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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三杀了!王保保能想到的事阿三又如何不知,躬身一礼心图补救,低声道:“小王爷,如今看来那人的目的便是这黑玉断续膏。奴才门中还有一味毒药,名为七虫七花膏……”
“荒唐!”阿三的话还未说完王保保已厉声喝断他,“信上所说敏敏伤重,莫非你要毒害敏敏不成?”
“小王爷,此事未必……”阿三是当年叛出少林的火工头陀门下也曾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如今投了蒙古人甘当鹰犬便是被王保保一个少年当着众人的面斥责竟也不敢抬头。
“无论是真是假,总是敏敏的性命要紧!”王保保声色俱厉,将那只木匣重重地放在阿三手上。“去取黑玉断续膏!”又转身对其余三位好手说道,“等那人来取黑玉断续膏,之后的事就全托付给各位了!敏敏若能无恙,小王重重有赏!”
阿大与阿二互视一眼,当下躬身道:“请小王爷放心,奴才定不辱命!”苦头陀是个哑巴,只是胡乱打了几个手势跟着那两人躬身为礼。
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那小伙计便怀揣一匣黑玉断续膏以及百两黄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汝阳王府。汝阳王府与云来楼一东一北,从汝阳王府到云来楼正巧经过一处集市。那小伙计一路前行不久便经过一处卖馒头的铺面,此时刚巧有一名着一身天青色粗布衣衫的少年买了几个馒头正取了钱袋准备付账。就在这个时候,在转弯的街角处忽然冲出一群大小乞丐每人抢了几个馒头便四散而逃,那群乞丐在街道上狼奔豕突一路撞上不少路人,最倒霉的是那个正巧在付账的少年,不但被那几个乞丐撞倒在地连手上的钱袋都被抢了去。走在前面的小伙计受那少年的连累被撞地一个踉跄,幸好他身手敏捷人又机灵一直护着藏在怀里的东西没有遭到池鱼之殃。小伙计并不在意这个意外只管继续往前走,却不知一直暗中监视他的元兵早已接到指示四下出动去拦截那几个乞丐。
卖馒头的老板好似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只追在那些乞丐的后面叫骂几声上前拦住那名正欲追回钱袋的少年,劝道:“这位小爷别追了,那些乞丐都是一伙的,你孤身一人小心连性命都给他们害了去!”
那名少年面色泛白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疼痛,只恨声道:“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老板嘿然冷笑,只问:“小爷,这几个馒头您还要不要?”
那名少年钱袋被抢身无分文,迟疑片刻之后便赧然摇头,垂头丧气地离开。
苦头陀同样隐在人群中跟着那小伙计回云来楼,见到乞丐出来抢馒头他也同样心中存疑,可见阿二阿三已经带着元兵去追那些乞丐也就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乞丐当街抢食在大都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他一路跟着那伙计,之后的这一路上竟一直风平浪静,眼见云来楼已隐隐在望而云来楼外早有重兵把守,苦头陀的面色忽然一变也来不及与阿大交代一声转身去追那名被抢了钱袋的少年。
13、释放人质
那名被抢了钱袋的少年自然就是宋青书,那些突然冲出来抢馒头的乞丐当然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能够“自然而然”地接触到那名伙计将他怀里的那匣黑玉断续膏调包,至于被抢了钱袋这个插曲也不过是为了不引起暗中监视的元兵的怀疑。此时此刻,他已然拿到黑玉断续膏疾步向城外赶去。
苦头陀一路追踪宋青书而来终于在距离北城门不远处的一处残垣下截住对方,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不住冷笑。宋青书此时早已取了长剑在手,见苦头陀出现也不与他废话,当即拔剑出鞘使一招“鲲鹏击浪”向苦头陀冲去。
苦头陀见状不禁嘴角微勾仿佛是在微笑,只是他面上疤痕累累,这笑脸看起来极为阴森可怖。只听他口中荷荷一声似在嘲笑宋青书不自量力,右手虎爪五指如钩扣向宋青书的右肩,出手极是毒辣。宋青书不敢怠慢,收剑以一式“长河月圆”化解了这一招。苦头陀右手变鹰爪再抓宋青书小腹,宋青书长剑右劈使半招“追云赶月”取苦头陀左腕。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七八招,终是苦头陀技高数筹左手变鹤嘴啄宋青书右肘,同时右拳直取中宫向宋青书胸口重重袭来。苦头陀内力深厚一拳击出便有一股疾风随他的右拳而出,宋青书心知自己内力绝非苦头陀的对手,只是到了这一步已无退路,调匀真气以一招劈山掌相抗,两人以硬功对硬功重重地对了一掌,只听砰地一声,苦头陀屹立不动宋青书却全身一震连退三步狠狠地撞在身后的砖墙上,震地墙头的泥沙碎砖乱落。受此重击宋青立时便觉呼吸闭塞喘不过气来,眼见苦头陀右拳又变狮掌往他的左肩拍下,他急忙咽下将要涌上咽喉的鲜血,厉声高喝:“光明右使范遥!”
