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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讲?”
迟歌拈起那只纸封,将里面的史册、草签一一取出来,默看半晌后,又装回纸封,转向苏俞:“俞俞,火折可有?”
苏俞一愣,取出火折递给他。
左青云面色微变,刷地站起身,伸手便要去夺迟歌手中的纸封。迟歌人未离椅,上身往后微探,手腕急动,众人只见他手上纸封划出道道层叠幻影,左青云完全无法接近它半分。
左青云慢慢坐回椅上,仔细地看着迟歌的脸,目色复杂而惊诧。
迟歌轻声叹气,转头去看萧君远,萧君远冲他微微颔首。
迟歌再不迟疑,擦亮火折点燃纸封,不过片刻纸封已划作一堆灰烬。
左青云一掌拍向桌面:“迟歌,不要欺人太甚。”
左婉茹似被眼前局面咳住,低头轻泣起来。左青云转头看左婉茹,神色慢慢平静下来,胸膛起伏不止。
迟歌这才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左将军现在按兵不动,可正是在等这本史册和草签?次没猜错的话,左将军假装不慎、却是故意放左小姐来此,可正是为了借机找回史册和草签?再没猜错的话,左将军是否还准备了一双苏家兄妹,只待史册草签到手,便要以为祖上赎罪、重扶苏氏后人登基上位的名号,除君复国?”
左青云脸色铁青,气得连话都说不来。
迟歌叹气:“左将军,如今史册草签尽毁,怎办?”
左青云慢慢抬起头来:“还是那句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迟副统领既已毁了我左家的保命符,反正已无生机,本将不若拼死一搏。”
“不不不,”迟歌摇头:“左将军何不换个角度想问题?史册被毁之事,只今日在场众人知晓,只要我们不说出去,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左青云犹疑道:“你的意思是?”
“只要他人不知,左将军的保命符便还牢牢攥在手里。但若将军继续与皇上对峙,待得最后关头,你拿不出这个保命符,届时恐怕当真要性命不保了。”迟歌停顿了一会儿
:“所以将军,此时交出帅印,当真是最好的时机。择一处世外桃园安稳度日,岂不大好?”
左青云忽而大笑:“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怕这处世外桃园还未寻到,本将满门已是尽覆。”
迟歌瞳孔陡然紧缩,右手重重拍向桌面。
全场一片寂静,众人都心惊地看着迟歌。
迟歌深呼口气,缓缓转过头去,柔声道:“俞俞,吓到了么?”
苏俞轻轻摇了摇头。她当然明白迟歌的心情,左青云在迟歌和萧君远面前说出惟恐“满门尽覆”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讽刺了。
苏芜看着迟歌的眼睛,一双雪白的小手在桌下死揪裙裾。
迟歌紧握的拳渐渐松开,脸上又是一派云淡风轻:“左将军请放心,迟某自有办法,替左将军找到这处世外桃园。”
左青云还在犹豫,左婉茹哽咽着插话:“爹爹,当今皇上圣明,沐国政清和明、国泰民安,君远和迟副统领尚能为免百姓疾苦、放弃滔天冤恨,我们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半晌过后,左青云眼中精光尽褪,人似疲倦不已:“本将凭什么信你?”
“我以家父尉迟绍之名起誓。”
“好。明白本将入宫面圣。”
“不。后日巳时,请往寒舍一聚。”
*
第二日,萧君远与迟歌轮流进宫面圣,萧君远先去先回,回来后直接去了校兵场,待迟歌回营后,两人方结伴回来。二人在屋内秘谈良久,方打开房门,出到院中,此时已是深夜。
左婉茹和苏芜早已等在院中,迟歌的目光从她们脸上依次划过,眼中微露失望之色,黯然不语。
萧君远走到左婉茹身前:“婉儿,跟我来。”说罢先自出了院门,左婉茹默跟上。
夜风清寒,院中二人久久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苏芜终是抵不住寒气,几不可察地打了个寒噤。迟歌轻声叹气:“冬夜寒凉,你怎只穿这个?回屋去吧,芜儿。”
“不。”
迟歌一贯知晓苏芜的性子,也拿她无法,只能脱下外袍覆在她身上。
苏芜眼圈一红:“迟歌,你分明还关心我、疼我,但你为什么常常故意视我而不见?”
迟歌不答,苏芜情绪更为激动:“你那日的话,我有好好想过了。迟歌,十几年来,你把我宠在手心,纵有无数女子争抢着投怀送抱,你也从未多看过她们一眼。你觉得这样正常么?”
迟歌仍然沉默,苏芜继续紧逼:“你说你对我一如哥哥疼宠妹妹,但我没见过哪个哥哥会因为疼爱妹妹,就丝毫不动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念头!”
迟歌还是不语,苏芜一把拽住他的手:“你究竟要逃避到 什么时候?就是因为你和苏俞那个……那个……了,你就要对她负责,对不对?那么好――”苏芜猛地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你把我也拿去,把我拿去后,你再来选!”
