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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穆仲卿瞄了采薇一眼,试探着说:“待会儿得让张镖头先到集上去雇两辆车,不然今儿去理国公,咱们这么一大家子人,再加上你们带的丫鬟什么的,一辆车装不下!”
采薇垂着眼帘,一边儿喝着粥,一边儿道:“除了我之外,咱们家这几个人,再加上老爷子老太太和几个丫鬟,两辆车尽够了,用不了三辆车子的!”
穆仲卿咳了一声,讷讷的说:“薇儿,爹的意思是,让你大伯他们一家子也去理国公府见识见识,毕竟老夫人当时也邀请他们了不是,再说,你大伯他们都知道自己从前错了,也正在改过自新,你没见吗?这些天他们在咱们庄子里只管埋头干活儿,一点儿事儿都没惹,咱总不能得理不饶人不是?”
采薇放下碗,看着穆仲卿,冷冷道:“爹,您读了一辈子的书,难道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吗?他们之所以没有生事,那时他们没那个胆儿,他们之所以改过自新,那时他们迫于形势。我可从来都不信他们能改好,让老爷子老太太参加寿宴已经是我的极限,老夫人诚意邀请,不得不让他们家去两个人意思意思,至于别人,还是乖乖地呆在家里踏实,您别忘了,理国公府是菲儿未来的婆家,万一他们在那生出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于菲儿的将来可是大大的不利。”
提到了菲儿的将来,穆仲卿明显的底气不足了,但还是勉强的说道:“不至于吧,理国公府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大伯和你
样的地方,你大伯和你大伯娘又不是傻子,怎么敢在那里生事?”
采薇冷笑:“事关菲儿将来的幸福,我劝爹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说罢,站了起来,“我吃饱了,要到城里去一趟,老夫人的寿礼在我房间的案头上,你们自己去拿吧。”
张镖头要到城里去雇车,还要到八福点心铺子送点心,采薇便带着唤秋,跟着他的马车去了。
因为采薇已经定了婚期,按大晋的规矩,定了婚期的闺女不能随意参加各府的宴席活动了,因此,今天理国公府的寿宴她无法参加,正好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先家人一步进城去了。
杜氏看着女儿清冷的背影,不安的说:“相公,薇儿是不是生气了?要不就别让他们……”
“美娘!”
穆仲卿叹了口气,撂下筷子说:“昨晚我都答应爹娘和大哥他们了,这次就让他们去一回吧,昨天薇儿下聘没让爹娘和大哥参加,爹娘都伤心哭了,今儿个要是在拒绝他们,我真的是于心不忍啊!”
杜氏见穆仲卿架在女儿和爹娘之间为难,心疼的很,便悄声说:“这一会顺了大房的心思,薇儿心里肯定会不痛快的,记着啊,没有下回了!”
穆仲卿郑重的答应了一声,起身去后院了……
穆连奎夫妇一早收到采薇送来的衣服首饰,高兴的嘴都闭不上了!
特别是穆白氏,她一辈子都没带过金子打制的首饰,前些日子偷卖了采薇的家具,咬牙买了一支银镀金的簪子,个头儿不大,样式也不好,她还稀罕的什么似的,今儿得了这几件赤金镶宝石的头面首饰,简直都稀罕到心尖儿里了。
还有那套湖蓝色绣菊花的织锦褙子,比她们上次在当铺里买的死当绸衣舒服多了,穿在身上贵气十足,再戴上满头的珠翠,真个像个富贵人家的老安人似的。
还是有钱好啊!
穆仲礼夫妇和穆崇福兄弟却不高兴了,因为采薇只送了老爷子老太太的衣裳饰物,却没有他们一家子的份儿,这不明摆着不让他们一家子去吗?
所以,当穆仲卿一进门儿的时候,穆崇才就委屈的叫起撞天屈来:“二叔,您昨儿说的妥妥的,今个让我们都去的,可大妹妹只送了爷奶的衣裳,跟本没我们的份儿,这是什么意思呢?”
穆仲礼也情绪低落的说:“老二,是不是薇丫头瞧不起我们,怕我们去了给她丢人,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去了,也省的你为难。”
说着,叫过两个儿子:“你们两个就甭为难你二叔了,咱们是庄稼人,到了呢侯门公府,没的给你俩妹妹丢脸,还是乖乖的跟爹下地去干活儿吧。”
李氏则顺手扎起围裙,面色悲苦的说:“你们聊着,我先去喂鸡了…。”
穆仲卿忙说:“大哥,嫂子,这是说的哪的话?我就是来告诉你们,让你们好生的梳洗一番,待会儿张镖头雇了车来,咱们一起去安国公府呢!”
“真的?”
一家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穆仲卿说:“当然是真的,我先到前面等着,待会儿你们拾掇完了,就到前院儿去吧!”
穆仲卿说完就走了,大方一家子乐开了花,穆仲礼对两个儿子说:“知道爹为什么非得让你们参加这次寿宴吗?”
穆崇才和穆崇福摇摇头,一副茫然的样子。穆仲礼道:“就是趁着今儿个人多,让大晋国的达官显贵们都认识了咱们一家子,到时候,对你们哥俩儿将来做官儿会有帮助的,而且,大伙儿都知道了咱们住在老二家,他们就不好意思再赶咱们走了,呵呵…。”
穆白氏笑道:“还是你脑瓜儿灵光!”
穆仲礼说:“没办法,那死丫头仗着得了势,不肯认咱们,咱们就得另辟途径,向想别的发子在这立住脚儿,京城多好啊,我可舍不得走呢!”
