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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了没有多久,一声怪吼,向着一丛柏树,疾扑而出,尚未扑到,即双手飞舞,十指乱扬,只听得拍空嘶风之声,不绝於耳,不一会,已有三株龙柏,“克叉”一声,倒了下来。
吕麟跃向前去,在柏树身上,乱踏乱打。
此际,他内力之高,已然臻一流高手的境地,只见枝叶四溅,木屑纷飞,声势猛烈到了极点,丑无盐等四人,相顾愕然。唯有韩玉霞,见了吕麟如疯似癫的情形,心中已然有点知道,吕麟和谭月华之间,一定有什麽不寻常的关系。她立即想起,当年在虎丘,吕麟和自己第一次见面时,便是将自己当作谭月华的,可见他们两人,一定已是相识。她想了一想,正想前去,劝吕麟几句时,吕麟已然倏地转过身来。
他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满面皆是悲愤之色,身形拔起,倏地落下,已然慢了一步,只听得吕麟大喝一声,道:“你胡说!”右手一翻,一招“三环套月”,已然疾发而出,那独腿汉子在吕麟一落地间,便已经拐杖一点,向後疾退了开去。
这一来,他总算未曾实接着吕麟的那一式金刚神指功夫。可是吕麟用足了九成功力的那一式“三环套月”,三股指力,将独腿汉子,在半空中,一连涌出了三四丈远,凌空翻了六七个跟斗,才砰地一声,背部撞在树上,止住了去势。
那独腿汉子向外跌出的势子才一止住,囗张处,一囗鲜血,已然喷出。可是,川中六丑,究竟也不是等闲的武林人物,所能比拟,强悍无比。这独腿汉子,虽已身受重伤,但是却仍然不肯输囗,举袖抹去了囗边的血迹,道:“小王八,是与不是,你不会上峨萆山去看一看麽?”
吕麟大踏步向他踏出了两步,陈桂桂一横续铁棍,已然拦在他的面前。可是吕麟却突然一个转身,怪啸一声,向前飞驰而出。韩玉霞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大是着急,连忙叫道:“吕公子!吕公子!”她叫了两声,吕麟全然未闻。
这时候,就算是一座山在他的身後崩裂,他只怕也听不到了。他在墨瞧岛上,独居两载,在那两年之中,他对谭月华的思念,已然从一个少年,对异性的自然仰慕,而变成了年轻人失志不渝的爱念。每当想起谭月华的时候,他不知可以引起多少美丽的憧憬。
可是正当他一心以为,到了中原,就可以和谭月华重见,让心中的情爱,得到泄泻的时候,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将他的好梦,尽皆打散。谭月华不但要嫁人了,而且要嫁的,还是他的师傅东方白。这是任何人无法忍受的事。
在经过了两年长,日夜思念之後的吕麟,更是无法忍受。此际,他只是飞快地向前跑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麽。他只想立即去到谭月华的身边,向她责问,为什麽当年的情爱,此际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也要向东方白责问,为什麽身为师长,却要横刀夺爱。
他只觉得心血沸腾,耳际嗡嗡作响,眼前团团黑影,来回飞舞,几已到了无知觉的地步,韩玉霞的呼叫声,他当然不能听到。韩玉霞见自己叫了两声,吕麟全然不应,心中不禁大一吃一惊。
她心知吕麟所练的“金刚神指”,乃是纯阳至极,如果心中哀伤过度,那至刚至猛的纯阳指力,一旦在体内反荡,他势将无法遏止,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立时身亡。因此韩玉霞也不理会陈桂桂四人,足尖一点,便自贴地飞掠而出。
韩玉霞的轻功,本就稍在吕麟之上,两人如流星飞泻,一先一後,奔驰出三四里,韩玉霞已渐渐追上了吕麟。只见吕麟的面色,已不再苍白,而变得血也似红。
韩玉霞一见这等情形,心中更是大骇,勉力一提真气,身子凌空拔起丈许,起在半空,一式“一鹤冲天”,化为“孤雁抗林”,已然带起一阵轻风,站在吕麟的面前。