此言一出于苦头陀真可谓石破天惊,他右手成龙爪直取宋青书右手竟在须臾间便夺下了他手中长剑,剑身一抖直指宋青书的咽喉。“你是何人?”苦头陀惊疑不定地望住宋青书忽然出声发问,自潜入汝阳王府他已有十多年未曾开口此时忽然发问语音已极不自然。宋青书重伤在身面色青白额上冷汗涔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苦头陀仍狐疑地望着他,又问道:“你如何知我来历?”此言一出却是已坦诚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如何知晓并不重要。”宋青书内伤颇重已提不起声,只得轻声答话。
范遥眉头微微一皱,再问道:“你是我明教弟子?”范遥见识广博早已认出宋青书的武功路数乃属武当绝不可能是他明教弟子,他刻意追问宋青书是否明教中人目的只为试探他品性。若是宋青书顺水推舟假称自己是明教中人,他便要一剑杀了他灭口。
宋青书轻笑一声,一字一顿地慢慢言道:“我并非明教中人可我是汉人,明教好汉在江淮一带起义抗元复我汉人江山,却不知明教的范右使还认不认自己也是汉人?”
范遥怔愣片刻忽然扬手将长剑抛还给他,言道:“你取黑玉断续膏想是为了俞三侠?武当派上慈下孝和睦同心当真教人羡慕,你走吧!”
“武当宋青书,多谢范右使手下留情。”见范遥识破自己的来历,宋青书便也不再掩饰,当下抱拳一礼自报家门。
“慢着!”见宋青书想走,范遥忽然喝住他又问道,“小郡主你如何处置?”
宋青书冷笑一声,回道:“等我安全离开大都,她自然能安全回到王府。”说完,也不管范遥是什么脸色摁着胸口踉跄而去。
范遥出身明教本性原就是亦正亦邪,若是方才宋青书向他保证一定会放了赵敏他便会以为宋青书是畏惧于他刻意讨好,现下听宋青书这么说心中反而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不禁暗自感叹:实料不到恂恂儒雅的宋大侠竟生了这么一个多智又随性的儿子,倒是与我们明教的行事做派脾胃相合!
