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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不得呢。”
现如今,他头顶乌纱,正是不才工部郎中一位,虽是个鸟大的文官,可到底是朝廷派下来的,他手里的实权有的不过是督促造堰,即便是暗中……即便是暗地里还要为天子探查潮州官吏贪污一事,也不得在人命上出什么差错。
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行。
“公子,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药师琛突然出声,伸手指了指已经散去了的人群,人群后那廖昌隆身边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所在的窗子看。
连翘闻言抬头看去。
那个男人……
“听说是廖昌隆的一个幕僚,潮州大小事廖昌隆几乎都会找他商量,有时候他的一句话抵得过他人千言。”
青竹起身站在他身侧,挡住楼下那人*的目光。
“幕僚么。”
连翘低语。潮州的大小情况,除了首富霍长空和一霸周老虎,其他的事和人他还不是很了解。眼前这眼清目明的男子,看着便觉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却原来只是一个幕僚。怕不只是幕僚这么简单吧。
他对上那人的眼,不由皱起眉头。
前路到底有多难走,他似乎已经可以预见了。
那人忽地一合扇子,“啪”一声拍了下手掌,笑呵呵地望着连翘所在位置,拱手行礼。
“你在做什么?”
廖昌隆一回头瞧见他莫名其妙对着对面的茶馆行礼,忍不住问道。
“呵呵,”他笑,却并未指点对面茶馆那扇窗子里,正有人坐在那观赏方才的那一出好戏,“廖兄,那位可是来了。”
“谁?”
他笑而不语。
卿本佳人,奈何却是个男儿身。
扇面一开,赫然是一树桃花,枝繁叶茂,点点粉嫩。
、第三十八章 到任(1)
布衣书生裴楚,任工部郎中,赴潮州奉旨造堰。
小厮递上的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着这么几句话,末了盖着朝廷的章,正是货真价实的上任文书。
廖昌隆反复看了看,又拿着它对了对光,再抬眼时,仍是满眼的不可置信:“阁下真的是裴楚裴大人?”可这小鼻子小眼睛,细胳膊细腿的,怎么看怎么就觉得分明是个书里头写的娉娉婷婷袅娜多姿的姑娘家。
“在下正是裴楚。”人眼总能第一时间反应出心底的想法。连翘语带笑意,眼底却一片自嘲。到底还是这张脸太过女气了么,还是说身子瘦弱得根本不像个男人,廖昌隆的眼神当真嘲讽的很。
“裴大人……真是……秀气。”
不同于廖昌隆的瞠目结舌,旁边的几名潮州官吏在最初的吃惊过后,还算是回了魂,思索了半天方才拿出“秀气”一词来称赞连翘的容貌。
“皮相这东西,再过几年就变了,现在还是要多谢几位大人赞誉。”他笑得轻盈,接过廖昌隆让小厮递回的文书,转手又让青竹收起来放好,“在下初来乍到,有不懂的地方还需要几位大人指点才是。”
“裴大人客气了。”
“几位大人可别这么称呼在下。”连翘不紧不慢地行了行礼,语带恭谨,“在下没有功名在身,得郎中一位也不过是恰逢圣上赏识,几位大人称呼在下名字便是。”
“哪里哪里。”
“既然同朝为官了,怎的可以对裴郎中如此无礼,自然还是以大人相称。”
那些官吏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廖昌隆却是一言不发,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在同从一开始就站在他身后的男子交谈着什么。
连翘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然后淡淡笑开:“裴某今日刚到潮州,本想马上就去巡察下潮州各处河道水利,可实在有些疲惫,还请各位大人见谅,让裴某先行回客栈休息一日,明日再劳烦各位。”
一听说连翘要先回客栈休息,明日再巡察水利,各官吏立马喜上眉梢,匆匆就道:“当然可以,裴大人这一路舟车劳顿,肯定受了不少累,还是好生休息几日再做细的打算。”
“裴大人如今住的是哪家客栈呢?”
