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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是相互援助,这时候咱们不如写几封书信,将几家英豪都请到了,咱们来他个‘六龙聚会’,痛痛快快地跟青蚨帮、锦衣卫那些贼厮鸟干上一仗!”
陈莽荡双目一亮:“洒家和那几家寨主虽然未曾见面,却是如大师一般,神交已久了。这几月可是多次互通消息,趁此机会更可亲近一番!”群豪轰然叫好,何竞我却沉吟道:“那几家寨主倒与我一直交厚,我书信一到,必会倾力相助。只是此事不可走漏风声,卧虎、白龙、青牛诸山多年来一直外抗蒙古,内挫缇骑,也是锦衣卫、青蚨帮之流的眼中钉,须防他们乘虚攻打山寨。若是前去联络,该当选四个机灵得力之人前去。”
袁青山道:“师尊,弟子愿往一路!”当下便有叶灵山、余独冰分领了另两路,曾淳要去剩下的一路,但辛藏山见两个师兄各走一路,便也嚷嚷要出去耍耍。何竞我喝道:“你做事丢三落四,这事何等紧要,岂是你胡耍的?”陈莽荡道:“公子旧伤才愈,不宜远行,辛五弟是咱山上第一猛将,还要留着抵御青蚨帮!这余下的一路么,我举荐一人!”他是一山之主,这一开口,几个还待争抢的便闭了口。
“这人一出世便力助沈先生脱困,更凭着一口宝刀独战青蚨群魔,斩了青蚨帮的两大鬼王……”任笑云听他说到此处,心就一跳,陈莽荡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他身上,“这人便是新进上山的任兄弟!”任笑云暗想:“出去跑非但危险万分,更见不着唤晴,那可不划算得紧!”正待推辞,陈莽荡的大手已经握住他的手,道:“任兄弟,你与沈先生素不相识,却不顾艰险地拔刀相助,可说是英雄肝胆,是咱们侠义道上的人物。适才你对顽石大师的那一声提醒,更是有勇有谋,这第四路非你莫属!”
笑云给他如此一说,不免有些跃跃欲试,一旁的唤晴却悄悄捅了他一下,道:“笑云,你刚刚上山,正要多立战功!”众人随即纷纷鼓气,笑云是个人来疯的脾气,登时意气风发,一口子应承下来。
深夜,明月再升起来时,山寨中就寂静了许多。
唤晴独自一个人对着明月发呆。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吱的一声从树枝上飞起,在闪亮的月光下滑向另一根枝子,黑黝黝的枝叶中响起另一只鸟的几声欢娱轻短的鸣叫,那声音随即就静悄下来。她盯着月下那丛丛的树影,不觉有些疲倦地笑了。
“唤晴,这么晚了,怎地还没睡?”她早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为是笑云,便没有回头,直到那人开口,她的身和心全在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里一颤,急忙回过头来。
曾淳的目光磨去了许多往昔的锋棱,倒多了几分柔软和关切:“唤晴,你是不是在想沈先生?”唤晴一笑:“也不是,心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想吧!”她觉得他的目光浸在月色里,竟然如此不可抗拒,急忙把头转过去,问:“你为什么没睡?”
“我……我来送你这个!”曾淳犹豫一下,还是自怀中取出一枚玉簪递过来。那玉簪雕作飞凤之状,虽非名贵之物,却也晶莹可爱。唤晴眼中一下子散发出动人的光彩来,却怔怔地不知该不该接,只道:“是给我的么,你、你在哪里买的?”