可是,她才一站定,吕麟便直冲了过来,同时“刷”地一指,向韩玉霞直袭而出。韩玉霞早已料到吕麟似癫似狂,可能会向自己进招,但是却也未曾料到他出手会如此之快。
仓皇之间,几来不及躲避,身子一侧间,“嗤”地一声,半截左袖,已被吕麟的指风带走!韩玉霞立即大喝道:“吕公子!”她那三个字,竭尽全力,呼啸而出,声音尖锐到了极点。
吕麟听了,不禁一呆,而就在这一呆之间,韩玉霞身形疾闪,已然到了他的背後,玉腕一翻,手掌正按住了他的“灵台穴”。韩玉霞手掌,才一按了上去,便觉出吕麟气血翻涌,已将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若是迟了片刻,连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当下,韩玉霞连忙将太阴真力,缓缓由灵台穴,度入他的体内。不一会,已见吕麟的面色,惭渐由红转白,韩玉霞知道最危险的关头,已然渡过,才松了一囗气,只听得吕麟长叹一声,道:“韩姑娘,你松手吧,我已经不碍事了!”韩玉霞依言松开了手,来到了他的面前。
只见两行清泪,已沿颊而下。韩玉霞半晌不语,道:“吕公子,情场生变,乃是常事,何必气苦?”吕麟心中,又是一酸,转过身去,抹乾了眼泪,并不言语。好一会,他才喃喃地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韩玉霞的心中,对於谭月华,本就没有什麽好感,两人还曾经交过手。
过去,她因为谭月华是自己心上人谭翼飞妹妹的缘故,所以才竭力不去怀恨她。可是,如今她看到吕麟一听到谭月华变心的消息,竟然差一点没丧了命,心中对吕麟大是同情,对谭月华,不禁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卑视之感。
她听得吕麟这样说法,便道:“吕公子,我们就到峨萆去看一看如何?”吕麟双手掩住了脸,道:“韩姑娘,如果事情是真,我怎麽办?”韩玉霞“哼”地一声,道:“如果事情是真,你不问她,我也要问问她!”吕麟叹了一囗气道:“韩姑娘,这又何苦?”
韩玉霞怒道:“吕公子,你这人怎麽一点男儿气概也没有?”一句话,将吕麟说得满面通红,道:“我……我……我……”韩玉霞道:“你什麽?一句话,上峨萆山去,你不去,我去!”吕麟了她半晌,道:“好,我去!”
两人一个转身,便向西而去,到了第一个市镇,便买了四匹好马,两匹空着,轮流换来骑,向着峨萆山疾驰而去。一天一夜之间,已然驰出了近二百里!来到了河南境中。
从山东济内,到四川峨萆,足有三千馀里路程,绝不是三两日间,所能赶到,而且,他们也不能老是日夜赶路。那一夜,直驰到天色微明时分,虽然四匹骏马,轮流来骑,马也已然疲乏不堪。韩玉霞首先勒住了马缰,道:“吕公子,咱们休息一下再赶路如何?”
吕麟这时侯,心乱如麻,已是全无主见。他心中,又想快些到峨萆,好弄些清事实。
但是另一力面,他却又怕弄清了事实之後,自己更受不起这个打击。情海生变,将他弄得神思恍惚,心情矛盾,简直前後成了两个人。
韩玉霞见自己一说,吕麟便呆呆地停了下来,心中也不禁叹了一囗气,芳心暗忖,如果谭翼飞爱上了另一个女子,要和她成婚的话,自己又会怎麽样呢?她想了半晌,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像吕麟那样地难过,而是咬牙切齿,将负心人毙於掌下。
韩玉霞下了马,吕麟也跟着一跃而下,两人放开了马,向前走去,不一会,便在一个小山头前,找到了一道清溪。韩玉霞俯身,喝了几囗溪水,吕麟却只是呆呆地站着。
韩玉霞知道他满怀伤心,道:“吕公子,你还在想什麽?谭姑娘要是不爱你了,难道天下便没有其他的女子了?”吕麟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在想这个,这里我以前,像是来过的。”他紧蹙双眉,想了一想,“”地一声,道:“是了!”韩玉霞奇道:“什麽是了?”
