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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大明亦有勇将强兵,大同府目下固若金汤,大汗贸然出兵,也未必便能如愿吧!”
“大同总兵仇鸾?”耶律弘冷笑一声,忍不住道,“诸位想必还不知,前几日大汗派人佯攻大同,吓得这厮胆战心惊,居然派人送来重金,求恳大汗转攻大同之外的其他塞堡!嘿嘿,大明尽多这样的‘勇将’,只怕未必便是固若金汤吧?”
众人听了这话,全是惊怒交集,若非这话出于耶律弘的口中,大伙实是难以相信大同总兵会做出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贿敌”丑行来。灵照将拐杖重重一顿,叫道:“重金贿赂敌首,原来这便是仇鸾口中的‘锦囊妙计’!”曾淳忍不住顿足骂道:“这贼子实该千刀万剐!”只陆九霄平日没少收仇鸾的银子,这时将信将疑,沉吟道:“少城主,空口无凭,未必真有这等事吧?”
耶律弘呵的一笑:“有与没有,都不干我事。今日耶律弘冒死前来,只是一尽兄弟之义!”正待转身出帐。却闻帐外响起一声怒吼,那大帐霍然一挑,郑凌风旋风一般疾冲而到,一掌便向他头上击来。耶律弘急忙出掌迎上,只是他力战笑云的内伤未愈,一掌便给震得气血翻涌。众人惊叫声中,郑凌风乘他气息不顺的一瞬,蓦地变掌为抓,已经扣住他胸口要穴,将他头下脚上地倒提起来,口中厉喝道:“陈莽荡那狗贼竟然杀了我女儿,他……他现在何处?”
原来郑凌风今日一见曾淳身边竟然没有唤晴身影,已经暗自生疑,他不愿亲自去问聚合堂众豪,擂台之后吃罢晚饭,便遣手下人去柳淑娴那里旁敲侧击地探问。柳淑娴胸无城府,立时便将唤晴身亡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干净。郑凌风悲痛交集,他年少轻狂,行事不择手段,及至忽见自己女儿仍在世间,才深悔对女儿未尽父爱,心下实是喜不自胜。忽然得此噩耗,他自是怒发如狂,闻得手下人禀报黑云城主的儿子来此探问笑云,便即赶来兴师问罪。耶律弘本来也是人高马大,但给他倒提手中,宛若抓着个婴孩一般。耶律弘也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下亢声道:“在下不知!”郑凌风怒喝一声:“那还留你这狗贼何用?”翻掌便向他顶门拍去。
“不可!”笑云等人齐声大叫。沈炼石立身最近,急忙一掌迎上。双掌一交,早有内伤的沈炼石疾退数步,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沈兄,”郑凌风这才觉出老大不忍,叫道:“这些蒙古猪狗和通敌叛国的奸人尽数该杀,你拦我作甚?”沈炼石冷冷道:“唤晴弃世,我比你心痛。只是这位耶律兄弟,却是好人!”一语未毕,又咳嗽起来。
青蚨帮主听了他言语,才知耶律弘的来意,他脸色才慢慢平复,缓缓放下耶律弘,黯然道:“郑凌风心乱如麻,少城主幸勿见怪!”众人也急忙上前赔礼,耶律弘倒毫不为意,笑道:“郑帮主果然名不虚传,耶律弘伤好之后,定要再来领教!”郑凌风茫然不应,也不知听未听到这句话。
耶律弘再向众人拱了拱手,道:“耶律弘今日言尽于此,诸位不管是战是退,万望小心为上。”当下不便久留,转身便行,临行前又叮嘱众人万勿将他这一次行迹泄漏出去。
众人眼见他魁梧的身材在沉沉的夜色中渐渐消逝,心中都是若有所失。这时事关紧要,众人都随着陆九霄回到中军大帐之中,陆亮、柳淑娴、聚合堂弟子及诸多青蚨帮显要也一起赶来。陆九霄再也不敢耽搁,急派青蚨帮的捕风门主阳流云和聚合堂的叶灵山同去打探。叶灵山精研兵法,目光独到,阳流云则深谙跟踪易容之道,这两大死对头倒是头一遭联手出击。两人去了多时,急急赶回禀报,俺答汗的大帐内灯火辉煌,但内中空空,帐外更有群马辎重远去后的辙痕。
听了两人的述说,众人脸上都笼了一层忧色,顾瑶当先开口:“诸位,这个……嘿嘿,”他嗫嚅了几句,终于咬牙道,“事已至此,我瞧咱们也不必留在此处打这劳什子擂了,还是早走为上。”陆九霄拧眉道:“擂台还没打完,咱们就凭着耶律弘的一面之词半夜遁走,明日蒙古必会借口笑我们胆小懦弱,圣上怪罪下来,谁又担当得起?”柳淑娴今早贸然登台,大败之下早已心灰意冷,道:“你那圣上怪罪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凭什么要咱们陪你在此等死?”
