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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挂心安庆的战局,也顾不得与范遥等人多做寒暄,草草与众人一番见礼后,便提起了宋青书方才在他营帐内的一番分析。然而同样一番话,在韩山童那却并不受重视。韩山童执掌红巾军多年,红巾军日益壮大,他的心气也愈高,便是张无忌在此也未必能让他放在眼里,如何肯听宋青书一言?听罢宋青书的分析,他只轻轻一笑,谢道:“汴梁之围,当日全赖宋少侠,红巾军上下铭感五内。然则我红巾军起自白莲宗,与弥勒宗乃是同宗同源。如今弥勒宗受困,红巾军便是万死也要出手一救!”
莫声谷听得不痛快,当下直言道:“韩首领,并非不让你救,而是孛罗特穆尔既摆下阵势围城打援,这究竟如何援救弥勒宗也当好生考虑,不可意气用事!”
韩山童却满不在乎地摆手道:“我听闻宋少侠的用兵之道便是一句,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红巾军也不是打不得硬仗,莫七侠多虑了。”韩山童这般所言,虽说狂妄却也的确十分痛快,在座诸人都忍不住大叫了声好,唯有王烈与朱元璋二人却是暗自皱眉。
宋青书自进入韩山童营帐以来便一直沉默,到此时,他终于是轻叹一声,首次开口道:“韩首领,我这一路行来见你军中布阵还缺了一角,是否昨夜刚派出去?”
韩山童听宋青书有此一问眉心便是一跳,由来军营驻扎俱有定势,这宋青书一眼便看出他阵中缺了一角,可见他在军事方面的才能。韩山童沉吟半晌,方缓缓言道:“正是!久闻宋少侠天纵英才用兵如神,不妨猜一猜这些将士都去了何处?”
宋青书的目光只一扫韩山童案前摆着的地图,便道:“霍山!”
韩山童闻言不禁坐直了身体,由衷赞道:“宋少侠大才!”
宋青书却并无得色,轻声道:“韩首领,在下有个请求,还请韩首领答允。”
韩山童不明所以,只道:“请说。”
“借我五千兵马!”宋青书郑重言道。
作者有话要说:
王烈:莫声谷、宋青书,老夫什么时候才能喝你们俩的喜酒?
王务观:爷爷,他们连孩子都生了抱来了,你没见到么?
115、安庆之围(二)
宋青书此言一出;韩山童的面色骤然一冷;语带不悦地道:“宋少侠是信不过我红巾军?”
宋青书却摇头道:“红巾军转战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下怎会信不过?只不过虾有虾道蟹有蟹路,在下生性谨慎,想多一份保障罢了。”
宋青书这般自谦,韩山童的面色终是微微缓和。他沉吟片刻;方含笑言道:“早闻武当颇多战马……”
宋青书眼也不眨一下;当下应道:“两千匹战马!”
韩山童却只微微摇头;轻声道:“宋少侠不妨再考虑考虑。”
韩山童话音方落;宋青书尚未有何表示;莫声谷已然大怒。他虽不过问武当的买卖却也知道中原之地原就缺少战马;两千匹战马买五千士卒也尽够了,更何况如今只是借用。宋青书却不动声色,缓缓言道:“五千匹战马!”
此言一出,纵使韩山童本人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侍立一旁的韩林儿再也忍耐不住,当下问道:“你可能做主?”
宋青书傲然一笑,朗声道:“武当的事,我若不能做主,还有谁能做主?”
韩山童见他这般所言莫声谷也无动于衷,这便朗笑着应道:“成交!”韩山童原本打算多要五百匹战马便可,如今多了一倍,怎能不令他欣喜?
当了冤大头的宋青书表现却很平静,只轻声道:“不知韩首领可允在下自行选兵?”他见韩山童神色迟疑,便又补充一句。“在下只需五百骑兵。”
韩山童闻言神色便是一松,骑兵训练不易,反而是步卒容易成兵,既然宋青书不要骑兵,任选却也无妨。“宋少侠何时选兵?”
