凤你这是思chun了吧。”
梅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姐?”
这些事儿越想越烦,钱小凤也不想了,摸摸肚子,下床着衣。
梅子体贴问道:“小姐想做什么?”
“我饿了。” 这一日都没怎么正经吃东西,这会儿饿得她心里发慌,准备垫垫肚子。
“那我去唤厨娘……”
钱小凤摆手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