有范遥突然出现拖延时间宋青书赶到北城门时王保保已然令至城门守将关闭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入。宋青书心知生死只在这一搏,当下拔剑出鞘连杀数名把守城门的元兵抢了一匹快马夺路而逃,连暴露行踪也顾不得了。他一路骑着马跑上破庙,踢散破庙中的火堆烬余,抱起赵敏又反身冲出破庙。
“你带我去哪?”赵敏唯恐死期将至,在宋青书怀里挣扎不休。
宋青书并不与她多言,直接点了她的哑穴,抱着她翻身上马,低喝一声:“抓紧!”一拽缰绳,催动快马向群峰深处逃去。
赵敏由宋青书抱着坐在马背上,一路跟着马儿在高耸入云的山峰间飞奔疾驰当真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偶然眼角扫到山峰尽处望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心口便扑扑乱跳仿佛要跳出胸腔。她再不敢胡乱张望只好将眼神定在宋青书身上,这才发觉宋青书那张原本如傅粉般精致的容色此时竟都褪成了苍白灰败的病态与落拓,唯有眉宇间的那一抹英气凝光以及隐没入洁白衣领的修长脖颈仍固执地坚守着他的强横与坚毅。
两人一骑很快便在某座未知山峰深处找到一处山洞,宋青书下马查看一番后发现此处山洞应是猎户上山打猎时的住所,山洞中虽无必要的生活用具但临时住上一晚显然并不妨事。王保保既已知晓他的行踪,派兵搜山也只在须臾之间,至多一晚他便要离开此地。他回身将赵敏抱下马安顿在山洞中又从怀里取出黑玉断续膏。宋青书随手打开木匣看了眼那黑色的药膏,对赵敏轻声言道:“此药若是为真,你的腿伤当可恢复如初;若是为假,你也怨不得我!”
赵敏已被解了哑穴,听得宋青书如此说哪里会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一边撑着身体向山壁缩去一边道:“为何不找只活物试上一试?”
“我没有时间,你也没有!”宋青书对着赵敏近乎恶劣地一笑,解开赵敏左腿伤处的绷带将黑玉断续膏仔细地敷在她腿上。
堂堂郡主之身被拿来当作药人试药,赵敏几乎气得七窍生烟却又心知自己拿宋青书实无办法,只得满脸委屈地紧紧咬着唇不再做声。
给自己上药包扎之后,赵敏注意到宋青书原本苍白的面色此时已显出了铅灰,身上冷汗淋漓竟将衣衫都浸湿了。原来他与范遥交手之后已是重伤在身,却因担心被元兵追至前功尽弃与赵敏之伤急需黑玉断续膏两件事一直强撑至此,如今见追兵并未如他料想般神速而赵敏也已敷药,这口气一松立时便是一阵头晕目眩。他慢慢起身扶着山壁移出山洞,面南背北盘膝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解开衣衫,只见他左胸前竟浮起一道青紫色的淤肿,看起来极之可怖。宋青书随手取出一柄匕首在手,慢慢地向那道淤肿的血痕落下。赵敏不敢再看,转过脸去紧紧闭上双眼。耳边却听得先后两下诡异的水声溅出砸在草丛之上,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呛咳。直到再无声息,赵敏才又悄悄睁开眼,但见宋青书已然裹好了胸前的伤处而原本脱色的嘴唇此时却被血迹染地赤红。他慢慢地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沉在身前抱元守一逐渐入定。
宋青书这一入定便是很久,直到月上中天赵敏再也忍耐不住,以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挪到宋青书身前。月色之下,赵敏只觉宋青书的面色竟如玉石般冰冷且毫无生气,若不是注意到他的胸口仍在微弱起伏,几乎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赵敏又伸手在宋青书的面前轻轻晃了两下,宋青书仍旧没有动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赵敏的神情一变,当下抽出宋青书留给她防身的匕首狠狠地向宋青书刺去!
明亮而锋利的匕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夺魄的亮色,却堪堪在宋青书右目前一寸死死顿住。宋青书慢慢睁开双眼看着赵敏,捉着赵敏手腕的右掌逐渐用力。赵敏咬牙强忍痛楚仍试图将匕首刺入宋青书眉心,最终却仍是忍耐不住地低哼一声,五指无力松开,匕首顺势落入宋青书的掌心。对于赵敏的偷袭宋青书并无怨色,明亮双眸中的冷厉锋芒将赵敏牢牢震慑。“蒙古鞑子,凶残寡恩、豺狼心性。”他轻声言道,依旧不失一贯的风度与雅正。
赵敏被他眼底的那抹轻视激地几乎要扑上来咬他一口,当下反驳道:“大言不惭!你于我有何恩?”
宋青书轻轻一笑,不答反问:“看来你的腿伤已有所好转?”
“我大哥怎会害我?”赵敏理所当然地道。
“那就好!”宋青书满意地说道,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