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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笑了,“也好,我就姑且接受了你这个提议。我确实不应该再让我妈因为我这莫名其妙的坚持而继续受苦了。”
呼……总算蒙混过关了,我悄悄捏了一把汗。
劝完了丁力之后,我安安心心的离开了他家,回美华戏院安排我暂住的地方睡觉。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穿上昨晚艳芸送过来的西装,扎好领带。我站在镜子前感叹,现在的我,哪还有半点爱国青年的影子?活脱脱就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不过倒也更适合我,我不以为然的笑笑,然后神清气爽的去上班。
几天下来,戏院上下的运作被我摸了个透。李望麟不算是个省油的灯,几乎可以说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于是,我更加确定了他那斯文的外表实则是一层伪装。
戏院里面有个叫阿炳的,那家伙眉眼生得极为刁钻,细细看去给人一种心思阴沉颇有城府之感。他对我似乎颇有敌意,我一直暗暗提防着。
今天下午,我正在李望麟的办公室里面与他商议新片的事情。门突然被急促的敲响,我起身去开门,门刚打开便跌进来一兄弟,我一把捞住他,只见他鼻青脸肿形容狼狈,人还没站稳先哭喊道:“老板,不好了。我们新到的画片被丽都的人抢走了。”
李望麟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我沉吟片刻,扶那个兄弟坐下,对李望麟笑道:“老板,想不想看看读书人怎么打架的?”
李望麟愣了一下,而后笑着重新坐回椅子上,“阿文,你要多少人?”
“一个不要。老板请您静候佳音。”
丽都戏院,位于美华戏院西邻,规模仅次于美华戏院。
我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意料之中的在丽都老板王震海的办公室门口被拦了下来。一伙人长得虎背熊腰的,说不是打手都没人相信,他们总共六个人。在牢里的时候,我最高记录是被八个人围攻而没有倒地不起。如果这六个人不像法租界那两个外国佬打架那么有技巧的话,我想我应该应付的来。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不要动手,在别人的地盘打架总是不太理智的。
于是我先开口:“我想见王老板,请带路。”
离我最近的那个人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然后说:“你是什么人?”
“美华的营业主任,许文强。”
那人轻蔑的笑了笑,转身走进内室,片刻后复又走出,搜了我的身之后,方道:“你可以进去了。”
内室,烟雾缭绕,有淡淡的雪茄香飘荡在空气中。王震海坐在桌子后面轻佻的看着我,“听说李望麟最近得了个得力助手,我一直很想见见。今日一见,很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我心知他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也懒得去接他的话茬,直接步入正题:“想必王老板该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吧。”
“美华是不行了?竟然派了你这么个小白脸来谈判。”果然,他没理会我的话,仍然轻佻的笑,自顾自说道。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挤出个笑容来,“王老板,我们美华跟你们丽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样做恐怕不合道上规矩。”
“在上海,讲究利益至上,规矩值几个钱?他李望麟的所作所为怎么就光彩了?”他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我身边,挑眉问我。
“我们老板如何做事,不用别人教。今天我来只为拿回画片。”我淡淡的道。
“我要是不给呢?”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
我摇头晃脑的吹了声口哨,“王老板,令嫒是在中西女中念书没错吧?我刚叫了个兄弟去请她喝下午茶了。”
“你——”他登时变了脸。双眼冒火的盯着我,拳头捏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捏紧。
“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的兄弟不会怜香惜玉的。”我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畔低语道。
他咬着牙问我:“你想怎么样?”
“刚来的时候,我只是想把画片拿回去,现在我比较想让你亲自送过去。”我继续笑呵呵的说。
他阴狠的盯着我不发一言,眼底凝聚着浓烈的杀气。我也敛了笑意,回视着他。空气仿佛冻结了,刹那间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我悄悄的捏紧了拳头。
片刻后,他似乎放弃了挣扎,垂下眼睑,“我去取画片。”
我笑了。
他绕回桌子后面,拉开抽屉。他身后的古董架上摆着一只铜花瓶,花瓶表面很光亮,堪比铜镜。上面映出了抽屉里面的东西,两盒画片,一把剪刀,还有……一只手枪!
我大惊。说时迟那时快,我一脚踩住椅子借力,猛的窜上桌子,抄起桌上的一只陶瓷烟灰缸狠狠的朝他的脑袋砸过去。他哀嚎一声,身子一偏,刚摸到手枪的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我飞起一脚踢向他的胳膊,他吃痛手一松,手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我嗖的一下跳下地,堪堪捡起手枪,门便被撞了开来。
丽都那些虎背熊腰的打手们一窝风涌了进来,每人手中都抄着家伙。
我毫不迟疑的举起手枪,对准了王震海的脑袋,“王老板,你太不合作了,我只能不客气了。”我冷冷的道,暗暗紧了紧手枪。我的手心里全是黏腻腻的汗,这是我第一次拿枪指着别人的脑袋。在上海,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学不会的。如果我手软了,此刻被人拿枪指着头的就是我了。
“许先生,有话好好说,你要片子是不是?我马上给你。”王震海哆哆嗦嗦的拿出了抽屉里面的两盒画片。
“我要你亲自送过去。”我沉声道。
“好,好,我亲自送过去,我现在就去。”他忙不迭的点头。
我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其他人手足无措的挡在门口,我不耐烦的看向王震海,“王老板,该跟你的兄弟们说什么不用我教你吧。”
“你们都让开!谁都不准轻举妄动!”他朝门口那些人喊道。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都让了开来。
画片完好无损的送回了美华,李望麟很是开心。我敷衍的听完他那些赞赏的话,赶紧抽身去找那个绑了王震海女儿的兄弟,叫他把人送回去。
刚跑到美华地下室的门口,我的头嗡的一下便木了。里面传出剧烈的挣扎声,以及女孩子凄厉的尖叫声。
我一脚踹开门,只见一个男人□着上身压在一个女孩子身上。那女孩子身上不着寸缕,细长的两支麻花辫凌乱松散的垂在地上,颊上遍布数道纵横交错的手指印,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渗出丝丝殷红,眼泪糊了满脸。不远处的地上扔着已经被撕得破裂不堪的中西女中校服,一只红格子的书包敞着口摔在地上,书本撒了一地。
我登时怒火冲天,一把拎起那个男人,抡起拳头毫不留情的挥在他脸上。“砰”的一声那个男人被我打翻在地。
“许文强,你疯了?!”那人俯在地上捂着左眼眶,冲我痛吼。
我定睛一看,竟是阿炳!