陆九霄一怒扬眉,但终究将一声怒喝咽了下去,只转向何竞我道:“何堂主,你意下如何?”何竞我微一沉吟,道:“倘若今夜不战而退,必会将大明国风丧得一干二净。可若是全留在这里苦战到底,徒逞血气之勇,也非上策。我瞧,咱们还是兵分三路!”
他顿了顿,才道:“第一路,让余大人带着盈秀、柳寨主、陆寨主,护送顽石、笑云、沈兄三位伤者急速回京,请锦衣千户余震北余大人急速将蒙古即将犯疆之事禀告皇上,请他们早做定夺。京师离长城太近,蒙骑南下,转瞬千里,咱们不可不防。”陆九霄、灵照和尚等人纷纷点头。余震北更是如释重负,向陆九霄躬身道:“下官这一回定然不辱使命!”
何竞我又道:“第二路,依我之见,明日之战咱们还是要打。若陆大人、郑帮主雄心不倒,何竞我愿奉陪到底!”陆九霄微笑点头,郑凌风却一字字地道:“便是诸君尽数退走,郑凌风也要留下一战!”
陆九霄忽然道:“郑帮主,老夫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应允。”眼见郑凌风阴沉着一张脸,默然不语,他干笑两声,才道:“那耶律弘曾道,明日一战,若是蒙古再败一阵,他们就会挥兵来攻。我瞧,若是咱们输了这一阵,他们只怕便未必动兵了。嘿嘿,沈先生有伤,这下一阵必是帮主登台了。咱们不如以大局为重,且输他一阵两阵的,又有什么要紧了?”
何竞我当先扬眉叫道:“陆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咱们代国出战,如此畏敌输阵,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况且皇上怪罪和你那三掌之誓,陆大人全然不顾了么?”陆九霄老脸一红,却道:“这擂台咱们只要撑下来就行,皇上那里,老夫自有话讲。那三掌之誓,本来就是蒙混蛮夷的,咱们管他作甚!”众人听这缇骑首领、大明武尊说出如此话来,均觉哭笑不得。郑凌风却冷冷道:“陆兄要输便输,郑凌风明日必然血战到底!”也不待陆九霄回答,霍然立起,大步出帐而去。陆九霄讨了个老大没趣,不由眉头皱起,目光闪烁。
“陆兄,依我浅见,俺答野心勃勃,你这‘输战’之策其实只会给他抓住把柄,实则没有半分效验。况且七星风云会上咱们一败涂地,必会使边军的军心浮动,两国交战在即,如此岂不贻害无穷?”何竞我眼见陆九霄讪笑不语,便又接着道:“不过咱们也不会白白在此苦撑。我说的第三路么,便是速搬救兵。离此最近的就是大同府,请陆大人修书一封,咱们遣人送至仇鸾之处,请他发兵接应!”陆九霄皱眉道:“这主意甚好,只是仇鸾胆小怕事,未必就肯出兵,这送信之人谁去是好?”良久不发一言的曾淳忽道:“我去!”见众人面现诧异之色,他又道:“边关众将与我熟捻,若是仇鸾实在畏战,我便请其他边将出兵。”
要曾铣向他的大仇人仇鸾前去搬兵求救,这于心高气傲的曾淳实在是一个莫大的折辱,也是一个莫大的考验。何竞我双眉一展:“公子此举忍辱负重,以大义为重,着实令人钦佩。只是你一人势单,还请梅道人一同前往。”梅道人点头笑道:“嘿嘿,公子悲天悯人,老道便也跟着一同做做善事。”
当下,陆九霄立时就在挥毫书信,一封写给大同总兵仇鸾,一封写给首辅大学士严嵩,请他们速做安排。曾淳和余震北分领了书信,当下众人依策而行。只沈炼石性子倔犟,只说自己没受大伤,说什么也要留下观战,众人也只得由他。
翌日一早,果然久久不闻号角之声,日近午时,赵方才遣人邀众人应战。到得擂台前一看,昨日擂台下的数千蒙古百姓这时已经全然不见,倒是远方的毡帐蓦地多了十余座,里面杀气隐隐。众人这时才知耶律弘所言不虚,沈炼石冷笑道:“西崖老弟,咱们这也真是知其不可而为之呀!”何竞我长笑一声,还未回答,身旁陆九霄却低声道:“老郑,我还是昨晚那句话,咱们不如以大局为重,输他一局又有何妨?”郑凌风冷哼一声,并不言语,只是大踏步向擂台走去。何竞我瞧着他昂然果决的身影,忍不住点头赞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想不到郑凌风倒是条汉子!”