宋青书神色一顿,即刻答道:“事不宜迟,现在就选!”说罢,他一掀帐帘走了出去。
众人皆知宋青书用兵如神,见他要自红巾军留下的四万人马中选出五千人,俱是颇为好奇,便都跟了出来。韩山童收了宋青书五千匹战马,正所谓拿人手短,见宋青书要选兵,他到是极为痛快,令所有将士全体列阵,任凭宋青书挑选。
宋青书立在将台之上,双眼缓缓扫过眼前的三万余众红巾军步卒,这些人手中武器未必锋锐,身上盔甲未必齐全,可他们列阵立在将台下,勿需上官号令便已下意识地站直身体保持沉默,已有了些兵样子。宋青书见状在心中微微点头,发出的第一个号令却是:“卸甲、宽衣!”
宋青书内力不弱,声音不高不低,将台下的全体红巾军却是各个听得分明。众人从未听过这等怪异的命令俱是一愣,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的上官。莫声谷见此情形不由暗自皱眉,武当义军从来都是令行禁止,红巾军与之相比却是略逊一筹了,耳边只听得宋青书又高声喝问:“令行禁止,你们不懂吗?”
宋青书此言一出,韩山童的面上都有些不好看。又过得一会,一众红巾军这才纷纷解下了身上盔甲,赤裸着上身站在寒风中。宋青书又转过身来,向韩山童言道:“韩首领,借你亲兵一用,帮我看一看这些将士。凡是身上没有伤痕的全部出列!”
韩山童闻言目光顿时一缩,许久才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宋少侠果然了得!”说罢,他将手一挥,身边十数名亲兵便已向将台下的将士跑去。红巾军的兵源大都为失去土地生计的农夫,这些人在土地上劳作半生,仓促成兵,单打独斗如何能是蒙古军的对手?身上若是没有伤痕,若非新兵那便惯于在战场上偷奸耍滑望风而逃。
宋青书首轮拣选,便选出了四千余数身上并无伤痕的步卒。想到自己还当这些步卒为精锐,韩山童的面上顿时有些不好看。宋青书此时却顾不得为韩山童留颜面,他很快下达了第二条命令。这第二条命令比方才更为简单,一个字——跑!
目送着三万步卒穿着沉重的盔甲负着武器一路烟尘滚滚地奔向远处的山头,韦一笑终是忍不住跳上台来,满是好奇地问道:“小滑头,你又打什么主意?战场厮杀凭的是杀人的本事,光会跑顶个什么用?”
宋青书见红巾军上下的几名将领连同朱元璋、汤和二人都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他不禁微微一笑,也不藏私,只轻声道:“我等武人比武凭的是勤学苦练的武功,战场厮杀若非遇到高手,多半是靠气力,谁的力气大谁就占便宜。况且,两军对阵,我军若是占上风,要不要追?若是不幸落败,要不要逃?倘若连跑也跑不动,还当什么兵?”
宋青书这番话众人听来心中各有所思所得,宋青书也不理会他们,只管按自己的办法在三万步卒之中选出了跑得最快身体最为强健的四千五百人。挑选骑兵时,那便更为简单了。宋青书选了一条极为崎岖的山道,令红巾军骑兵来回跑上一圈,同样选了其中跑地最快最稳控马最为娴熟的五百人。
待选满五千人,已是夜幕低垂,为方便宋青书选兵,山谷之中已燃起了火堆。韩山童等人原本只是来凑热闹,可见宋青书事事出人意料,可细究起来又极有道理,竟是谁都不曾离开。眼见宋青书最终选定五千将士又下令明日卯时点兵操练,令这五千人自行散去,韩山童终是忍不住上前问道:“宋少侠打算带这五千人马去往何处?”