怎么回事?我明明派了小东去的中西女中……
见义勇为
我将王震海的女儿先送去医院做了个全面的检查,确定身体无恙之后,才趁夜将她悄悄送回了家。
所幸我赶到的及时,阿炳并没有得手,憾事也没有酿成,否则,我许文强就是个罪人。
上海的夜,美的像一个神话。墨蓝色的天幕上,点点繁星与地上万家灯火遥相对应。不远处的南浦大桥在夜色中轮廓明明灭灭但仍旧伟岸,桥下的黄浦江面上不晓得通向哪里的船只渐行渐远,留下一道细长的涟漪,在月色的掩映下泛出细碎的冷光。
我惨笑出声,上海是什么?是个深不见底的大染缸。我想我已经一脚跌了进去,再也不能清白干净的爬出来了。
混混沌沌的走了不知有多久,猛然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丁力的家,我扯出一抹无奈的笑。罢了,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敲开门之后,惊讶的发现丁力正在收拾东西,我朝他咧嘴一笑:“你想通了?”
他哼了一声没搭理我,埋头继续倒腾手边的东西。倒是丁妈妈热情的招呼我随便坐。我左右看看,最后还是干巴巴的杵在原地没动。屋子被丁力搞得活像是杀人现场一眼,根本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我真怀疑他到底是要搬家还是拆房子。
我见他正在几件少的可怜的衣服上里里外外的翻腾,忍不住问他:“你在找什么?”
“房契。”他头也不抬的说。
“你这房子别卖了,到了那边你也不缺这点钱,留着做个念想吧。”我说。
丁力没回我,倒是丁妈妈接口道:“阿力不是要卖这房子,他是要送人。巷口孙婆婆家那房子漏风又漏雨的眼看要塌了,我们这屋子好歹比她那强点。”
我心里一动,这家伙确实心地善良。
又找了一会儿,总算是在一件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了,丁力极轻的呼了一口气。他对丁妈妈说:“妈,我去给孙婆婆送去。”然后又对我说:“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等丁力走后,丁妈妈突然对我说:“文强谢谢你。”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啊了一声。
丁妈妈笑道:“我知道是你劝阿力回他父亲那里的。”
我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自在,“其实我也没说什么,是他自己想通的,他舍不得让伯母您继续受苦。”
“阿力命苦啊,这些年我一直拖累他,我和他父亲之间的事情让他既难堪又为难,还要替我忧心,这些恩怨本不该让他来背的,是我无能。”丁妈妈轻叹,语气颇为哀伤。短短的几句话我仿佛能瞬间体会她这二十几年来所受的全部苦楚。
我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那些有着一段不堪过往的人来说,单薄的言语安慰显得那样无力,支持她坚强的走下去才有用吧。
等到丁力回来之后,他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房间,安顿好丁妈妈之后,对我说:“我们出去走走,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我们漫无目的的在深夜的街道上面走着,我沉默的等他开口。他也沉默了半晌,似是在考虑要如何开口,许久后他突然问我:“你们美华戏院有个叫阿炳的是不是?”
“是,怎么了?”我说。
“以后你要提防点那个人。”
我惊讶的看向丁力,这事我已经在怀疑了,我派了一直隶属于我手下的小东去中西女中劫走的王震海他女儿,没理由让阿炳来处理。阿炳据说不是个好女色的人,他向王震海的女儿下手,无非是想让我与王震海结仇。我进美华之前阿炳是营业主任,我抢了他的位置,如今又替李望麟拿回了新片,李望麟那样直白的拿我的功劳来贬低他,他不讨厌我我倒是该奇怪了。不过丁力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正想着该怎么问他,他又说道:“丁棹早年也做过戏院生意,跟李望麟有些交情。他现在转做了夜总会,昨晚我过去他那找他谈安置我妈的事。碰到一群人在那里喝酒,那群人吵吵嚷嚷的提到了你,我就留了心。”
我眼睛一亮:“你关心我?”
“你在上海举目无亲,你要是死了,搞不好要我给你收尸,我没那闲工夫。”丁力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
我刚欢腾起来的心又凉了下去,这家伙八成是喝蝎子奶长大的,嘴这么毒。
我们俩不尴不尬的各自埋头走路,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骚动,我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