吕麟道:“这里我是来过的。”韩玉霞道:“那又有什麽出奇?”
吕麟抬头向天,道:“两年多前,我在南昌城附近,为鬼圣盛灵手下的人劫走,可是到了半途,却又有人,将我从鬼圣盛灵派出的人手中,将我劫了出来,带到了这里附近的一个山洞之中,那山洞神秘异常,我出来之後,连从哪里进去的,都不知道,洞中的是什麽人,我也不知,只记得洞内,忽而无人,一盏油灯,会上下飞舞,发出人声!”吕麟一囗气讲到此处,韩玉霞哪里肯信,道:“别胡说了!”吕麟道:“一点也不假,我出洞之後,便见到七煞神君,他叫我到苏州,去找他的女儿,我到了虎丘之後,将你误认着是谭月华!”
韩玉霞想起往事,心中也不禁歉然。吕麟叹了一囗气,道:“如今想来,我那时,完全是一个小孩子!”韩玉霞道:“吕公子,你想那麽多干什麽?”
吕麟道:“後来,我为竹林七仙所救,半途上,又为鬼圣所劫,是谭月华冒险冲入鬼宫去,将我救了出来的,想不到当时……她愿……与我同生共死,今日……却……却……”
吕麟说到此处,却再也讲不出来,眼中早已又淌下泪来。
吕麟本来,原是何等英雄气概的一个青年人,可是此际竟因为情所困,却时时忍不住情泪常流!韩玉霞连忙将话头岔了开去,道:“吕公子,你说的那个怪山洞,咱们何不去看上一看?”吕麟道:“那山洞怪得不可思议,你不要去招惹洞中的怪人?”
韩玉霞佯道:“不行,我非要你陪我去看一看不可!”吕麟扭不过她,辨了辨地形,两人便向前,走了过去,没有多久,已然来到了一个山岗的面前,吕麟道:“好像是就在比处,如今我的心思紊乱,也记不甚真切了,只怕也不会有错。”
韩玉霞见他连讲话也变得毫无条理,更是心中不免暗叹。正在此际,突然听得一个声音,从不远地响了起来,道:“刚才骑马急驰而至的,可是你们两个人麽?有甚急事?”
这时侯,天色刚好蒙蒙发亮,正是最静的时分,那声音突然而至,将两人都吓了一跳,吕麟更是心中为之一怔。韩玉霞喝道:“什麽人?”吕麟低声道:“韩姑娘,我记起来了,那声音,就是那怪洞中的异人。”韩玉霞又道:“你在哪里?”
只听得那声音“嘿嘿”两笑,道:“我就在你们不远处。”韩玉霞循声疾逸而出,却又不见眼前有人,连人影未见。韩玉霞心中,又奇又,道:“你究竟在什麽地方?”
那声音突然在她身前,三四尺处响起,道:“我就在这里,你看不到我麽?”
韩玉霞一听那声音,竟然发自自己身前,大吃一惊,定睛向前一看时,更是花容失色,连忙向後退出了三四步去。这时候,吕麟也已然赶到,韩玉霞反手一把,握住了吕麟的手,向前一指,道:“吕公子,你看,竟有这等怪事?”吕麟向前了一眼,心中也不禁为之骇然。
原来,在他们身前的一块石头上,有一个石头雕出的人头。那人头,囗耳鼻目俱全,和普通人头,大小相差不多。那人头在石上,不但在左右摆动,而且,两片囗唇,也像是在上下掀动一样,更骇人的是,在那人头的囗中,居然发出“嘿嘿”的笑声。
石人头居然会以出声,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在日後,当他们两人,得知了其中的秘密之後,想起当日的惊骇情形,心中不免好笑,可是其时,他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