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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师父当年从霹雳堂带出来的‘火药’?不是正可以一试……”
“那玩意威力惊人,万一此处崩塌,我们岂非也葬身此处?”
两人说话间,忽然觉察身后有异,猛然转身看去逆光中站着两人,竟不知是何时走进来的,顿时惊得跳了起来。
谢少侠认人不多,但不多时前才见过的也不至眼生,庙中这两个分明就是之前与赵琦一起饮酒的。他们见到谢少侠已是十分心虚,而跟着谢少侠一同前来的那青年更是难缠,言笑晏晏,却不动声色地套出了他们不少话。
最后两人只得交代他们是吴班的弟子,奉师父之命在此处候着。但所言也有不尽不实之处,涉及在王宅做内应一节就含混过去,也只字未曾提到拜火教。他们却不曾想慕教主早已洞悉了拜火教潜入中原一事,加上他们所交代的一些事,对大致的始末已了然于心。
慕公子在王家附近布下的暗使,早将吴班的肖像熟记于胸,王家发生变故后,一路紧跟着吴班,一直到此处荒山之中失去了踪影。
话已问完,谢少侠目光移向那二人,却停顿了一下。那两个是乖觉之人,立时就想求饶,慕公子忽然上前了一步,挥手间将两人毙于掌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谢少侠看了一眼地上再无声息的两人,默默地跟了上去,走出庙门时,忍不住问道:
“你认为我不会动手杀他们?”
“因为你犹豫了。”
谢少侠垂下目光,看着手中的剑,“也许你应该等我想清楚……”
慕公子淡淡答道:“这世间的事不是想清楚就不会有痛苦了。”
谢少侠一震,看着他慢慢走着的背影,终于跟了上去,低声却坚定道:
“即使这样,也应该各自承担。”
慕公子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然后眼底一点点漾开了笑意,“好。”
月上中天。
谢少侠抱剑坐在山石上,忽然,有种奇怪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那声音极细,忽隐忽现,不似人的声音,也不像听过的任何一种乐器发出的声音。
谢少侠听出这声音似从数里之外传来,若非内力深厚之人断不能传声如此之远,他静等了片刻,在那怪音再次响起时,终是站起循声而去。
数里外的松林间,站着一位奇装异服的男子。今夜月色明亮,只见那人不但服饰夸张,竟然还如女子一般施粉,浓妆艳抹之下,竟看不出他的年龄来。
那人见到来人,怪异地一笑,“本尊手下好像被绊住了,真是扫兴……既然有人送上门来,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听声音倒是年轻,而举手投足中有着惯于发号施令的痕迹,却不知是拜火教中的什么人。
月下,少年持剑而立,似乎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那人也看出来者不是泛泛之辈,眼中难掩一抹兴奋的光芒,负着手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谢少侠看着他托大的模样,未有半分懈怠。那人身上带着一种怪异的香味,少侠对毒所知不多,当下屏息静气地戒备着。
那人咯咯一笑,轻声细语道:“不用紧张……我要下毒的话,你是躲不过去的……”
他奇异的语调似催眠一般,谢少侠忽然觉得自己竟似提不起剑来,才惊觉体内已凝不起半点真气。
那人的声音很是得意:“想知道我是怎么下毒的吗?到了阴间问阎王爷吧……”最后半句似贴着耳边说的,那人不知不觉已然近身,冷笑着伸出手去,掌心在月下散着可怖的幽光。
忽然,那人的表情凝住了,一把长剑穿身而过,剑柄握在那个本应该没有半分力气的人手中。他惊惧地瞪着眼前的少年,终于倒了下去。
他自执掌拜火教以来,在西域未逢对手,一向对于自己的武功和毒术很是自负,却至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少侠微微扬起头,松林间的清辉映出他的眉宇间的一抹傲然。他还未死,手中还有剑,居然有人就敢靠近。
收剑,眼前忽的一黑,身体摇晃了一下,勉强才站稳了。
不知过了多久,慕公子赶到时,看见他坐在松下,神情平静,面上有些倦意。慕公子目光扫过地上躺着之人,却无暇多顾,掠到谢少侠身旁去探他的情况。
两人对于彼此的气息已是十分熟悉,谢少侠早知慕公子来了,既能抽身来寻他,想来正事都已办妥。忽然觉出他要来握自己的手,手腕一沉避了开去。
慕公子一愣,他原也不曾用上招数,只是不曾想过少侠这般的反应。
谢少侠皱眉道:“小心沾上毒。”他不知那人是如何布下的毒物,但不是通过呼吸,就是借助什么媒介从肌肤渗入的。
慕公子遽然站起,“莫菲!”
