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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如何,只要他们还要命,就不会主动揭出此事。”
皇后的眼中浮出一丝惋惜的神色:“只可惜,终究没有成功。。。”素手轻拢了拢鬓发:“无音楼已灭,皇上是从何处得到此信的?”
景帝冷笑一声,“你已不必知道这些。。。”起身走至皇后面前,微微俯身,冰黑的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告诉朕。。。为什么?”
“为什么?”皇后重复了一下,定定抬头凝视着皇帝的面容,片刻之后,忽然轻笑起来。“皇上问臣妾为什么。。。如今皇上难道还不知道吗?何必还要臣妾说出口?”
景帝冷冷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看着那虽然已不再年轻,却还依稀保持着昔日动人风韵的面庞,一字一句地道:“朕要听你,亲口承认。”
皇后微微一笑:“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勖儿啊,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想要他日后可以位登大宝,可是,他却还有一个哥哥。。。”
双手忽然慢慢攥紧了华美的凤服,“那时他们兄弟两人都是王爷,可臣妾知道,皇上属意长子,日后必然是会传位与他的。。。”皇后嫣红的朱唇中,冷冷吐出话语:“因此,臣妾只好先下手,除去这个孽种!”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将皇后狠狠扇倒在地上,景帝勃然大怒:“住口!”
“母后!……”两声绝望的嘶唤从门口传来,仙仪和苓福呆呆看着母亲,不敢相信自己之前都听见了什么……她们温柔和蔼的母亲,养育了她们十多年的母亲,曾经派人接连两次,去刺杀她们的兄长!
刚刚在外面亲眼目睹了可怕的一幕,本已惊惧过度的两名少女,在听到了这样残酷的事实之后,再也承受不住,双双昏死过去。。。
皇后猛然怔住了,死死看着远处衣白似雪的男人将自己昏倒的两个女儿抱起,忽然间,就放声大笑起来。
“陛下。。。”皇后笑着,用手捂住被掌掴的左颊,几乎要笑出了眼泪,“臣妾只不过是叫他一句‘孽种’,陛下就这样对臣妾。。。那么,现在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是不是,就要杀了臣妾呢?”
她骤然厉声道:“臣妾与皇上成婚二十余载,当年皇上还是王爷时,勖儿就已经是王府世子,将来顺理成章地会继承王位,可直到那年这个人一出现,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变了!”
一手指着远处的男人:“就是因为他,勖儿不再是独子,也不再能得到你所有的宠爱。。。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我们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可就在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连原本属于他的皇位,也被人轻而易举地夺走!”
皇后大笑,泪水自眼角溢出,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风吹进殿中,轻轻拂动着华美凤衣的下摆,衬着那苍白的面容,就如同一朵凋谢的海棠。
“。。。叶氏贵女,名门,德贤隽淑,秀毓端美,朕少年发妻也。。。秉德温良,芳秀娴智。。。然红颜摧迫,天人永隔,朕每思之,则必有剜肝锥心之痛。。。徒念劳劳,追哀无功。。。梦回深转,恍惚音容在侧。。。特追封孝钦安慧淑和康仁熙睿安圣皇后,以慰朕心之万一。。。”
皇后一字一字地念着,大殿之内,唯闻她凄冷而缈远的声音。
“陛下,这就是你去年追封那个人的诏书,里面的每一个字,臣妾都牢牢记得。。。”皇后的笑容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朕少年发妻也’。。。‘朕每思之,则必有剜肝锥心之痛’。。。皇上这么对她念念不忘,对她的儿子如珠似宝一般,什么都恨不得全给他。。。”
一滴泪从眼中直流出来,“皇上和她是‘结发夫妻’,那么臣妾又是什么?皇上心中,把臣妾当作了什么?”