“阳泉城,你独自跑去救那卖艺的父女俩,我们分头去寻你,”曾淳的声音很慢,但唤晴听来却极是恳切,“在一家店铺上看了这东西倒还精巧。嘿嘿,这么多年在一起,我也未给你买过一件首饰。”唤晴的心内就是微微一冷,但一眼望见那精巧的玉簪,心内又慢慢暖起来。曾淳长长地吸了一口夜气,道:“我给你戴上吧?”他伸手去抚她的秀发,唤晴一惊退步,口中笑道:“还是……还是我自己来!”举起玉簪轻轻插在头上。
在黑夜中看到了他眼中流出的比黑夜还浓的失望神色,唤晴又觉有些不忍,柔声问:“公子,你可是瘦了许多!”曾淳缓缓垂下头来,道:“再过十五日就是家父的百日了,自家父死后的这几十天里,我从无一夜睡得安稳。偶一闭目就会看到他,有时候我恍惚中觉得他真的就在我身边,我在迷糊中就急得大哭,原来父亲没死,真的没死,你一直守在我身边……”
唤晴听了,心内一阵酸酸的痛,眼见曾淳双目微闭,棱角刚硬的脸上滚下两滴闪亮的泪,就忍不住走上前去,掏出香帕去拭那泪。当年唤晴隐姓埋名潜入曾府,多少次红袖伴读、灯下送茶,早已习以为常,此时心神激荡之下自然而然地挥巾揾泪,却忘了二人之间已经人在情非。
“晴妹!”曾淳的手却一下子攥住了唤晴的玉腕,将她整个人向怀中带过来。唤晴身子一震,腕子上传来他的火热,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仰起头正撞见那让她一辈子沉醉痴迷的坚毅目光,她忍不住低唤了一声:“淳哥——”这声音细不可闻,唤晴还在心内做着最后的挣扎,但他的力气大,她渐渐软化了,感觉自己离那喷洒着浓烈酒气的身躯越来越近。
身后忽然传来啪的一声,象是有人踩在地上枯枝上了。
二人才急忙分开。唤晴转过头,身后的人竟然是笑云。三个人全愣了一愣,还是笑云先自嘻嘻笑起来:“唤晴,曾公子,你们瞧,我喝得可是不少,倒忘了告诉你们,何堂主让我们趁夜下山的。呵呵,全愿梅老道那老酒鬼,”他伸手扶住了那棵老树,象要醉倒的样子,“适才何堂主说了,大战在即,今后鸣凤山上便禁酒了。梅老道馋酒,偏要拉着我、顽石和尚,事后接着喝,非趁着这难得之机,定要喝出一个高下。还好我老人家的酒量普天之下数一数二,要不这时钻到桌子下面的人就不是顽石了!”
“这老道士与老和尚看来与你倒挺是投缘的,”唤晴的脸上才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来,“笑云,你当真这时便走?”想到这个忽然撞入自己生命中的总是一脸嬉笑的少年又要和自己分别,她才觉出一阵失落和担忧。
“是呀,陈将军和何堂主的话是错不了的,夜里下山反而稳妥。此时袁大哥、叶二哥和余二爷他们已经下山去了。若非我有急事赶着下山,怕是顽石那老家伙溜到桌子下面也饶不了我呢!”他的笑容一如往日的天真自在,象是什么也未曾瞧见。
唤晴忙赶过去扶住他:“你……你这么醉醺醺的如何下山?”“自打练成内功之后,我便醉不了了,”笑云反向她眨了一下眼睛:“我来向你先告别一声,让你莫要牵挂,免得我一下山,你便想我想得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
唤晴噗哧一笑,啐道:“什么时候也管不住你这张嘴!”笑云望着这张月色下轻嗔浅羞的笑靥,忽然之间心内一痛:“她和公子曾淳在一起,也就罢了,为什么适才她忽然看到我时,偏偏有些慌张?唤晴是一个直性子的人,那一丝尴尬恰是她心内的不安,原来……原来她对公子曾淳始终是不能忘情!”
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处,却不说话。微微一沉,还是唤晴觉得曾淳在旁,有些不好意思,问:“尽愣着做什么,怎地不说话?”笑云才一笑,忽然在她手上重重一握:“好唤晴,等着我回来!”说罢转身便行。
唤晴觉得他的手又大又暖,正待说什么,那双手已经抽回去了。她反手一抓,却抓了个空,夜色中只见任笑云晃荡荡的身子几步之间已经跨出去老远。唤晴追出几步,喊道:“笑云,你一切小心!”