莫菲神色间没有了平常的轻松,她给少侠服下了一颗药丸,然后对慕教主说道:“毒已暂时压下,药丸每七日服一次,在半年之内无性命之虞……但此毒甚是罕见,不知师父是否能解,我现在立刻赶回去……”她迟疑了一下,又道:“谢公子此刻行动不便,少爷可带着他徐行……”
“行动不便?”慕公子微怔,“不是说毒性已被压制,还会有何不妥?”
莫菲低声道:“此毒见效极快,已侵入双眼……我也无能为力……”
慕公子心沉了下去,他怔怔地转过头去,看着一脸平静的谢少侠,哑声问道:
“你……看不见了?”
、十八
陈旧的木桌上一盏油灯,散着昏黄微晕的光。慕公子打开门叫来伙计搬走了木盆。
木楼梯上的吱呀声渐不可闻,转过身,桌旁坐着的少年手握茶盏,神情淡淡,只是细细看去杯盏中的茶水并未见浅。他的剑搁在左手侧,一切像是与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慕公子晃了一下神,微不可辨的叹息就要溢出来却又立刻收住了,即使那人现在看不见,他也不想自己露出怜悯的神情来辱没他。
得到莫菲传回的消息,让他们南下去寻找一位隐世的医仙,何长老对那人是否能解毒也无十分把握,只是说如果那人医治不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人选。
他还太年轻,一位绝代的剑客,如果失去了双眼……
少侠却像没有意识到这沉重的后果,他原在发呆,但也并非出于消沉。他还年轻,因此眼下的一切更像是一个暂时的挫折,而且身边还有个人将他照顾得太好,他还未及去想如果不能复原会是怎样惨痛的结局。
凝望了片刻,慕公子走了过去,“深夜饮茶于身体无益,不如早些歇息吧。”
听到他的声音,少侠朝着他点了点头,放下茶盏站起,还未举步,身旁的人已牵起了他的手,引着他朝榻前走去。
就像这一路走来一样,一开始他不习惯想要挣脱,那人只是稳稳地握住了,姿态并不强硬,但也始终没有放开的打算。虽然看不见,他甚至也能想象那人转过头来对他微微笑着的样子,于是就随他吧……然后慕公子极自然地接手了照应他生活细节,他也清楚在目不能视的情形下,太过推拒反而平添更多麻烦。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榻上,感觉到慕公子的手指碰到他的身体时,才回过神来慕公子在为他解衣,微微皱了下眉,并不觉得此等简单之事也要假手他人。
正待挪开时,忽觉出慕公子手指上传来的不同寻常的热度,他呆了一下,却是明白了,于是没有避开。只略微别过了头,才想起其实是看不见的,不过是与往常一样身体自然的反应。
慕公子手上也顿了一下,想起他们之前的两次,都是他有意挑逗在先,直至两人情动缱绻,然此刻无意间的触碰,就忽如其然地有了冲动,也不想停下。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在情人耳边轻轻呢喃,说着自己也不知晓的情话。少侠也在这样的沉默中,想起从寻医起这位同伴就好像少言了起来。此刻两人贴得这么近,他好像忽然感觉到了自他失明以来,那人心底埋藏着的比他更甚的忧虑与……害怕。
慕公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也许是看不见,少年的反应更加敏感些,却比之前更加的坦率与自然。他不由想起了在洛阳王家的初次,也是心头莫名的焦虑,让他瞬间下定了决心,只是此刻比那时更加的冲动。就像是有什么脱出了他的掌握,有什么让他也担心会失去……在看不清前路的惘然迷失之间,清醒地在黑夜里紧紧地拥抱,用以确认着还未失去的现在以及希望永远不会失去的将来。