“裴大人平日饮食可有什么顾忌,我等好为裴大人接风洗尘?”
“裴大人身边可有合心意的人伺候着,要不要从我府上挑几个下人?”
“裴大人……”
连翘笑盈盈地听着大小官吏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眉眼微垂,露出一脸强撑着的倦容。身后的青竹言语冰冷地做着解答。
“我家公子如今住在东面的来福客栈,饮食上没有什么顾忌,但偏好清淡,不擅饮酒,如果几位大人想要为我家公子接风洗尘,还请不要劝酒的好。至于要不要合心意的人伺候,公子习惯亲力亲为,几位大人的好意我代公子心领了。”
言罢,一直一声未吭的人却突然开了口:“不愧是裴大人的随扈,当真言辞得当,处处为主子着想。”话语稍停片刻,接着却是一句“是条训练有素的好狗”。
一时,大堂竟空无人声,只有那说话之人满脸的笑意和连翘低眉顺眼的淡然表情。
“既然要养一条紧随左右的狗,自然是要训练有素忠心为主才好。”
连翘出声,顺便打了个哈欠,一脸抱歉:“真是对不住各位大人,看样子在下是困得不行了,这就告辞,明日再登门拜访。”
他说着转身便走,宽大衣袖拂过青竹身侧,衣袍遮掩下,他一把握住了青竹的手肘拖拉了一下,声音轻如蚊吟:“走吧。”
身后的人再说些什么,连翘都没听到。青竹却是晓得,他哪里是困了,分明是气得不行,又不能在那些人前表露什么,只得拿累了困了做借口。衣袍下的那只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微微带着颤抖。
离了州牧府,直到回到客栈,青竹方才拍了拍连翘的手。这一路,他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放开。
“公子……”青竹想要开口安抚,却见连翘红着一双眼转过身死死看着自己,一时合上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如从未将你们当做是下人,我也是。青竹,你于我而言,是仿若手足的朋友,你……不是我养的狗,你怎么能是……能是狗呢?”
连翘闭着眼,死死握着他的手腕。
“在我身边这些年,你做的早已超过了阿如原本嘱咐的范畴,你虽不肯直言自己的身份,可是我感觉的出来,不管是我还是阿如,青竹,你是在屈尊。”
“并没有什么屈尊的说法。”青竹突然笑了笑,声音有些同以往不同,连翘一愣,睁着茫然的眼看着他。
他是鲜少会笑的人,丞相府的下人总在背地里说他像块冰,不用凑近都觉得冷得骇人。连翘见他忽然这么轻柔地笑起来,有些发懵。
“公子,青竹本该是个死人,若不是遇上相爷和公子,可能这一辈子都是个活死人,看着人来人往,日升日落,又何来屈尊一说。”见连翘咬了咬唇,下唇的咬痕清晰可见,青竹眉眼舒展想要伸手去抚弄,心下蓦地一惊,略微退后一步躬身又道,“公子待青竹如何,青竹自然是知晓的,旁人的言语不过是拂耳的风,公子又何苦听进心里。再说,廖昌隆身边的那个幕僚说这番话,想来是故意挑衅公子,公子生这气分明不值得。”
是啊,那人分明是故意搬出好狗一说,他怎么就真的动怒了呢。
连翘低头,忍不住笑出声来,紧紧握着青竹手腕的两只手松开,拍了拍自己的两颊:“当真是我糊涂了。”
“那么公子,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自然是吃点好的,然后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等到明日登门拜访那几位联合写奏折想要罢官的大人。”
被青竹几句话点醒的连翘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眉眼清扬,笑容淡雅。不知明日的拜访,那几位又会给出怎样的态度来。
就今日而言,倒是小心翼翼的很。
、第三十八章 到任(2)
大雨持续下了一夜,推开轩窗往外时,还有大颗大颗的雨珠顺着窗子往屋里头滚,轻轻一声“啪”在临窗的桌上晕开一圈水花。再往外看,分明是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反倒有些缠绵,天色也较之发亮了一些。
床帘后的人支吾了一声,又翻过身继续睡。
“公子。”
床帘被左右挂起,光亮直直透过来照在紧闭的双眼上,连翘揉了揉眼,迷糊地睁开:“早晨了?”