宋青书也不隐瞒,沉声答道:“桐城。”
他话音一落,众人登时一齐蹙眉。桐城位于大别山东南麓,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若要自桐城攻入安庆却是仰攻。凭借区区五千人马挑战地势天险与蒙古铁骑,倘若换了他人,韩山童早已嗤之以鼻,可此人却偏偏是身在牢狱也能相救红巾军的宋青书。韩山童见他神色平静不似说笑,不由道:“宋少侠是担心霍山之战我军会败?”霍山地形险要,红巾军只要占下霍山与六安州互为犄角,便可从容布阵对元兵进行包夹围攻。
宋青书闻言却是一阵苦笑,只低声道:“不瞒韩首领,我更担心你们会赢。”
朱元璋眉心不由一动,不等韩山童说话便已抢先道:“诱敌深入!”
“不错!”宋青书想起在濠州时蒙古用来栽赃红巾军的武器,眉头便是一皱。每个将军行兵布阵都有他自成一体的风格习惯,孛罗特穆尔虽说是汝阳王的亲传弟子,他的本性却并非是那种善用阴谋之人。甚至围城打援都并非他一贯的风格,若按他以往用兵的习惯,多半应该放红巾军入城,然后一网打尽才对。想到此处,他不禁自言自语地道,“倘若孛罗特穆尔当真有此智计,只恐他身边另有高人。”然而宋青书也知他这番话无凭无据,绝无可能说服韩山童,这便回神向韩山童拱手道:“韩首领,选兵之事已了,在下先行告退!”说着,便与莫声谷一同返回了韩山童为他们叔侄二人安排的营帐。
翌日一早,宋青书卯时便点兵操练,练的却并非红巾军中武艺,而是易天海的惊鸿刀法。当年宋青书初学惊鸿刀法未得刀法奥义,便将这套刀法中最为简单霸道的十招编为三十式传授给武当义军。如今宋青书已尽得刀法精髓,去芜存菁,又将这三十式精简成“劈、击、斩、截、削、架、扫、抽、撩、推”十式传授给红巾军。朱元璋与汤和在一旁观摩半日,渐渐看出了这十式刀法的霸道凌厉,两人取了长刀在手,以宋青书传授的刀法对了数招,皆是摇头咋舌。他们并不知晓,宋青书的这十式刀法多年后已是军中将士必学的武艺,直至冷兵器彻底退出时代。
宋青书传授刀法并未避开红巾军,是以不但朱元璋、汤和二人在旁观摩,便是王烈与王务观祖孙二人也一齐来凑热闹。王烈见选兵练兵等事宜宋青书一手操持,全不要莫声谷操半点心,不由心中好笑,便向立在一旁的莫声谷言道:“青书这次救的是你丐帮弟子,你这帮主如何竟在这躲清闲?”
莫声谷闻言顿时一怔,许久方苦笑着道:“武当义军原是宋青书一手练出,我这师叔大不如他。”
王烈闻言不禁轻轻一叹,由来长幼有序,要一个长辈自承不如自己的晚辈,却要何等的胸襟?张真人能教出武当七侠这样光风霁月的几位弟子来,早已足慰平身,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又有什么要紧呢?“战场上,你是打算用降龙十八掌还是你们武当剑法?”
莫声谷又是一愣,他的连珠箭法虽说高妙,可看青书这练兵的架势便知他是打算打一场短兵相接的硬仗。而战场上降龙十八掌和武当剑法都并不适合。
王烈见莫声谷面露忧色,不禁微微而笑,负手立在莫声谷身旁低声言道:“莫七侠,老夫的枪法你可愿学?”
莫声谷难以置信地转过脸去望向王烈,一时竟不知如何答他。原来莫声谷年幼时便曾听师父张三丰论起各项兵刃的优劣,所谓剑为君子、刀是霸王,可都不如一杆枪!十八般兵器之中枪法最难,王烈的一手枪法师承杨家枪与岳家枪,在枪法之中已是登峰造极。张三丰谈起他这至交的武功,只用了十个字:泼水不能入,矢石不能摧。这般武功,如何能轻易便传了他人?
王烈好似明白莫声谷的疑惑,只微微一叹,轻声道:“我老了!务观资质所限,不是能传我枪法的人。如今天下离乱黎民困苦,我辈侠义中人只能不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