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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过九曲桥要踏入新苑,冷不防看到偏厢房的方向那一个怯生生的雪白纤影!是那个她只见过两次面的齐燕笙二娘的女儿;无言的看着她,似欲言又止!在齐家所有女眷中,玉湖最顺眼的就是这一对与世无争、深居简出的母女;也相当可悲的,因为二房没生儿子,因此十来年中完全遭人遗忘!像齐燕笙,虽是唯一的齐家正统小姐,但仆人并不尊重她,反倒巴结那二个仆人身分的方氏姊妹更多。致使方氏姊妹自以为是大小姐,目中无人得很。
柔弱无依的女子总是令玉湖不舍又心怜!当下招手道:“燕笙,你过来!一同到新苑坐坐。”
齐燕笙的俏脸霎时亮丽了起来,双颊涌上了晕红,提着裙摆小碎步跑了过来,连忙躬身叫:
“嫂嫂。”
“来!进来坐。”牵着她的小手,一同进入“寄畅新苑”;交代着立在一旁的女佣在小花厅摆上各色糕点零嘴,她挺喜欢吃这些东西的!想必才十五、六岁的燕笙也十分垂涎。
也由于玉湖从不招待任何女眷入苑中,更别说进入屋内了,所以这举动招致仆人好奇的打量,企图站在一旁听一些新消息好去告知他人曾几何时,不被重视的齐小姐竟受到三少奶奶款待,莫非二房要翻身了?
玉湖不耐烦的挥手。
“退出苑外!我没唤人,不许进来。”她才不让仆人有多舌的机会。在新苑的规矩是,佣人不许逗留在里头,只能守在大门口;除了不让佣人看到来去自如的齐天磊外,也不让他们的谈话遭人渲染。齐家各门各派何其多,那些仆人太懂得卖弄小道消息,又几乎全是柯家的耳目!玉湖暂时的对付方法只有如此,将来摆平了野心份子,她若仍待在齐家,必然会对下人行再教育。全没了分寸嘛!
佣人退走后,玉湖招乎燕笙吃甜食,问道:
“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无妨。”
齐燕笙低声道:
“太麻烦嫂嫂了,三哥与我并不亲。”
“他与你不亲是他的事,我与你亲就行了!冲着你唤我一声嫂嫂,我怎么说也要帮你一帮。”
“嫂嫂”齐燕笙红了眼眶。“可不可以拜托太君不要将我许配给邻县的张家?”
“太君已替你决定婚事了?张家?”
“是表哥对太君提起的。他说我至少对齐家有这么一点用处。张家拥有邻县一半以上的山头,我们的木材来源大多以张家为主。他们想更便宜的取到货源,就想将我嫁过去。张家的儿子是个白痴,说我嫁过去的话,将以三座山头为聘金换我。”齐燕笙已委屈的垂下泪水。
“那个人渣!这么好的事为何不嫁他的妹妹?动脑筋到你头上来了!你是齐家大小姐,他敢说你没用处!那他们一家子拖过来吃白食当米虫又算什么了?你别哭,这事我来处理!”
“可是,太君对他言听计从的!嫂嫂你若与表哥对上可不好……”
“这是小事,不打紧。将来谁会受太君重视还不一定,到底我仍是齐家人,太君不会糊涂的。”玉湖轻拍燕笙肩头,发现她的小姑衣着朴素,身上一件贵重物品也没有。不知她们母女过的是如何的生活?身为人家的偏房,既没身分又没地位,一旦丈夫死了,便什么也不是;加上这个家族的怪异结构,她们这种与世无争的人,活得益加艰辛了。也许那些仆人正以为天磊快死了,而她很快就会成为像这对无权无势的母女一般,什么也没有,才行事冷淡没有分寸。她真讨厌这个地方!
一双温暖的大掌轻放在她肩头;她转身,看到丈夫了解的眸光。她笑了!