静悄悄的山林中却没了笑云的声音。
笑云的心内这时却是一阵没着没落的苦涩伤感,他一边迈步疾行,一边暗自开导自己:“任笑云呀任笑云,你大字不识得几个,出身更是微贱,怎能跟公子曾淳这样的人中龙凤相比?何况人家两个是早就认得了的,那是青梅竹马、同甘共苦的,你、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罢!”虽然他这人是天生的宽心直肠,但乍遇这等伤情烦恼,心内那种空荡荡的失落怅然却是难以排遣。他甚至觉得自己成了天地之间多余的一个人,连头上那轮冷月都在嘲弄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子。在自家小院中和唤晴的惊艳一会、深夜中她哀求自己假扮公子的凄苦眼神和老君庙内为了她独斗群魔的诸般险象一瞬间都涌上心头,跟着又齐齐化作了沉重的铅块,将他的心永无止歇地向下压去。这时候心底的酒意又翻了上来,笑云不觉展开了“平步青云”的轻功疾步而行,两旁黑黝黝的山岩和树木飞快地从他两旁掠过。
青牛山在鸣凤山之南,笑云下山之时马马虎虎,也没有问清具体路径。此时他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郁闷烦躁,下了鸣凤山,便即不管不顾地疾往南方跑去。天色大亮之时,笑云的酒意才醒了一大半,在一处岔路前便慢下了步子。这时兀自是盛夏时分,日头一出来,人就觉得浑身蒸腾腾的燠热,笑云便在一株大树下坐了。正待歇息片刻,却一甩眼瞧见树上寥寥的划着一个记号,却是聚合堂联络所用的暗语“石解语”。
他识得的“石解语”不多,偏偏这个记号却是堂中弟子最紧急时才用的求救之号,所以笑云一眼便认了出来。暗语中所画的箭头标出了那人行进的方向,却与他要去的路径相反,笑云微一寻思,便站起身来,循着那方位奔了下去。
这暗语时断时续,前面的路上又见了三个,便将笑云引到了大同府来。
大同府古称云中,自古以来大同便是兵家重地,昔年汉高祖遭受的七日“白登之围”便在此地。永乐年间,更因大同北控沙漠,藩屏京师,设镇守总兵官。但在嘉靖一朝,却因朝廷所用非人,将官残暴,奴役兵民,竟于嘉靖三年和十二年发生过两次兵变,后虽在能人志士刚柔并济之术下平息,却也弄得这古城大同萧条残破,难复当年风光。
笑云进得城来,却见四处城楼环列,号角相闻,虽然墙高池深,壁垒森严,但城内街衢就显得冷落无比,店铺商肆也远不及京师的繁华。但奇怪的是一入大同,聚合堂的石解语他却再也找寻不到。
耐着性子寻了半日,始终不见踪影,这时日已过午,肚子便开始咕咕的乱叫起来。笑云眼见前面一座酒楼甚是气派,也懒得细瞧招牌,便迈步而入。在二楼倚窗的位子上坐了,笑云心中愁意更浓,这时眼前抹不去的全是唤晴的影子,一时恨得她要死,一时却又对她牵挂无限。这么开窗发呆,胡思乱想,直到那店小二走到跟前招呼道:“大爷是初来此地罢,咱们这凤台楼是本镇最大的酒楼,大爷在此吃酒,从此便步步高升,财源广进!”笑云才一惊而醒,索性将身上的几两散碎银两尽数拍在桌子上,唤那小二多上酒菜来。
店小二见他拍出的居然不是寻常的铜钱,而是硬梆梆的银子,不由喜上眉梢:“大爷上了这凤台楼,真是好眼力!您瞧楼边那座废弃的高台,据说辽国时的萧太后便在那里住过。咱楼下那块石盘,便是萧太后用过的梳妆台,这‘凤台楼’三字便因此而来!”
“凤台楼,好名字!”笑云听说书先生说过杨家将,对这萧太后略知一二,心下才来了一些兴致,正待细问那小二有什么拿手酒菜。却听得楼梯口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叱:“饿得要死了,还不许吃口饭么?”这声音娇媚婉转,虽是愤然而发,依然悦耳动听之极。笑云忍不住抬头看去。听得楼梯山响,上来数人,当先一人是个身材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