谢少侠睁开双眼时,一片漆黑混沌,呆呆地眨了两下眼,听着窗外的鸟鸣,慢慢从迷糊中醒过来,想起了他眼下看不见这件事。
起身时由于还未适应,动静稍大了点,才穿着齐整地坐到桌旁就听见了敲门声,客栈的伙计已备好了洗漱之物,待他梳洗完毕,那伙计又满面笑容地出现,问他可要用些茶点。少侠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从他的殷勤中也可料得慕公子必定好好打赏吩咐过,于是略一点头,就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伙计站在门口好奇地打量着,若不是昨晚看着另一位公子扶着这少年前来投宿,还真看不出他双眼有疾,看他行动间好像没有其他失明者以手代眼的习惯,眼下朝着门口走来也不见他用双手摸索。然而再仔细看下去,发觉他每一步踏得略重,且每一步都一样的步长,才省悟到了什么。
少侠走到门口停住,那伙计回过神来,忙躬身道“您留意脚下”一边把他引到门槛外,双手刚要搀扶上,少侠却让开了他的扶持,顿了一下,吩咐道:“把我的剑取来。”伙计愣了一下,往屋内一张望,忙去取了来。提起长剑时,不觉想起了跑堂时听来的江湖中人剑不离身的说法,想来若非眼睛看不见,也不会让别人犯忌讳乱碰他的武器吧。于是心中唏嘘,看向少侠的目光中也带了惋惜,这么年纪轻轻,又是这般俊秀人品,还是江湖剑客,却有了这样的缺憾。
少侠接过剑,静立在门口,问道:“此处到扶梯前几步?”伙计愣愣地看了看楼梯所在,又转回头来,他每天跑上跑下熟悉已极,不用数都知道远近,于是报了个数,就看那少年起步稳稳地走向前去。
那伙计眼睛有些发直地跟在后头,只见他停步,刚好落在扶梯口,忙跑了过去,想要去搀扶,但到底还是缩回了双手,看了眼脚下的阶梯,向少侠说了阶数。木梯窄且陡,他在一旁心都提起来了,但见少侠开始几步很缓,却落得很实,这才稍稍放下。
端上了现成的馒头大饼,又殷勤问道可要沏壶茶。少侠虽然很想换成酒,但临行前被莫菲叮嘱过,酒不能沾上半滴,于是不甚情愿地点了点头。
伙计忙跑去张罗,却不知前脚刚走,就平地起了风波。
邻桌坐着两男一女,也是此次来洛阳大会的青年弟子,他们门派早早折戟,但掌门的千金难得到了洛阳,想要好好游历一番,故而师兄弟陪着她多盘桓了几日。他们对武林大会后的变故浑然不知,但谢少侠却是在王家见过的,而且记忆犹新。
师弟夜里起身时,刚好瞧见了与慕公子一道前来投宿的少侠,当下就认了出来,又见他行动间似双眼有疾,回屋后就跟师兄说了此事。
此时,那位师兄正拿此事逗师妹一笑,他想起在洛阳王家见到那谢家少年时众人瞩目的情形,心中不觉对他此时的落魄大为快意,于是言辞间也愈加刻薄起来,拿瞎子嘲笑了一番后,又笑容怪异地说起少侠与另一男子同宿一屋、行止亲密,说到后来渐渐不堪入耳。
他那师妹极少在江湖上行走,从不曾听闻此等粗俗不堪之事,瞧向少侠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鄙夷。那师兄见了心中得意,继而想到今日若能在师妹面前让那小子出丑,当是更能博得佳人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