“我以为你不在。”
“刚回来。”他坐在她身边,看向他唯一的妹妹,轻声笑道:“你长大了,燕笙。”
“三哥……”倒是齐燕笙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自小到大,她从没有机会与哥哥们单独相处,更别说平起平坐了!她被认定是没有资格的。
“坐下,让三哥看看你。”齐天磊温和的说着,他温文俊逸的面孔很有安抚人心的效果,齐燕笙再度坐下。
“二娘好吗?”他闲着。
“娘很好!她一直想来看看您的,可是大娘说您身体虚,不宜见客,我们就不敢来了。”
“那儿的话,你们以后可以常来,这边的大门随时为你们而开。你三哥应该还可以活个几年,一时半刻上不了西天的,放心!”
玉湖建议道:“如果你有兴趣,不妨四周逛一逛,尤其后院养了很多珍禽异兽,我是没什么兴趣,若你有,倒可以开开眼界!”
齐燕笙开心得双脸红透,说不出话,玉湖便放她一人去苑中玩耍。正好她要与天磊谈燕笙的事。
“有比反驳太君更好的法子可阻上这件事吗?”
齐天磊沉吟道:
“除了由‘鸿图’出面抢去张家这条货源,再来就是找另一县约合作对象了!
世昭会看中张家的原因是张万贯年事已高,又不是个太精明的人,唯一的白痴儿子是他的继承人,柯世昭意图并吞!否则柴林县的易家会是更适合约合作对象。易家有两个儿子,都相当出色有才干,燕笙若嫁了他们其中一个会更幸福,可惜世昭并不打算正当做生意。”
“太君全依他?无论如何将燕笙当棋子是很残忍的!天磊,我真不喜欢这个家的气氛。”
齐天磊想了一下。
“再忍一忍,世昭这些年来的做法迟早会出乱子。至于燕笙这边,我会说服太君,让她明白招赘比嫁掉她更好。你当真以为太君舍得齐家的基业拱手送人?世昭毕竟只是她的外孙而已。”
“好好的一个家,门来斗去成何体统?还有,刚才婆婆还对我暗示劝你纳妾的事,你自个儿去给她交代,下午我就得去巡商号了,你看看这些羊皮卷。”她指着桌上的文件,忍不住哀哀的叹息。当齐家的媳妇百分之百的命苦。
齐天磊笑着拉她坐在膝上,用青湛湛的下巴磨挲她细致的脸蛋。
“别担心,短时间之内,没人指望你会有好表现,尤其则让世昭感到你是个威胁;他想占你便宜,可不希望你比他能干。玉湖,别将太多事情揽上身,不然够你累的了!”
“我心中总是不安定。”
“你怕什么?”
“我并不是太君她们所期望的那个人!”
他笑。
“何妨?只要你是我所等待的佳人即可。玉湖,你肚子中已有我的孩子,这便是你最大的胜券了!”
她吓了一跳,呆呆的看他。
“你怎么能肯定我有了?你又不会死,为何算计我怀娃娃?”
“别忘了刘兄是名医,我多少知晓一些常识。快些让你受孕,到时“挟天子以令诸侯”,谁敢来指责你的不是?就算你是个冒名新娘,谁又能奈你何?”这件事他们彼此是心知肚明的,不如早点明说与她一同分担。有时候,玉湖不太容易想通,成天揣在心中闷也会闷出病来!他唯一还不明白的是:是什么原因让两个女子错置了花轿?当初酒醉的玉湖只嚷嚷着花轿抬错了,人也嫁错了,叫他快生去死,她想回家了……
玉湖早知道她的老公不是简单人物;嫁他半个多月,每天都有新发现,今日又再度发觉她的丈夫心机无比深沉,似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经过深思熟虑,自有其用处,连让她受孕都有话可说!幸好他心地还算善良,只喜欢欺负她而已!不然恐怕他作恶的手段比柯世昭更高超了!老太君的老谋深算与天磊比起来不知谁技高一筹?
“那天晚上,我到底说了多少事?”
“不多,但该说的全说了!”
