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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躺倒在地,不省人事,椅子也翻倒在地。
雄一把将英抱起。
东山书院迎来了又一个清晨。
齐叔照例推开二楼卧室的窗户,习惯性地向外探头望一望,然后转身走开。而隔不了一秒钟,另一扇窗户也打开了,文探出头来望一望,接着也转身走了。紧接着,楼梯间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两人走下楼来,将楼下紧闭了一夜的雕花门吱吱呀呀地打开。
齐叔和文走出来,彼此一言不发,继续去开一扇一扇的雕花门。
难得这样一个和平宁静的清晨!
齐叔感慨着,侧脸看了看身边的文,文的动作很快,迅速开完自己的那一半门,也不管齐叔,便向里面的另一道门走过去。
齐叔很奇怪。
文迅速地打开前面的一道门,向更前一道门走过去。
齐叔索性停了手,叉着腰闲站着,看着文去开前面的一道道门,冲着他的背影喊:〃你没喝酒吧!〃
文不回答,继续开着那些门。
直到最后一道门打开,文像个跳完鞍马的体操选手一样,胜利地转回身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这一串成果。身后,是一道优美绝伦的纵深。
文深吸了一口气,轻松地走了。
空空的院子里,墙角处好久没停默默那辆黄色的小摩托了,她已经好些天没来过,总说最近学习紧张,不方便来书院打搅他们。
齐叔知道,那是默默在有意回避文。
他本想成全这一对年轻人,可是失败了,感情的事,他自己闹了一辈子也没闹明白,又哪里能帮助这两个年轻人呢?
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吧。
齐叔摇摇头,走进后院,扬着头,向着树屋上喊话。
〃一定要来吃早饭,吃早饭才能活得长。〃
照例没有人答话,齐叔自己走了回去,做他自己也不愿意吃的早饭。
齐叔独自吃完,又到前院拾掇起那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
等他再次回去,却发现文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齐叔大吃一惊,走到文面前,惊异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在吃早饭?〃
〃早饭很好吃,你怎么不吃?〃文认真地抬起头来。
〃哦,吃过了。〃齐叔被问得张口结舌,在文旁边坐下,观察了半天,问,〃你……精神不错嘛?〃
文喝下了一大碗稀粥,吃得津津有味,哪里像有心事的人。
齐叔还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担心他再出什么〃幺蛾子〃来。
〃为什么说吃了早饭才能活得长。〃文又为自己盛了一碗粥,边盛边说。
齐叔一下被问住了:〃啊?都这么说,那肯定是有道理了。〃
〃好吧,从今天开始,每天吃早饭,争取活得长一些。〃文继续埋头吃喝。
齐叔愣愣地看了半天,想问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文轻松地走进厨房,不一会儿,传来文一边洗碗一边背诗的声音。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齐叔打扫书库的时候,文还在那里背……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齐叔实在忍不住了,停下手里的活:〃不行,一定有事,一定得问清楚。〃
他转身向楼梯走去,背诗的声音停了,文正要往外走。
〃方文!〃齐叔赶紧叫了一声。
文停下来。还没等到齐叔发问,先主动回答上了:〃我去散步,今天天气很好,齐叔您要不要一起去?〃
齐叔一愣:〃散步?行,散吧,天气是挺好。〃
〃一起去吧。〃
〃我不去了,不当不正的,没心情。〃
〃一起去吧,天气这么好。〃
〃不去就不去。〃
文于是不再坚持,步履轻快地走了出去。
走上〃逢源双桥〃,站在桥上,看看左边的乌镇,再看看右边的乌镇,乌镇还是那座乌镇,文也还是从前的文。
他充满希望地在桥栏上坐下来,脑子里遥想起台北的英。
〃你好吗,你一定很忙吧,今天乌镇的天气很好,比你在这里见过的任何一天都好,早上和齐叔一起吃了早饭,早早地吃饱了之后就容易觉得很幸福……〃
想到这里,文一下站起来,急急地走了。
文急匆匆地回到书院,正碰上齐叔从阅览室里出来。
〃方文,我想……〃
齐叔还没说完,文接了过去:〃齐叔,您真的不去散步吗?天气这么好!〃
〃你……〃
文经过齐叔身旁,径自上了二楼。
齐叔只得自己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没出什么事吧?〃
70: 2.无法投寄的信
文翻开抽屉,找出一些信纸,铺在桌子上,坐下认真地写了起来。
英小姐,你好,你一定很忙吧?……说好给你写信,写字真的很慢,写第一句的时候,已经想到第三句了,再写又是新想出来的,原本想出来又没来得及写的,就忘了……
一大半天,文都在写写停停,一会儿望着窗外出神,一会儿托腮微笑,一会儿埋头疾
书,一会儿皱眉苦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浑然不觉。
……我现在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纸上都是乌镇的阳光,北回归线北边的阳光,斜的,所以每个字都有影子,不知道你看的时候能不能看到?
中间齐叔叫了好几次让他出来吃午饭,文也懒得理会,继续坐在那里不饥不饿地写着他的信。
……你现在在哪里?在乌镇,我们的日子都不是用月来算的,其实一年也说不上什么变化。现在才觉得一个月也是不短的一段时间,在乌镇看来,尤其是慢、尤其是长……
黄昏了,如果你在我现在这个位置看黄昏,你会爱黄昏的,一边害怕,一边爱。我现在在书院里的这棵树上,听来很奇怪,我一定带你这里来看黄昏,你现在在哪里呢?