“是的,公子,该起了。”
自从离了京城,青竹知道,眼前的少年公子没有好好睡过一次,总是在半梦半醒间梦呓着什么,有时是人名,有时又充满了惊恐,常常只两三个时辰便起身发呆,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昨夜倒难得睡得又早又沉,他就同东方还有药师睡在隔壁屋,一晚上没有听见这间屋子里发出一点响动。现在看来,昨夜公子当真睡得极好。
连翘支起身子,睡了一夜长发散乱地披在身后,他胡乱抓起一把捋到胸前,然后下床。在京城和汴梁的时候,伺候连翘洗漱更衣的从来都是玉珠她们,青竹惯常只负责护卫工作,如今出门在外一切从简,青竹也顺带接过了照顾他的活计。
他还有些迷糊,乖乖地站在床边任由青竹给他套上衣袍,直到东方一边嚷着,一边“咚咚咚”地猛敲了一阵门方才清醒过来。
“去看看是怎么了?”连翘接过梳子自己动手。铜镜里瞧得仔细,身后的门被青竹打开,东方在外头似乎用了点力,这门一开一时没注意愣是踉跄地往里头扑了一下。“老图,你这是怎么了?”他把发髻一束,笑呵呵道。
“公子,前头可是出了点事儿。”
“何事?”青竹皱眉发问。那绑架公子的黑衣人他才杀了,难不成那群人连夜又想出了什么折腾人的法子。
“昨日下了一夜的暴雨,到了天明才堪堪止住,老图想着去城外头看看那些田地里的水都退得怎么样了,结果才走出城没俩步,看见河道边上有地儿塌了,再往里头,边上的那户人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地被接连的雨给下得松了,整间茅屋全垮了,大半的地陷了下去。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坐在旁大哭,边上还躺着个死人,被人盖上了白巾,可能是死了当家的。”
仍是寻常大户人家,当家的去了,这一个家也就垮了一大半,更何况那是潮州城外的村子,一户农家,没了当家的,也就没了劳动力,以后的日子又如何是好。
“可有人已经过去处理了?”连翘起身,理了理衣裳。
“回来的路上没瞧见官家的人,估摸着衙门就是去了也不过是安抚几句。人死不能复生,没得法子。”
“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吧。”他说着,回过身来,眼含寒意,“他们窝在大宅院里打他们的牌九,喝他们的香茗,听他们的小曲儿,他们不管不就正好可以让我去管管。”
“公子的意思是?”
“自然是准备准备去城外看下情况。”
“公子不怕过早树敌么?”
青竹的声音淡漠如常,连翘侧脸,扬起轻笑:“他们又何时没当我是敌,不过我可不是去搞什么对立的。”
布衣书生裴楚,任工部郎中,赴潮州奉旨造堰。这是文书上的字句,他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在百姓面前走马上任。
只是这样不是么?
、第三十九章 水祸(1)
接连下了多日的大雨总算停歇,潮州城内一片喜色,街道两旁的店铺逐个开张,沿街叫卖的小贩喜上眉梢。半大的孩童嘻嘻哈哈地你追我赶,踩过小小水洼,一路跑走留下几个半干的小鞋印。
“你说,等结束潮州的事再回京城,冬儿该有多大了?”望着那几个孩子从身边跑远,连翘突然出声发问。离了京城后,他总是一个不停地想着那孩子,这几日心里惴惴不安的,楚家独苗可不能出什么事了。
“估摸着总能长到腰这位置了吧。”东方拿手在腰际比划了下,乐呵,“当然不是我老图这腰,公子家的孩子怎么着也得长到公子的腰际位置才行。”
连翘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