“对呀对呀,我们也舍不得走。”穆崇才和穆崇福附和着,京城繁花似锦,比穆家村和青云镇热闹多了,特别是在这儿大鱼大肉的可劲儿吃,还用出去干活儿,他们自然是乐不思蜀了!
……*……*……
城中,破旧的老宅里
安国公庶子杜永奇已经被南宫逸派人送了过来,正和老娘妻子儿女团聚,采薇进去后,一家人齐齐的跪在了她的面前,痛哭流涕,杜永奇道:“穆小姐,杜永奇能留下这条命回来跟妻儿老母团聚,全仗穆小姐大义相救,杜永奇虽是个瘸子,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往后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永奇,永奇必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他的浑家刘氏也哭道:“本以为这个家就要四分五裂,死的死,卖的卖,今生再无相距之日,得蒙穆小姐拔救,使我们一家子没有骨肉分离,往后,我们就都是小姐的人了,上天入地,只小姐一句话而已。”
廖姨娘抱着儿子连哭带笑,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月娘和那七八岁的小妮子都呜咽着,望向采薇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
采薇扶起他们,说:“上次在芳菲馆中我曾和大家说过,你要你们跟我合作,我定会让你们翻身的机会,让你们平安的离开这里,一辈子衣食无忧,不知大家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不知小姐是什么意思?”
采薇说:“我和蒙奴的大汗拓跋奎做了一个交易,收购蒙奴出产的玻璃,可是
玻璃,可是,我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在那边儿驻守,所以。”
“我们去,我们一家子都去。”没等采薇说完,廖姨娘便淌眼抹泪儿的率先表了态,杜永奇和浑家刘氏也纷纷表示,他们都愿意去,随时可以去。
正说着,唤秋已经领着孙豹和孙虎走了进来,朝云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儿。
采薇说:“就是你们这几个人,具体怎么分工,朝云告诉你们,往后,你们都要听从赵云的安排,到了岭北后,万一遇到了什么事儿,可以找一对儿叫顿珠和丹珠的姐妹,她们是我的人,会尽力去帮助你们的。”
孙虎说:“大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采薇说:“今天就走,到临安的时候可以邀请你大哥跟你们一起去,他在数日前已经被秦王救出来了,如今人还在临安府中。”
“真的?”
孙氏兄弟惊诧的瞪大了眼,采薇笑道:“真的假的,到了临安府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快收拾收拾这准备出发吧!”
“是!”
几个人一起应道。
采薇拉过朝云,道:“往后岭北那儿就辛苦你了,等那边儿打开了局面,我在吧里调回来!”
朝云道:“小姐不必多心,朝云孑然一身,在哪儿都是一样的,这会儿,有这么多人听我调遣安排,朝云高兴还来不及呢,想不想回来还是两说的呢!”
听她这么一说,采薇才放下心来,将一叠银票交给了朝云,作为他们到岭北的活动资金,又给了他们那每人五十两银子,留给他们私自花销之用!
孙氏兄弟本就是客居此地,朝云也再此没有什么牵挂,廖姨娘一家戴罪之身,巴不得早点儿离开呢,因此,采薇吩咐下不久,一行人就雇了两辆马车,直奔北边儿去了……
……
此时,穆仲卿一家和大房一家子,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理国公府。
这会儿的理国公府门前,已然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前来祝寿的朝中大员、各府女眷们络绎不绝的进入了府中,老夫人的长孙莫子净和二房的长子莫子离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迎接前来祝寿的宾客。
穆家的人一下车,大房一家的眼睛就不够使唤起来,理国公府是一座上百年的古老的宅邸,门口有四棵有些年头的门槐,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对过儿是磨砖对缝八字影壁;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上面悬着一块乌木的匾额,上书‘理国公府’四个大字,金钩铁画。
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院之中两棵百年素馨花树冠盖如伞,交错生长,葱翠的阔针形叶片压着形态优美的枝条,树桠顶捧着一簇簇生的红花,花冠漏斗,裂片回旋,朵朵高雅端庄,芬芳自若。树下,华衣锦服的客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大家子啊院子中高谈论阔,嘻嘻哈哈,一片和谐喜悦的景象。
穆家人走到大门前,早有那日虽老夫人去穆家的小厮认出了他们,便偷偷的将他们的身份告诉了门口儿的两位公子,莫子净便笑着迎上前来,口称前辈,谦逊有礼的将穆家一大家子迎入了府中。
一个奉命引他们进府的小厮带着他们,进入了院子,穿过回廊,往后面走去。
穆仲卿一家之前在霍渊的碧水山庄住过一段时日,也在秦王府里呆了几天,所以对这种气势磅礴、奢华壮丽的宅邸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大房一家却从没见过这么恢弘壮丽的宅邸,一个个张着嘴巴,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来回摇着,东瞧西望,看个没完。
进入二门儿,一个笑容可掬的矮胖婆子迎上来,引着女眷们,从左侧的游廊接着往后去了,男人们被小厮请到了右边,顺着右边的垂花门儿,往花园的方向去了。
两个小娃子因为年幼,跟着娘呆在了一起,几个女人在众丫鬟的簇拥下进入了府中三进的院落。
院里有对对花盆,石榴树,茶叶末色养鱼缸,九尺高夹竹桃、迎春、探春、栀子、翠柏、梧桐树,各种鲜花,花香四溢、美不胜收,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正房五间为上,房顶的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华,前出廊,后出厦,东西厢房,东西配房,宽敞通阔,四通八达。
李氏看了,心中暗暗叫好,这样的人家,菲儿这上不得台面儿的小蹄子怎配嫁进来,要是她的瓶儿能嫁进来该有多好啊!
正心猿意马的想着,忽然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