〃方文!吃饭了!〃
齐叔又在楼下叫起来。
楼上始终没有回应。
齐叔气坏了,上楼来推开文的房门,嘴里说着:〃你这个臭小子!又在作什么怪,看我不打你!〃
推开门,房间里却没有人。
齐叔顿时拍手大叫:〃肯定有事!〃
乌镇街道上,文扛了个梯子,正在飞快地走着。
到了冷清的客栈外面,他把梯子架在了那扇熟悉的窗户上。
他爬上梯子,钻进了那扇窗子。
接着,房间里亮起了灯。
亮光吓了他一跳。他慌乱地左看右看,没办法,只好把身体一下子挡在灯上,又以最快的速度从衣柜里拿出浴衣,把自己和灯罩在里面。
光一下暗了,只听到浴衣里面笔在纸上书写的声音。
嘿嘿,你想不到,我现在在哪里……
几经折腾,文终于写完了信!
收拾完毕,他悄悄走进了书院阅览室,不想弄出声响。
但还是被等在那里的齐叔逮了个正着。
〃方文,你到底是怎么了?〃齐叔已经睡眼惺忪,却强打精神。
〃啊?〃文吃惊地看着齐叔。
〃我是说,你这几天,神出鬼没的,怎么了?〃
〃我?我一直在这里啊。〃
〃是我一直在这里,你这几天到底在干些什么?〃
文不语,笑了。
齐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测:〃看吧,肯定有事!〃
文点了点头。
齐叔震惊得合不上嘴,迟疑着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文也略微有些吃惊,却没有否认。
齐叔再一次震惊地合不上嘴。既而,有些不安地问:〃不是默默?〃
文在想该怎么对齐叔说。
齐叔这次却是兴奋地合不上嘴了……
〃臭小子,到底是谁呀?是不是师范的那个老师?哈,总是来借书,嗯,她学校里就没有书么,嗯,有道理……〃
〃齐叔,您怎么像个婆婆,说这些事情兴奋成这样?〃
〃不是?那是谁?〃齐叔并不恼,笑眯眯地接着说,〃我呀,不会到外边去瞎说,我是长辈,好歹要知道吧?〃
〃她不在乌镇。〃文说了实话。
齐叔一下冷了脸。
他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揣测着问文:
〃她……不会是在台北吧?〃
文没有否认。
齐叔不吭声了,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睡觉了,太晚了。〃
〃睡觉?〃这回轮到文吃惊了。
齐叔打着哈欠说:〃我也不问了,你呢,再高兴几天吧。〃
〃什么?〃
〃有的事情,我能说,有的事情,我说不出来,还有的事情,我不想说。不过,你呢,也不小了,我说也没有什么用。你再高兴几天吧,只不过高兴过了,别太伤心就好。〃齐叔撇下话,转身走了。
文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想了半天齐叔的话,还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他又想起了沈从文说的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爱……终究是不能忘却的,所以,英也是不能忘却的。
可是,当他愣愣地看桌上时,桌上只是一个空白信封。
原来,那天他忘了留下英的地址。
台北医院,病房的窗外是灯火熠熠的城市。
雄走到窗口,拉上窗帘。
他回到英的病床边,坐下来,看着英憔悴的容颜。
夜渐深,雄手托腮,靠在病床边打盹,英仍在昏迷……
71: 3.夕阳沉醉
文手里捧着一只新篮球,走上逢源双桥。
这些天来,他怀着从未有过的异样心情,开始了孤独而新颖的生活,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身边的那些事,那些熟悉的人。
他总是来去匆匆,逃开问候和目光,可又总有无路可逃的时候。因为镇子是那么的小
。
于是,他渐渐地释怀了,他知道自己迟早还要面对现实的人们。
默默已经在桥上坐了很久。她躲在桥中间隔扇的后面,迷醉地看着夕阳在天边变成好大好大的一个圆,红艳得触目惊心。这些日子,她变得越来越安静了。
文走到桥中间,才发现默默,奇怪默默竟像没有看见他似的。
他打量了她一会儿,不得不先开口了。
〃默默。〃
〃啊?文哥。〃
〃你在干吗呢?〃
〃哦,没事儿,我看看……你去打球?〃
〃啊……〃
〃哎,对了文哥,你给我讲讲,上海是什么样子啊?〃
〃上海?你不是去过吗?〃
〃我是去过几次,那都是去玩嘛,走马观花。〃
〃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对上海呀,我知道的其实还没你多呢。〃
〃那,北京是什么样呢?〃
〃北京我也说不好,其实,在北京我也没到过几个地方。〃
〃你在北京上学那么多年呢,怎么会不熟?〃
文有点不好意思:〃是啊,也不少年呢,反正就那么过来的,也没想过要到处走走、看看,就是学校那一片还熟一点。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你就是因为什么都知道,所以就没有好奇心了。〃默默淡淡地说。
文尴尬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默默却奇怪地笑起来:〃你别生气啊,我瞎说的。你看这黄昏多美……〃
默默继续欣赏着,文看着她,却想起了那个因为害怕孤寂而错过很多个落日的女人。
默默发现文在看自己,变得有点不太自然,问:〃你在想什么?〃
〃哦,没有,〃文一怔,说,〃你看黄昏多美!〃
默默苦苦一笑:〃这是我刚刚说的话。〃
文没在意,看着绚烂迷人的落日,继续说:〃可以看落日也是一种幸福呢。〃
〃那要看怎么看,像我们现在这样看,就很幸福。〃默默轻轻说,愈发显得安静。
〃你该自己一个人看。〃
〃什么?〃
〃不是谁都可以有这种享受的,有的人还害怕落日呢。〃
〃噢,是吗?〃
文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默默,没