“在陛下心中,臣妾难道仅仅只是,‘皇后’而已吗。。。”
八十二。 憔悴当年恨东风 。。。
“在陛下心中,臣妾难道仅仅只是,‘皇后’而已吗。。。”
京都的上空,不知何时已开始渐渐聚起了铅灰色的阴云,空气也变得沉闷湿冷,几乎令人窒息。
景帝沉默地看着皇后,看着几步外为他生儿育女,一起度过了二十余载的女人。半晌,这个天下间最尊贵的男子闭上了双眼,缓缓开口道:“无论如何,你终究是朕的皇后,是朕四个孩子的母亲,若非如今你做了这件事,朕永远也不会因为你犯了错而惩罚你。。。曾经朕还是南王之时,府里受宠的几个姬妾一个染病而死,一个怀胎时受惊悸流胎崩血致亡,朕不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其中推波助澜。。。然而这些并不算什么,你毕竟是朕的正妻,是府中的王妃,朕不会因为她们而处罚你,不会让孩子们知道你做的事情,在他们心中,你永远都是一个温柔慈爱的女人,是他们的母亲。”
景帝睁开眼,凤目中已徐徐升起怒意:“可你万不该做出这种事情,朕什么都可以原谅你,但惟独这件事,你几乎杀了朕的儿子,朕,不能饶恕!”
天边陡然响起一声沉闷的雷音,声音喑低,并不十分响,却伴随着景帝的话语,生生震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皇后的身体几不可觉地轻轻一颤,良久,朱红的唇微微漾起一丝澜漪,浅浅一笑:“皇上原来什么都知道啊。。。那时臣妾还年轻,倒是确实有几分沉不住气的,其实现在想想,又何必呢,臣妾儿女双全,几个低微的女人而已,哪怕是有了儿子,也是庶出,万万成不了气候的,又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呢?”
声音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目光看向远处将两个昏迷的妹妹放在一张软榻上,正坐在一旁沉默照看着的男人。“可是他不同,他是皇上的长子,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臣妾的勖儿比不上他这个哥哥,就连臣妾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比不上他死去的娘!”
叶孤城面容仍是沉静,景帝却已神色冷冽,直直审视住皇后的眼睛:“你是正宫皇后,虽然并非是他母亲,但将来他继承了皇位,你也永远都会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这天下间已经没有人能够和你争,你还有什么不足?!”
“我有什么不足?”皇后陡然尖声道:“臣妾不足!凭什么,凭什么本该属于勖儿的东西要让给别人!凭什么皇上把一切都给了他!凭什么以后臣妾的儿子要跪在那个女人的儿子脚下,凭什么。。。凭什么偏偏是他,是那女人的儿子!”
又是一道闷雷沉沉响起,伴随着零零落落的几滴雨点。景帝的面容在昏暗的大殿中显得有些阴沉,半晌后,才缓缓说道: “她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还不能忘记?”
“不是臣妾不能忘记,是皇上不能忘记!是皇上逼着臣妾不能忘记!”皇后以袖掩唇,大声笑着,眼角慢慢往下流着泪,一颗一颗,尽数滴在了凤袍上。“自从臣妾第一次无意中发现王府那间放着她画像和东西的屋子,自从臣妾第一次在枕边听见夫君梦里叫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自从臣妾发现府中受宠的几个姬妾眉目间,都隐隐有画像上那人的一丝模样。。。臣妾就再不能忘记!”
“二十多年啊,无论臣妾怎样努力,和自己的夫君却始终只能‘相敬如宾’,在旁人眼里,维持着儿女绕膝,美满和睦的样子,可是臣妾比谁都清楚,皇上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她,给臣妾的,不过是一具空壳子而已,而且就是这一具空壳子,臣妾还要和很多女人分享!”
