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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方才的事情,饶是赵晋延神色寡淡,面上也浮起了尴尬之色。方才他本就是在换衣,身上未着一缕,由着宫人服侍……赵晋延并不傻,方才芙蕖会有那么大一番动静,不可能是因为不小心,显然是因为无意撞见了方才那一幕才会惊慌所致。
其实换做任何人,这会儿赵晋延只怕就给恼火上,也早已经发了脾气让宫人进来处置了,可偏偏这人又是芙蕖,且见芙蕖这副惊慌过度的样子,赵晋延也根本说不出任何处置的话。
对此,他只好勉强做了若无其事的模样,想要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尴尬。
“这么晚了,表妹缘何会出现在这里……”
赵晋延说到这里,显然还是感觉到了尴尬,所以忍不住假意咳嗽了两声,想用这种方法来缓解尴尬。
当然,收效甚微。
芙蕖脸上的红晕仍有弥漫加深的趋势,脑袋缩的很不低垂到脚板上。
“咳……”
赵晋延右手抱拳抵在唇前,想了想,又是开口问了一句:“表妹这么晚来找朕,可是有什么要事?”
而赵晋延的这句话,终于让芙蕖缓过神来,也因着想到了重要的事情,一时之间褪去尴尬与羞涩,她抬起了头,看着赵晋延强自镇定的慢慢开口:“今日是卫表哥带我进宫的……”
“卫麟……”
赵晋延闻言,只觉得惊讶又觉得仿佛理应如此。也是,方才芙蕖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边仍然没有人进来查看,显而易见是有什么问题,而有能力按捺住外边护卫与宫人不进来的人,除了卫麟,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更何况,除了卫麟,也没有人会这么无聊开这种低级恶俗的玩笑。
赵晋延这会儿找到了罪魁祸首,想到了方才的事情,心里忍不住有些咬牙啮齿,而看向芙蕖的目光,则是不自在的开始回避了起来。
赵晋延深吸了一口气,只冲着外边大声命令:“卫麟,给朕滚进来!”
赵晋延声音很大,而语气也很严肃,带着几丝怒气。
只是这一声出去,外边许久没有什么动静。赵晋延脸色有些难看,眉头更是深深皱起,他忍无可忍再次喊了一声:“再不滚进来,日后便别出现在朕面前。”
这一声,话音刚落,门口梁公公哭丧着脸走了进来,一走到赵晋延跟前,便“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下了。
“皇上……”
梁公公眼里满是懊悔与恐惧。
赵晋延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怒火,冷声开口:“卫麟呢?”
“卫统领说他……不敢进来。”
梁公公一脸被坑苦了的表情,而赵晋延瞧着,只气的一脚踢在梁公公的身上,怒极呵斥:“蠢货!蠢货!朕留你何用,成日被人耍的团团转。”
“皇上,奴才错了!”
梁公公这个时候,也只能够跪在地上叩头认错。
梁公公这头磕的很实,一下一下,十分清脆,听着便让人觉得疼,而宫内又再次安静了下来,只能够听到梁公公的磕头声,尴尬再次弥漫了起来。
赵晋延铁青着脸,只冲着梁公公怒声骂了一句“滚”字,他原想着将人赶走会不会好些,谁知道,彻底静下来的寝宫里,反而变得更加尴尬。
方才是芙蕖尴尬的很,现在换成赵晋延开始不自在。
芙蕖倒也不是不尴尬,只是想到了了紧要的事情,也顾不上尴尬。
等到梁公公出去,她直接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赵晋延跟前,朝着赵晋延磕了一记脑袋,而后抬头轻声道:“今日进宫,芙蕖有事相求。”
☆、五十一、求情
芙蕖突然行此大礼,吓了赵晋延一跳。
他连忙走到了芙蕖跟前,伸手欲扶她起来,而芙蕖却是又俯首贴在地上,低头开口道:“求皇上救芙蕖兄长。”
“越朗表弟?”
赵晋延轻声询问,“他出了什么事情?”
赵晋延在说出这话后,见芙蕖面上满是惊慌,连忙开口有安慰道:“你放心,但凡朕能帮的,自会帮你,更何况,越朗也是朕的表弟,朕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起来慢慢说。”
说着,赵晋延却是蹲下身体,硬是搀扶着芙蕖站了起来。
他扶着芙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又是冲着跪倒在地上的梁公公开口道:“退下吧,让人上杯滚滚的热茶来。”
方才他搀扶芙蕖站起来的时候,触及到芙蕖的手,显然是冰冷至极,也不知道是因着外边本就气候寒冷,还是因为害怕惊慌所致。而赵晋延看着这样的芙蕖,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当然,他虽然搀扶着芙蕖坐了起来,可是一等着芙蕖坐到了椅子上后,他便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显然并不想冒犯芙蕖。
芙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而她此时显然满腹神思都放在了夏越朗的事情上。
虽然赵晋延开口承诺了,但芙蕖还是认真的开口轻声解释道:“皇上,兄长为人我最是了解,虽然兄长有时做事的确是不着调了点,可是他决计做不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其中定然是有所误会。”
芙蕖的声音因为惊慌着急,语速很急,声音也有些颤抖。
赵晋延见此,连忙轻声安抚:“表妹莫急,朕也是了解越朗的为人,你先喝杯热茶再说。”
说着,赵晋延接过了梁公公亲自端进来的一杯热茶,放到了芙蕖的手边。
当然,在这个时候,芙蕖也根本没有心思去喝什么热茶,只是赵晋延说了,她才将那杯热茶放在了手上,却并没有送到嘴里。
赵晋延见了,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知晓今日若是事情没有解决,恐怕芙蕖的一颗心决计安定不下来。他只好在芙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而后轻声开口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表妹慢慢说。”
芙蕖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这才稍稍稳定了心神,开口慢慢说了起来:“兄长今日一早便出门直至晚间还未归来,我有些担心便想让人去寻,结果,兄长身边的一个随从跑回家里,说兄长被刑部的人抓走,说兄长与陈伯公府里的人一道儿勾结,是三皇子的余孽,说兄长被抓的时候,其实是和陈伯公府里的人在商量着谋逆大计。”
芙蕖说着,抬起了头,眼眶有些泛红着轻声道:“皇上,兄长他虽然平日里的确是有些不守规矩,但是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之事,他决计做不出来。更何况,那日在围场之中,我兄长他也被人袭击受了伤,倘若兄长真的和三皇子勾结,又如何会让自己也受伤呢!”