苏芜几乎是半吊在迟歌身上,迟歌恐她不稳,只好伸手扶住她的腰,又要去避开她的唇,一时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就在苏芜的唇要吻上迟歌的唇时,院门被人“咚”地推开。苏芜与迟歌同时一愣,转头看向门边,只见苏俞满面通红,低着头急步穿院而过,直接走到屋内,又 “彭”地甩上了门,从头到尾连看也未看仍保持着拥抱姿势的迟歌苏芜一眼。
苏芜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转头去看迟歌。
迟歌收回视线,捉住苏芜的手,将她从他身上剥下:“站好,芜儿。”说话间,凤眸中有笑意一点一点弥漫开去,渐而竟收止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没有关系 。。。
月色破窗而入,在床脚洒下一抹银光。面朝下扑在床上的苏俞忽觉不对,猛然翻身跳起,正被迟歌接进怀中。
苏俞大怒:“你又私闯进来,出去!”
迟歌脸上笑意满满,伸手握住她挥舞的小拳头,轻唤道:“俞俞,俞俞。”
苏俞挣扎不止:“做什么,你出去!”
迟歌双手一收,将她锁进怀中,紧紧抱住:“俞俞,别闹,好好听我说几句,说完,我便出去。”
“那你快点说,说完快点走。”
“好好。”迟歌轻叹了口气:“方才你走后,芜儿的问题,我都一一答了。我告诉她,别的女子从未多看一眼,是因为还未碰上能入我眼之人。”
“丝毫不动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念头,是因为还未遇上能令我生起此念的女子。”
“不是因为和苏俞……燕好,就要对她负责。是当真动了心、生了情――才会要她。”
迟歌俯头吻上苏俞额角:“我都有好好同芜儿说清楚了,所以,俞俞,别生气了,嗯?”
苏俞猛地推开迟歌:“谁说我生气了,说完没有?说完你就快一点出去。”
迟歌低笑不已:“还说没生气,说说看,方才在院外,你都偷听了多久?”
苏俞更怒了:“你不要血口喷人,谁说我偷听了?”
“人进门之后,院中但凡有些声响,起码也会循声看上一眼不是?你方才冲进院来,头都未抬一下便冲进屋内,还说没有偷听……”
“我就不看就不看,怎样?”
“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你方才冲进来打断公子我的好事,我不也只能生生忍下,”迟歌闷笑,“还能怎样?”
“你!”苏俞猛地站起身,拽着迟歌便往门口拖去。迟歌被拖得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待到碰上门背时,他忽然转身,反守为攻,猛然将苏俞抱进怀中。
苏俞呆愣了一下,拼力挣扎起来,却完全不能捍动他半分。
迟歌双臂紧收,轻声道:“俞俞,没有关系。今日过去还有明日,今年过了又是明年,岁月深长、四海八荒,被我伤了的心,我总会一点一点去努力修补齐整。”
苏俞渐而停止挣扎,埋在迟歌怀中,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这才轻声道:“我现在想睡觉。”
迟歌缓缓放开她,将她抱上床,拢好枕被,轻吻她的脸颊,轻声说了句什么,再吻一下她的脸颊,起身向门边走去。
门“喀嗒”轻响着合上,黑暗中,苏俞慢慢睁开眼睛,一点一点地回忆着今晚种种。
她钻进小树林深处,选了一棵大树,躺在枝桠间发呆,恍神间竟未察觉到有人走过来,她定神一看,来的竟是萧君远和左婉茹。
苏俞心里一个咯噔,打定主意只等他们过去,她便离开。不防那二人竟在树下止步。苏俞无奈,只能敛气禀声,闭目不动。
萧君远与左婉茹似乎说了很多,然而苏俞只记住了些零碎的片断,因为仅那些片断已够令她震惊了。
萧君远说:“对不起,婉儿。”
萧君远说:“我终归不过凡人,苏、萧两家家破人亡之恨,我……放不下……”
萧君远说:“我会拼力保住左将军性命,迟歌会为他妥善安排去处,从此,你与你爹爹……安心度日罢……”
萧君远说:“找个好男子……好好生活……”
苏俞记不清左婉茹都说了些什么,因为她脑中已是懵然一片。
思绪混乱不堪,苏俞费力地思索着萧君远的话。他是不是在说,从此,他将与左婉茹恩怨两清、陌路而去?
苏俞的指尖紧紧扣住树干,才止住了周身几欲失控的颤栗。她的脑中几乎是无可自制地冒出一个想法,这样的话,她与君远,如果跑得远远的,是不是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重新来过?
那么过往种种是否就尽皆一笔勾消、前尘尽逝?
是不是就可以当那场几欲撕裂她心肺的恶梦根本从未存在过?
那么她是不是还可以一如以往那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撒娇耍赖?
再不会有所谓的欺骗、真相来逼他们放手?
虽则……但他应该不会在乎那些,对不对?
……
却,有一双狭长的眼乍然跳进脑海,怎样也驱之不去。
绝美的男子笑看着她,蹙眉看她,忧伤看她,小心翼翼地看她,绝望看她……
黑暗中,他紧紧抱她,在一次次与他共赴巅峰的刹那,她的心竟也痛到不能自己……
苏俞疯狂甩头,敛了全部心神,飞身下树,手捂在腹上,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然而走到院门边,她踌躇不前了。苏俞失力般靠倒在门边的青墙上,闭目不语。
院内的谈话,她从头到尾听完了全部,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选在那个时机破门而入。
苏俞紧紧闭眼。
暗夜深沉,皎月如霜。不声不响中,究竟是什么,已悄然改变。
*
萧君远和迟歌召集属下布好各项事宜,便各自回房卸了甲胄,换了便服,领着左婉茹一道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