“那你还占我便宜!我又不是你真正的妻子!你会后悔的,那天你真正见到冰雁,你会后悔与我圆房的!”她双手抱胸,娇蛮的扬着下巴,表示“货物既出,恕不退回”,他若敢后悔就等着瞧!
这个小傻瓜!他若想反悔还会努力想让她怀孕吗?对付一个满心念着回扬州的蛮女,让她怀小孩是最好的方法;即使杜家千金比玉湖更美又如何?
“你实在不了解男人。”他捏她粉颊。
她回他一口齿印在手背上。
“至少我知道男人好色,你们孔老夫子说的。”
“他老人家早成一堆骨灰了!信那些死人骨头做啥?我这辈子只打算与你耗上了!如何?”
“只要你不会比我早死!”她突然想到──“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会想加害于你?你那两个哥哥真是意外死去的吗?”
齐天磊唇角噙着些许讥诮,淡淡道:
“我大哥是真的溺水而亡,二哥也真的在上山打猎时被毒蛇咬死。如果二哥当天没有在山上中毒死亡,也会在回家后与人起冲突遭人杀死。”
玉湖想了一下,猜测:
“是不是有人买通流氓对他下手?却不料你二哥先遭蛇咬,不必他们动手?”
他点头,赞赏的亲她一下。
“你如何得知?”
“曾经有人在我的汤药中下慢性毒药,如果再多吃几帖,我便会轻易死去而查不出病因。但那时,太君找来了刘兄,那一阵子我身体的确几乎要如你所愿的报销,因为那些汤药我已喝了三个月。刘兄治好了我,然后我们一同着手查凶手,巧合的是,在一次游玩中,听到几个土匪谈起收了一大笔银子却不必杀人的好差事。
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会是谁?”想必他心中有数,玉湖心中起了一股愤慨!现在是否还有人想伺机害他?
“你先猜猜看。接下来几天,你有机会接触每一个人,转转你的聪明脑袋,我看你够不够厉害!”齐天磊很有玩乐的兴致,连自己的命都玩得很高兴。
玉湖爬下他膝盖,心知他故意弄得她更混乱!啧!他都不急了,她才不会上他当的一头热!这人连生死大事也拿来玩,想来是死不了了!低头看自己肚子,连天磊都说有了,她没理由认为没有。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天磊还有别的用心呢?跟这种人斗智力恐怕只会使自己折寿而已!她才不浪费那种力气呢!
“我才不猜!你快些把一些要点告诉我,免得下午出糗。”她打开羊皮卷推到他面前,顺便交代道:“至于燕笙的事,你下午对娘说一说。”
“是,娘子。”齐天磊表现出一副惧内的表情,逗得玉湖直瞪他!
午饭时光就在作功课中流逝。直到燕笙抱着一只白色小狗跑进来时,玉湖才想起忘了问天磊他早上闪那儿去了!她绝对不信他会乖乖待在新苑中;而且:自从回到齐家后,刘若谦的形迹也成谜,否则那一票女子为何会成天无聊的绣花?早当他的跟班去了!
看看自己,也许已经是孕妇了,却苦命的没人关切!丈夫的反应像是奸计得逞,没有益加担心她的身体,还放她去与太君参与商行经营呢!
不过,若让太君她们太早知道也不好,因为她们的反应绝对是神经兮兮,到时成天得躺在床上的人恐怕会是她了!那多悲惨!
所以,她仍是认命的担起强壮媳妇的责任了!毕竟就某方面而言,这个丈夫是挺不错的。只要时机到了,他会透露更多事情让她知晓,不急于一时。
唉!不过她仍是认为她的老公很奇怪!
※ ※ ※
果然,如天磊所言,没有人寄望她在短时间之内成为雄才大略的女强人。几天的巡视下来,她只须跟在太君身后当应声虫就可以了:尤其柯世昭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们,急切的想表现他的厉害,根本没让她有发挥的余地!
这柯世昭是存心给她下马威还是想让她表现出对他无上的崇拜?每每得到太君含笑应和时,他公子总会得意的瞟她一眼,无视长辈的存在,像在对她调情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