一道闪电掠过大殿上方的天空,皇后的脸色苍白,近乎透明的白,唇上一点鲜红的胭脂,妖艳似血。“臣妾毕竟还是傻的,明明知道这世上从来都是女子多痴心,男子多薄情。。。”说着,忽然面朝远处衣白如雪的男人,淡淡笑道:“说到这里,本宫却是敬服太子的,皇上还是南王时,就因太子爷的婚事而气闷,烦恼时,也曾与本宫偶尔提起过长子不肯娶亲的因由。。。”白皙的右手轻轻抬起,略微整理了一下鬓发,精心修剪的长长指甲上,涂着朱红色的丹寇。“本宫虽对太子爷欲杀之而后快,却也十分佩服。。。身为天潢贵胄,要什么美人没有?却为了一个男人,身边长年不曾有过任何姬妾娈侍,亦绝口不提娶妻一事。。。痴情至此,确实难得,也让本宫佩服之余,颇为羡慕。”
皇后说罢,重新看向景帝,然后轻轻拔下头上的噙珠坠长流苏金丝彩凤步摇,使得长发披垂下来,又一件件摘去身上的环珥珠饰,最后脱去外面罩着的华贵凤袍,露出里面素净雅致的樱红湘纹织金及地衣裙,既而缓缓跪地,做出深宫后妃犯下重大过错时,脱簪剥衣待罪的礼数,然后淡淡道:“事已至此,陛下要如何处置臣妾?”
有冷风灌入殿中,将层层鹅黄的纱帷吹得乱舞,景帝脸上的表情晦暗莫明,身上金黄耀目的龙袍间,金线绣着的纹路交错纵横,眼底,是幽幽暗暗的光芒。
“父皇!求您饶了母后,儿臣求您了!”阴冷的大殿中忽然响起一声尖叫,已经醒来的仙仪挣扎着从软榻上爬起,一路跪行着来到景帝面前,扯住景帝的袍角,哀哀求告。“求求您,求求您饶恕了母后罢,母后知道错了,她再也不敢了。。。”
“父皇!苓福也求您了。。。不要杀母后,求求您不要啊!”苓福此时也已清醒了过来,学着姐姐的样子膝行着跪到景帝脚旁,牵住父亲的衣摆,痛哭着恳求。她虽然年纪还小,却也知道蓄意刺杀当朝储君是什么样的罪责……那是仅次于谋害天子的大不赦之罪,不但是皇后本人,就连皇后的父族母族一脉,也要受到极大的诛连!
“仙仪,带妹妹回宫去,不要留在这里。”皇后看着两个女儿,眼底闪过一丝痛极的暗色,却还是神情平静地说道,声音在外面传来的越来越大的风雨声中,显得幽凄而冰冷。“本宫既做此事,便自然是不赦的。”
叶孤城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景帝身旁,俯身将跪在地上的两个妹妹强行抱起:“跟孤回去。”
皇后苍白的面上闪过一点感激,她明白这个向来冷峻少言的男人的意思:将女儿带走,不让她们再亲眼目睹此时此刻的场景……这是替她保留作为一个母亲,在孩子们面前,最后的一点尊严。。。
“我不走!我不走!”苓福不可抗拒地被强行抱起,顿时哭泣着拼命捶打着兄长的肩膀,“放我下来。。。我不走。。。母后。。。父皇!父皇!”
“大皇兄!求求你救救母后!求求你和父皇讨个情,赦免了母后罢!仙仪求你了!”
毕竟比妹妹年长一点,仙仪在被抱起后,立刻就紧紧抓住了兄长的衣襟……她知道,如果说还有什么人能影响,甚至左右父亲的决定,那就一定是她们的大哥,她们眼前的这个男人!
“昭儿,带你妹妹回宫!”景帝的面庞在昏暗的大殿中模糊不清,外面又响起一声沉闷的雷响,风雨也渐渐大了起来。景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看着这个女子脸上淡然无惧的神情,陡然间,胸中就升腾起了一股熊熊的滔天怒火,喝道:“来人!”
一群内监鱼贯而入。叶孤城停下朝外走的脚步,松开了将两名少女紧箍在怀里的手臂,仙仪和苓福满面泪痕地扑进了母亲的怀中,痛哭起来。
“退下。”叶孤城看一眼进到殿中的十数人,冷然道,既而回过身,淡淡看向景帝:“父亲,皇后膝下,还有四个儿女。”
景帝闭上双眼。殿中静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