赵晋延闻言,仿佛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而赵晋延的这副表情,也让芙蕖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又开口道:“若是兄长只是误会被刑部的人抓走,今夜我也不会贸然偷偷进宫来求皇上,只是那随从说,刑部的人,是直接给兄长上了枷锁,我便有些怕了。所以才进宫求皇上能否马上救兄长出来,便是皇上还想再调查,也能否将兄长重新先做安置……”
“朕知晓你们兄妹情深,放心,朕不会让越朗出事的。”
其实今日的事情,倘若赵晋延获知,便是芙蕖不进宫,他自然也不会动夏越朗一根寒毛。
只是……这件事情,里边存在的可不仅仅是误会,赵晋延一想到今夜这件事情里可能有的玄机,眉头便忍不住再次皱了起来。
今夜将陈伯公府里的人抓起,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甚至卫麟也与他做了禀告,但毕竟这是处置围场后续之事的第一步,他与卫麟都不打算在其中扮演太重要的角色,便是卫麟这个禁军统领,也只是派遣了手下一部分可信任之人,随同刑部的人一块儿去的陈伯公府。
这件事情出了意外,赵晋延也是刚刚从芙蕖口中知晓,甚至对于这一整件事情,也并不是太过于了解。
不过,赵晋延不了解,有一个人,却是应该了解。
赵晋延一想到卫麟方才正事不做,偏整些歪门邪道来捉弄人,心里便忍不住窝火,只怒声冲着门外斥责道:“还不进来,若是再躲着,日后也不用来见朕了!”
与一开始因着芙蕖与他被捉弄而发出的怒火不同,这一次,赵晋延的语气十分的严肃。
卫麟原本还缩着脑袋想躲着,可是听到赵晋延这话,却是不敢了。他连忙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慢慢的走进了屋里。
芙蕖看到卫麟的时候,便是这会儿心中还担心夏越朗,可是目光里还是冒了一丝火气。卫麟这家伙,这不正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这一回,玩笑实在是开的太过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一副打算兴师问罪的样子。
而在这个时候,卫麟一进门,却是突然跪倒在了赵晋延跟前,开口认真回禀道:“皇上,夏越朗被抓的事情,臣也是刚刚从郡主口中获知,并不敢多做耽误,便立刻带了郡主进宫来禀告。”
赵晋延闻言,面上的神色仍然并未好转,仍带着几分怒气。
卫麟瞧见,心中仍不住暗暗叫苦。
而果不其然,赵晋延只一阵见血的冲着他严声质问:“若朕没记错,今夜之事,朕虽未让你一力完成。可先时也与你说过,让你把控好此事……”
“是……是臣的纰漏。”
卫麟咽了一下口水,乖乖认罪。
说实话,今夜的这件事情,也的确是他掉以轻心了。
将陈伯公府里的人抓起来,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原本也以为出不了什么纰漏,便是有点什么纰漏,也顶多是逃掉一两个人,反正也逃不出他和皇上的手掌心,可能还会有助于之后的计划。这般想了,他当天晚上甚至连去察看的意思都没有,禁军的人和刑部的人都去了陈伯公府里抓人,而他则是呆在家里依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谁知道,竟然会除了这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好好的夏越朗也给扯了进来。
卫麟的回复,芙蕖听了,却是气得不行,恨不得将手上的茶杯直接砸在卫麟的身上,她怎么也想不到,抓她哥哥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她第一时间跑去寻求帮助的人。
虽然卫麟的本意不是如此,可就像这会儿卫麟所认的罪,若非卫麟自己不谨慎,夏越朗又如何会有这场无妄之灾呢!
当然芙蕖这般的想法,显然是有些帮亲不帮理,而卫麟为自己的辩解时所说的,则是另一种说法:“其实说来也是夏世子自己不谨慎,交友不慎。陈伯公府与三皇子一直都联系密切,早就勾搭成奸了,偏偏夏世子不擦亮眼睛交朋友,和陈伯公世子称兄道弟。在这个关键时期,还跑别人家里头去,也难怪会受这场牢狱之灾了!”
卫麟的这话,听在芙蕖的耳中,她却是再也受不了了。
平日里芙蕖的性子其实算是很不错,也善于隐忍,但是她最不能够忍受的便是家人被诋毁,便是夏越朗今日之事,确实是因着他不够谨慎,但也容不得卫麟为了替自己脱罪便这般出声诋毁。
“卫统领这话又是何意?若是卫统领哪日上街时不小心被人泼了水,卫统领不仅自认倒霉,还会想着,都是自己不谨慎,怎么会在别人泼水的时候凑上去呢!”
芙蕖声音不重,但是说出来的话,讽刺意味十足。
卫麟没料到芙蕖这个时候会突然出声讽刺他,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到底心虚不敢反驳。
而赵晋延看着卫麟的目光也是有些气恼与无奈。他看了一眼这会儿气的不行的芙蕖,又看了一眼虽然一副好像乖乖认错,但仿佛又有些不甘心的卫麟,轻轻吐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