蒙古群豪也早到了,只是西首高台上挑起的幔帐已经撤去,昨日许多锦袍高帽的蒙古显贵已经少了一半以上。赵方向挺立台上的郑凌风唱个大诺,才说出他今日的对手:青海黄叶上人。
一声锣响,台下便闪过一个高大的黄衣老僧来。郑凌风的身材已算高大,这老僧却又比他高了足足半头,每一步踏出,那擂台就微微一晃,当真是举步迈足,天摇地动,便好似洪荒初开时的巨人复生一般。台下的陆九霄忽然冷笑一声:“嘿嘿,密宗的大力龙象功,老郑这一阵未必能胜!”
“你是郑、郑什么什么的?”那黄叶上人嗓音粗猛之极,一口中原话又是半生不熟,台下众人听来就觉滑稽无比。但郑凌风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笑,只要看一看黄叶手中的那把碗口粗细的黄金宝杵,他便知这一战必将艰险之极。但郑凌风的话语却冷定之极:“在下郑凌风,你是黄什么什么的?”台下青蚨帮弟子听得帮主拿这番僧打趣,一起哄笑凑趣。
猛听黄叶一声大喝,声如雷震,黄光闪动之间,那把宝杵已经劈头砸下。众人眼见这番僧说打就打,而这一击快若雷霆,威猛无比,惊骇之下那一片笑声登时改作了一片惊呼。郑凌风踏上一步,掩日剑竟直迎上去。剑杵相交,却悄无声息,但一道逼人的劲气迸发出来,擂台四周的四五杆大棋如遇狂飚,扑簌簌一声,竟齐齐折断。
黄叶叫一声“了不起”,大杵横着扫向郑凌风喉下天突穴。适才那一砸刚猛十足,这一扫却灵动无比,走的竟是判官笔的招术。郑凌风身子微侧,长剑“力挽天河”也是刺向他喉下天突穴。黄叶眼见他身子微晃之间,已经避开自己的灵动一击,而这一剑后发先至,委实高妙之极。他性子也是老而弥辣,大叫一声:“比快么?”一个大步跨出,快若疾风一般绕向郑凌风身侧,黄金杵奇快无比地点向郑凌风京门穴。
片刻之间,二人迅猛如风地急攻了数十招,均是以快打快,这几十招过后,剑、杵居然未交一下。台下众人看得心荡神摇,冷汗浸浸,喝彩之声不绝于耳。郑凌风眼见战这番僧不下,心中登时焦躁起来,剑法陡然一变,由快转慢,轻飘飘粘在了黄金杵上,这一招“天风云涛”是他新悟出的刚柔相济的妙招,黄叶急将大杵力挥相抗之时,郑凌风剑上的劲气已经一发而收。就在黄叶一愣之间,郑凌风的长剑立时狂挥出那招势道威猛的“九重天火”,一连九重劲力狂涛怒潮一般地直撞了过来。黄叶面色凝重,突突突地一连退了八步,擂台上便一连现出八个深浅不一的脚印。西首高台上耶律诚翼眼见了郑凌风这霸道之极的一招,也不由霍然站起,面现骇异之色。
猛然间却听黄叶大喝一声,左手一抖,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